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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仲坤听闻此言急忙起身冲着七郎深施一礼道:“老朽求之不得啊!这里先行谢过了!”说罢拍掌数下,从不远处的大树之后闪出了适才的那位仆人,来到近前石仲坤冲他耳语几句,仆人领命而去。继而就见石仲坤回头冲着七郎一抱拳道:“尊者,我已然安排妥当。请恕老夫心急,不知明日正午可否劳烦尊者去一趟演武场?”
七郎笑道:“只要今日的豪饮不会让大人睡过正午,七郎又有何不可呢!”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去。
一夜无话,转眼便来到了次日正午。七郎这些天着实乏力无比,眼瞅着阳光洒进了屋子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以往他犯懒的时候阿梓都会将他从床上给拽起,可如今只剩得他一个。好容易捱到了将近正午,七郎终于提了提精神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信步向着日光镇而去。
溜溜达达来到了那里,远远就瞧见了那个高高的祭坛——就是人族历代祭司长用来向伏羲祷告的那个地方,位于整个日光镇的最中央地带,是人族最为重要的所在。由祭坛向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条宽阔而又笔直的大道。沿着向东的大道行走约有一里的路程便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宽阔之地,正是人族的演武场,不过早在许多年前这个地方却是人口颇为稠密的一个所在——
当年那一批俊杰自天心岛归来后,便各自挑选后辈菁英传授本领。而为了随时校验他们的武功修为,辟出一块空地作为演武场那就势在必行。时任的祭司长乃是石仲坤的父亲,他召集了那时的几位祭司以及石仲坤,另外加上日光镇中的一群年高德劭的长者,历时三天三夜的讨论,最终在石仲坤父亲的确认之下选取祭坛以东的这片区域兴建一个演武场。
不过任凭石仲坤的父亲如何劝说,此地的住户始终不愿意迁走,更是质问为何不在祭坛其余的方位选取一块地方作为演武场,而偏偏要把他们给迁走。此言一出更是惹得其余三方的住户心怀不满,一时间怨声载道,四方之间的一些练武之人各个摩拳擦掌颇有短兵相接的态势。最后年轻的石仲坤出了一个主意,让四方各自挑选一位俊杰前来比武,倘若落得最后那么他所在的那一片住户便需要为这演武场腾挪位置。
消息传开后最为欢呼雀跃的反而是东方的那群住户,因为在前往求学的二十人之中最为顶尖的两位高手皆是出自于那儿。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都希望作为代表参加这场公开的比试,若是取胜那便是一件无比尊荣之事。原本他俩的本领就在伯仲之间,为了争夺这唯一的名额竟各自互不相让,而最终商议的结果也自然是用本领说话。
可是这场比试当真是应验了那四个字:刀剑无眼。外加上他俩皆求战心切,故而出手之时更是丝毫没有点到而止的意思,到了最后已然杀红了眼,虽然其中一个取得了胜利,可他的剑尖却穿透了自己师弟的胸膛。慌乱之中,他草草掩埋了自己师弟的遗体,回到家中发现他自己也早已遍体鳞伤,虽然都不致命却已然大大影响了他的实力。最后在比武当天内心的愧疚伴随着阵阵的伤痛令他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打落了手中的佩剑,众人正在诧异他何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之时发现他胳膊之上竟然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乃是创口崩裂所致。
石仲坤的父亲问明了缘由之后颇是震怒,那人自觉愧对父老乡亲的重托,更是悔恨因为一时逞强竟然伤了自己最好的师弟的性命,当即拔剑自刎。祭司长见状一语不发拂袖而去,东方的住户更是不愿替他收尸,一个月之后便陆陆续续地搬离了原地。最终那块地方变成了如今的演武场。
而由于当年这一次惨痛的经历,族人在闲暇之时并不愿意来这里习武,总觉得此处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唯有在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之上才会召来族人的竞相观望,那一日演武场中可谓人头攒动。不过也由于那场不幸,在之后的比武大会之上那些参与比武的青年都变得束手束脚,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引得当年的悲剧重现。于是不知不觉间,人族的那些本领便渐渐变得华而不实起来。
原本今日并非比武大会的日子,不过由于此番乃是灵狐七尊者为了选拔人才而提议的大会,族人得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奔走相告,故而还不到正午演武场外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七郎看到攒动的人头微微一笑:“此番就让我看看,在如今的日月双镇之中可还有如梦鸿那般的旷世奇才!”
起先七郎并没有去过演武场,不过由于今日镇中的老幼全部聚集在了那里故而倒也不难寻找。只不过到了外头他发现倘若不施展一下神通那真是休想入得其中。不过七郎并非一个喜欢显摆的人,偷眼观瞧石仲坤尚未到来,于是便与身边的观战者闲聊了起来。
那群人衣着都甚是朴素,看着都是寻常的镇民,不过个个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之辈。七郎此刻以人形示人,身着一身白净的衣袍,手中摇着折扇,全然一副文生公子的打扮,故而那群镇民见到他感到颇是有些好笑,为首的一个彪形大汉敞着胸怀,一手摸着护心毛一手指着七郎大笑道:“你这小公子也想学武么?我看你连宝剑都提不动吧!哈哈!”说罢周遭的几人也发出一阵阵起哄的笑声。
笑声惊动了周围的人群,不一会七郎身边便围了二十来个人。七郎倒也不介意,摇着折扇冲着那个大汉道:“小生自幼喜好练武,只是上天生就了我这副身子骨,实在是令父母好生失望。”
大汉的身边有一个猎户模样的青年,与七郎一边高,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听七郎这样一说倒也来了兴趣:“兄弟与我差不多,我也是自幼练剑,不过后来发现不是这块料。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打猎的,这射箭的本领倒是有一手。这不,”说着他从背后取下了那张硬弓,当着众人的面弹了几下,“最后我还是继承了这门手艺!所以这位兄弟,练不练剑都没啥,有门本事就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很有见地。”
“说的没错。”
周围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起哄着。
七郎收起折扇冲着这个猎户一抱拳:“小兄弟说的极是,但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张,就是这张弓搭箭的张。你说是不是命里注定就是该干这个的?嘿嘿!”说着这小伙子倒是显得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
“张兄说的不错,”七郎点了点头,“在下姓韩。”
“原来是韩兄,幸会幸会!”
“张兄客气了,适才你说你的射术习自家传,兄弟我倒是颇感兴趣,可否让我见识见识兄台家传的绝技?”
“是啊是啊!”那个壮汉道,“小张,说起来你老说自己的射术了得,光说不练那可是嘴把式,如何,趁今天兄弟们到得齐整,你给我们露两手?别犹豫了,一会儿祭司长大人来了可就没机会了!”
“好!”张猎户点了点头,“既然兄弟这样说那我也不再藏着掖着。”说罢他四处环顾了一番,伸手向空中点指,“看!那儿有一排大雁,待我这第一箭射去,单取那第四只的左眼,待那大雁落下我这第二箭射去,便可穿过它的脖子将它牢牢钉死在对面的那棵树上。若是我这第一箭射中了它的右眼,我这第二箭射中了其他地方,都算有辱家传!”
“好大的口气!”周围的人发出一片质疑。七郎微微一笑,看了看一百五十步开外的那棵大树点了点头:“请!”
张姓小伙微微一笑,自背后箭囊中取出两支箭羽,齐齐搭在了弓弦之上。就看他扎稳马步凝视半空,那一行大雁正由远及近。小伙用眼角冲七郎笑了笑口中说一声:“看好了!”只听“嗖”的一声,半空即刻传来一声大雁的哀鸣。众人一抬头,果见第四个位置已然空缺。还不待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又听得一声弓弦起,继而“噗”的一下闷响,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一百五十步外,那只大雁正死死地钉在树干上,在它的脖子之上牢牢插着一枚箭羽。
“好!”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同时也惊动了更多的人。人群中有一个好事者急忙快步朝大树跑去,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将那箭羽从树干上给拔出。待他提着大雁回到人群中众人定睛一看,那第一支箭羽已然不知所踪,从这大雁咽喉自左眼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窟窿,而它的右眼却是完好无损。
“张兄神技,韩某人佩服!”七郎冲着张姓小伙一抱拳。
“有你的,果然没吹牛呢!”大汉接茬道。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群也跟着赞叹亦或是起哄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听得祭坛的方向有人高喊一声:“祭司长大人到!”那声音极为洪亮,霎时间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声。七郎与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大道正中走来一位白发老者,手持狮兽杖,不是别人正是石仲坤。在他的左右各自站着一个中年人,不过说是中年看岁数都有六十左右的光景,头发有些花白,身上穿着的白袍颇是有几分相似,背后则背着两柄长剑。
走近一些仔细观瞧,左边的那人留着八字黑胡,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而右边的那一位颔下留着三寸墨髯,一双丹凤眼,眼皮子总是耷拉着,让人觉得仿佛他始终闭着眼睛一般。在他俩身后各自跟随着六个青年人,衣着与两人颇是相似,推测乃是这两个中年人的弟子。
只见一众人来到人群外,此刻族人已然闪出了一条道路,毕恭毕敬地在两旁迎候。七郎冲着张姓小伙低声道:“张兄,这两个中年人是何方高人?看着祭司长大人对他俩颇是礼敬。”
张姓小伙眼看一众人向着点将台走去,回头低声答道:“这两人我很是面熟,要说姓名我却是不知道。但据说乃是如今部族之内仅存的两位承袭了当年那群精英剑法的人。”
“原来如此!”七郎点点头,“如此说来他们背后的那一共十二个小伙子就是他们的得意门生了。”
“我想是八九不离十了。”张猎户点点头。
再说石仲坤一行来到了演武场正北的点将台之上在主席的位置就坐,那两位中年人则是在左右首席就坐,其各自所带的六名弟子则是在身后侍立。围观的族人见石仲坤坐下后便一语不发,只是慢慢地捋着胡子,似乎在等候什么人的到来。约莫等了一顿饭的工夫,人群中终于有人忍耐不住高声道:“大人!不是说要比武么!到底要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
还不等石仲坤答话,那名八字黑胡的中年人腾地一下站起,来到高台边冲着喊话的方向戟指道:“什么人!敢在祭司长大人跟前如此放肆!”声音响彻演武场,七郎一听正是适才那人。
刚才身边的那个壮汉听了低声“呸!”了一声道:“仗着学过点本领就趾高气扬,也没看你教出几个好徒弟来!”
七郎刚想问话,只见石仲坤笑着来到那人身后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坐下,接着冲众人一抱拳朗声道:“族人们!今日老夫乃是受七尊者所托,想要在我族挑选一些青年才俊。我与尊者相约在今日正午时分……”
话音刚落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几个声音道:
“早就过了正午了!”
“到底要等到几时!”
突然就听“喀”地一声脆响,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不知从何处落下一柄长剑,直直地插在了演武场的中心,竟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