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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县城内已成炼狱,大火冲天,四处哀鸿一片,顾三娘刚被安太后的人押上城楼,沈拙就接到线报,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命人叫来副将,只简短交待一声,便准备前往城内。
副将们见他要单枪匹马只身前去,纷纷劝阻,有人说道:“大人,末将深知您与夫人感情深厚,只是前方还不知是个甚么情形,保不齐那流亡小朝廷狗急跳墙,做出危害大人的事情,依着末将的意思,不如待到探清虚实,再来定夺。”
沈拙抬手止住他们的话,他眼底深沉,说道:“莫在多劝,你们在这里守好,城中所有逆贼,一个都不准放跑。”
副将们不敢再劝,沈拙本不是武将出身,去年北方大乱,他随同太子来到徐州督战,那时诸位将领只当他是个文弱书生,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谁知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下来,他神机妙算,运筹帷幄,竟是个用兵的奇才,自此以后,军中的将士无不信服他。
北方平定,安氏扶持的小朝廷南下逃亡,沈拙带兵追剿,逆贼们逃到谷县,带着一两万人马盘踞在此,这谷县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不过一应的日常用度都需外边供给,沈拙本意不费一兵一将,将这流亡小朝廷困死,不想棋差一着,沈拙夫人顾氏竟落到逆贼手中,那逆贼借此要挟沈拙,又提了诸多要求,沈拙一面拖延,一面派人秘密运来炸药,只在短短几日,谷县东方的那面山体就被填满炸药。
可笑城内的安氏一党,自以为就此捏住了沈拙的命门,殊不知一把利剑悬于头顶,只待今夜暴雨来临的前一刻,那埋在山体内的炸药尽数引爆,整个山体炸成一团,顷刻间,山下东山大营的万余将士在睡梦之中就此丢了性命,半个谷县瞬间被乱石埋葬。
沈拙的这一手,使得这流亡小朝廷就此瓦解,却也大大震惊了他手下的副将,战场厮杀,生死由命,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再度领略到沈拙的霹雳手段,让得他们对他钦佩的同时,又不禁生出几分敬畏。
不知不觉,天色微微发亮,沈拙骑在马上,他遥望前面的谷县,一语不发,便打马离去。
沈拙的驻扎的营地与谷县的城楼距离不远,他骑马近前,守在城楼上的几个护卫立时报给安太后,安太后听闻沈拙来了,冷笑几声,说道:“来得好,哀家正要找他!”
她又问:“来了多少人?”
护卫答道:“只有他一人。”
安太后先是一怔,随后脸色阴沉,她道:“把顾氏带过来。”
护卫领命去了,安太后在一干人等的陪护下来到城楼,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气味,就算下了一场暴雨也不曾散去,她俯视城下,看到沈拙身披晨光而来。
顾三娘第一眼就看到他,她挣开护卫们的手,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阿拙。”
她所处的地方和沈拙相距甚远,好似是心有灵犀,站在远处的沈拙也是一眼就看到顾三娘,他二人遥遥相望,心里各自涌出无限悲喜,沈拙想起数月前才刚刚与顾三娘分别,如今她的身影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沈拙心口一疼,直视着顾三娘,迟迟移不开目光。
顾三娘回望着他,她嘴角一笑,一时忘记自己正身处虎口,眼里只有一个沈拙,再装不下旁人。
安太后眼见这两人含情脉脉看着对方,她眼眸一沉,看着城楼下的沈拙,说道:“沈拙,别来无恙!”
沈拙这才看向安太后,他静默片刻,说道:“我来了,你想要甚么,直说罢。”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虚无,安太后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心中却并无一丝欣喜,她心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身边这个女人,如果当年她没有另嫁靖文皇帝,他的这些柔情,兴许就全给了她罢。
安如海也听到了沈拙的话,他激动得满脸通红,还不待安太后发话,就率先冲他喊话:“姓沈的,你叫你的人都退开,给我们准备车马和银子,只要放了我们,你便能和你夫人团聚。”
说罢,他还将顾三娘推了出来,好似沈拙不许诺他的条件,就要将顾三娘推下城楼,顾三娘几乎是半个身子悬在城墙外面,她望着几丈高的地面,眼前一阵眩晕,唯有死命咬住嘴唇,才不至于失声大叫。
看着命悬一线的顾三娘,沈拙心口一紧,他的眼底瞬间变得幽暗深邃,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不伤害她,你要甚么我都能给你。”
安如海越发欣喜若狂,他松开了顾三娘,顾三娘这才免于悬在城墙外面,安如海看着安太后,喜道:“妹妹,你听见了吗,我们可以逃走,我们这一家还能活命。”
安太后眼见兄长目光短浅,只觉得心中万分悲哀,就算沈拙会放过他们,远在京城的太子又会放过他们吗?
“沈拙,你果真会满足哀家提出的一切要求吗?”安太后朝着沈拙大声问道。
沈拙回道:“这是自然。”
他答的掷地有声,安太后见此,她指着顾三娘,说道:“那哀家要你立刻休掉她!”
“好!”沈拙毫不犹豫的回道。
顾三娘一楞,她知道沈拙一心救她,这才向安氏妥协,只是此时此刻,心底的恼怒无论如何也不能克制,她气急败坏的冲着沈拙说道:“你这个没出息的,谁准你答应她的,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许你向安氏低头!”
身后的两个护卫连忙扣住她,将她拖到一旁,沈拙耳边听着顾三娘的责问,脸上神情皆无,他的视线没有再去追逐顾三娘,而是盯着安太后,安太后也看着他,晨光之中,他孑然独立,像是一棵超凡脱俗的苍松,这样的人,顾三娘又怎么配得上拥有呢?
“你在骗我,你想哄我放了顾三娘。”安太后凄然一笑,她对沈拙说道:“沈拙,我知道你恨我当初抛下你和御儿,我对不起你父子二人,就算被你们怨恨,我也毫无怨言。”
沈拙默不作声,站在高楼之上的安氏,身形影影绰绰,让他看不清面目,纵然他曾经在红烛下亲手掀起她的盖头,两人最终仍旧分道扬镳,他走过许多路,见过许多人,老天爷让他遇到顾三娘,如今回首再望,他对安氏并无怨恨,但是,她若想对顾三娘不利,那却是万万不能!
天光大亮,安如海逐渐变得心浮气躁,沈拙的数万兵马就在前方,待在这个破败的小城越久,他越是深感不安,他扭头对安太后说道:“妹妹,你休再与他啰嗦,我等速速保命要紧。”
安太后抬眼望着远方,那里旌旗飘飘,正是沈拙驻兵的地方,她又看着沈拙,说道:“沈拙,哀家要你亲自护送安家的子侄离去,直待他们平安无事,哀家再放顾氏。”
安如海听见安太后只叫安家小辈先走,顿时惊诧不已,他道:“妹妹,那我和你呢?”
安太后苦笑一声,她看着安如海,说道:“哥哥,你还看不明白么,太子是不会饶恕哀家和你的,与其这样,不如保住子侄们,安家的血脉方可延续。”
安如海听闻安太后一早就没想过让他活命,不由得勃然大怒,他一把将顾三娘抓到跟前,说道:“你休说这些丧气话,我也要活命,只有顾三娘在手,不怕沈拙不听我们的。”
顾三娘看到他们兄妹俩人起了争执,冷声说道:“我劝你们别做梦了,出城投降才是正经。”
“闭嘴,再多嘴我就杀了你!”安如海抽出宝剑抵在顾三娘的颈子上,雪亮的剑刃很锋利,顾三娘的颈上立时现出鲜红的血痕,安太后看着疯狂的兄长,她又是一声苦笑,只向身边几个护卫抬眼示意,那安如海手里的宝剑轻而易举就被打掉,就连顾三娘也被重新夺走。
安太后不再理会安如海,她将顾三娘推到前面,拿剑指着顾三娘,对下面的沈拙高声说道:“如何抉择,就看你了。”
“我说过,只要她能安然无恙,我甚么都能满足你。”沈拙沉声回道。
顾三娘摇摇欲坠,只要安太后轻轻一推,她就会一头栽下,然而再次看到沈拙,她忽然变得沉静无比,她喊道:“阿拙,我已经中毒了,你别再管我了,替我照顾好孩子们。”
她的话刚喊完,身后一阵骚动,随后只听有人惊呼‘太后’,原来,就在顾三娘喊话时,安如海趁人不备,捡起地上的宝剑刺向安太后。
“把顾三娘给我,我要活命!”安如海双眼怒瞪安太后。
安太后艰难的回身,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安如海,似乎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刺她一剑。
所有人都呆住了,顾三娘也是如此,那安如海还在叫嚷着要用顾三娘换命,安太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她闭上眼睛,想也不想,用力将顾三娘往楼下推去。
沈拙双眼发直,就这么看着顾三娘缓缓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