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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个月的光景。
这一天,魏南丰正与貔貅兄弟闲聊。突然远处传来了沉重的奔跑声。魏南丰抬头一看,只见解氏兄弟正急急向着神坛的方向跑来。
“倒是许久没有瞧见他俩了,”貔兽道,“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还是那些事,为部族采集些草药,毕竟如今那仙灵袋在他们兄弟手里,再者……”魏南丰顿了顿,神色略有些黯然,“依旧是让他们沿路打听无名的消息。火龙大人如此坚持那孩子依然活着,我们也必须为此倾尽全力。说起来莫非这一次是有了收获么?往日里我可从来没有瞧见过他们跑得这样匆忙。”
“收获么?”貔兽重复了一句,继而定睛一看,“恐怕不是吧!”
“我也这么觉得,”貅兽点了点头,“我能听出他俩呼吸中并无半点喜悦的声息。”
“哦?是么?”魏南丰闻言紧锁双眉看着兄弟俩,转眼间就看无咎、无誉已然奔到了近前。就听“噗通”一声,只见无咎脚下拌蒜,摔了一个五体投地,无誉紧跟在哥哥身后,一时间躲避不及,脚踝磕在哥哥的身上也是摔了一个四仰八叉。
“怎么如此不小心!”魏南丰见状心中就是一惊,“这兄弟二人平日里无比的稳重,何以今天这样冒冒失失,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么?”想着急忙拄着龙头杖迎了上去,伸手将两人搀扶起来冲着无咎道:“无咎,此番可有什么收获么?”
岂料无咎并不答话,只是眼睛不住地四下张望。眼见在神坛的一旁有一个水缸,缸里盛放的乃是用于向神农祷祝之时用的净水,平日里盖着盖子,唯有到了仪式的时候才能由魏南丰亦或是祭祀开盖取用。
解氏兄弟见着这个水缸,此刻已经全然顾不上什么规矩之说,就看他俩一个鲤鱼打挺,继而发疯一样冲向水缸。打开盖子,各自将背后的水袋向着缸中一扔,盛了满满一袋水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放肆!”魏南丰虽然觉得兄弟俩今天的举动十分古怪,想来必有隐情,可是眼见他们这般亵渎祭祀所用的净水却再也压不住火气,几步来到两人身后,抄起龙头杖向着哥俩的胳膊各自狠狠来了一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水么!还不给我跪下,去神农大人像前认罪!”
“大人勿恼!”貅兽急忙劝阻,兄弟俩来到近前,“且容他们说出个因由再责罚不迟。”
“这……”魏南丰见尊者开口也就不便再说什么,“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要急成这样。”他说着上下又仔细地打量了兄弟俩一番,不觉暗暗有些吃惊,多少懊悔适才鲁莽的举动,只见兄弟两人的头发、衣衫都已湿透,就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就是这样,汗水依然止不住地自下巴滴落到地上,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身下已是好大一滩水,“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么?”魏南丰喃喃自语道。
“好了,若是缓过来了,便说说吧!”貔兽温言道,“莫非是遭遇了什么妖邪么?为何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无咎放下水桶,擦了擦嘴道:“尊者,这正是我要向你禀告之事!那绿洲平原出了大事!”
“绿洲平原?”魏南丰皱了皱眉,“快说说!”
“此次我和弟弟一路向东,越过了绿洲平原到达了那人族境地,火龙大人的事情早已传遍四海,那灵狐尊者也是听闻过我们兄弟俩的名字,故而这一回听族人说起我们又去了那里便亲自接见了我们哥俩,”无咎说着又喝了口水,“我们把此行的目的与两位灵狐尊者说了以后,他俩也颇是上心。由于两位尊者对于啸月的气息最是熟悉不过,所以他俩便亲自率领族人去人族周边找寻,希望可以寻着那把火龙神刃。”
“结果呢?有收获么?”魏南丰焦急地问道。
“没呢!”无咎连连摆手,“两位尊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和无誉一算此番出门已经将近五个月了,也该回来送个信。于是就辞别了两位灵狐尊者。可这一路回来却发觉了有些异样。”
无咎说着,又咕咚咕咚喝起水来,一旁的无誉见状急忙放下水袋接着哥哥的话茬道:“尊者,族长,其实此事在我们去人族的路上便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当回事。当时我们走在那条往来的大道上,见到四野的树木草地多有枯死的迹象。这绿洲平原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据说很大一个原因便是几乎很难在那里看到枯死凋零的景象。于是一开始我俩以为或许是有了什么妖兽。
“可是,从人族回来的路上,我们发现那枯死的迹象却越来越厉害。并且越是靠近神木就热得越厉害。那些生命力无比顽强的野草也已几乎绝迹,只留下一些根系强大的耐旱大树尚在苦苦支撑。我和兄长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喝过一口水,勉强捉到一头野兽便喝那兽血权且解渴。可是那野兽也已渐渐稀少,极其常见的那些也是难觅踪影。我们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怪不得,怪不得!”魏南丰听了兄弟俩的话喃喃自语起来。
“大人难道也察觉了什么事情么?”貔兽问道。
“不错!”魏南丰点点头,“这数月来,周遭的天气似乎的确有些异常,不过我倒也并没有太过在意此事。对了无咎,如你所说,如今这绿洲平原当真是一片死寂么?”
“一片死寂说着可能有些太过,”无咎道,“但许多地方确实已然寸草不生,大风吹过便尘土漫天。按理说那里也在这神木树冠覆盖的范围之内,理应不会如此酷热。可我们每走一步都隐隐感觉有一股逼人的热气从脚下传来,仿佛置身于一块烧热的铁板之上。”
“还有这样的事么?我们兄弟终究是火灵之体,对于这些细微的变化还真是没有察觉,无咎,”貅兽道,“你再回忆一下,这半年来还有什么异常么?”
“恐怕是没了。”无咎摇了摇头,突然无誉一拍脑袋高声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哥哥你还记得么?那条深沟。”
“啊!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无咎仿佛也想起了什么,“是了尊者,半年前我们去人族时荒芜的情况并不明显。不过天气已然有些炎热,我们的水喝完了,就想到就近的河边取一些水。可是按照记忆来到一直经过的那条小河,却发现河水已经临近干涸,俨然一条三丈来深的沟壑。当时无誉还说我是不是渴的糊涂了记错了位置。不过后来我们在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条小河,河水倒是没有干涸,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河面在当时已经下降了许多。或许从那个时候这异常已经存在,并且恐怕在那之前已经有了类似的情况,只是我们都不曾发现罢了。”
“此事看来真得好好勘察一番!”貔兽点点头,继而对三人道,“你们暂且不要伸张此事,我们兄弟这就去看看究竟。”说罢便与貅兽一道自头顶的洞口飞了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兄弟俩已经来到了绿洲平原的边境。跃在空中放眼看去,眼前的一幕不禁让它们目瞪口呆:一年前绿草茵茵、万兽集聚的绿洲平原,如今几乎成了一片荒漠,方圆几十里寸草不生,生灵绝迹。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貔兽道:“何以会成这般情形?”
“哥哥看得远,不如再仔细瞧瞧。”貅兽答道。
“也好!”貔兽说着便跃在空中,定睛向着远方仔细眺望了一番,继而回到弟弟的身旁,“再往远处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几乎罕有绿草与生灵的迹象。”
“何以会这样?”貅兽迫使不解,“万里绿洲变作荒漠,再从无咎、无誉的描述来看,前后推断这唯一的可能便是水脉断绝。”
“水脉断绝?”貔兽喃喃道,“此事我并非没有想到过,可是弟弟啊!可要令这万里平原水脉断绝又有谁能有这般的神力呢?”
兄弟俩说话间,南方突然传来隆隆的声响。
貅兽望着南方道:“哥哥,那里可是南溟的方向么?”
貔兽仔细观望了片刻道:“不是,南溟应当是在东南。”
“如此倒真是奇怪了,”貅兽陷入了沉思,“那隆隆之声分明乃是火山喷发所形成。想来这绿洲平原周遭只有南溟才有成群连片的火山。可倘若那里不是南溟那又会是何处呢?”
“这一点我也是毫无头绪,与其在这里推测,倒不如我们兄弟俩跑一趟。”
“也好!或许还能明白此间异象的根源!”
兄弟俩说罢便向南而去。飞跃了将近千里,远远望见前面的景象当真与南溟别无二致——兄弟俩的修为较之火龙还有所不如,故而之前并没能深入南溟中心,不过那南溟地界火山颇多,所以兄弟俩也曾经得见一二——他俩来到一处火山口,只见里头熔岩滚滚,似乎时刻都有喷发的可能。
“弟弟,你看这里的景象当真十分眼熟,可是……”貔兽顿了顿,“你说这里真的是南溟么?为何我隐隐感觉有些异样?”
“哥哥说的一点不错,”貅兽道,“以我兄弟的修为,当年在南溟绝对不会如此轻松,虽然自幼承袭纯阳血脉,可南溟的热度却始终难以逾越。虽说如今有了火龙大哥的精魄护体,想来要如此轻易地在南溟闲庭信步,恐怕依旧是力不从心。”
“可若是这里不是南溟,又会是哪里呢?”貔兽似乎始终参详不透。
“既然如今我们可以承受这里的热力,倒不如继续深入了看看。”
“你说的一点不错,走吧!先去东面瞧瞧。”说罢兄弟俩便向着东方疾奔而去。
跑了五百里,兄弟俩渐渐感觉有了一些酷热,再有三百里,颇是觉得有些不堪承受。
“此处的热力远胜刚才,”貔兽停下了脚步喘了口气,“恐怕这里才是真正的南溟之地。”
“我也是这么想,”貅兽也不禁歇了歇,“再往前走走吧!”
又走了百余里,兄弟俩实在承受不住,便返身向着神木而去。来到神坛,见三人尚在。魏南丰见两位尊者归来急忙迎上去道:“尊者,不知可有收获?”貔兽便把适才所见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三人闻言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幸神木之下并无断水的忧虑,故而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在一边。
按下神农一族在貔貅的护佑之下修生养息不提,却说那东南两头凶兽——梼杌与饕餮。
自那一日被獬豸以雷霆击伤后,它俩向着东南雨林的最深处狂奔了几百里。直到确认麒麟父子没有追赶——他们并不知道那灵角乃是獬豸要命的所在,故而见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能施以还击这才彻底被吓破了胆——才稍稍放缓了脚步。可戒备之心刚一放下,二兽便觉得全身精疲力竭,被雷霆击中的地方更是疼痛难忍。
在雨林中躲着,一方面养伤,另一方面也是观察外头的动静。一连十多天,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这两头凶兽才小心翼翼地又潜回了战斗之处。只见麒麟的鲜血已然凝结成块,而方圆百里内似乎再也感觉不到龙族的气息,他俩这才终于放下了心头的巨石。而经此一役后,这两头凶兽的从属地位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开始,饕餮对于梼杌的恐惧完全是出于那裂脑的魔音,虽然他也明白抵御魔音最有效的方法是潜入水中,可这一招被动的防御始终无法让他在对敌之时占到半点便宜,加上最一开始他也抱着与獬豸一般的想法:这妖物可以与睚眦、狻猊对敌十余合,身手定然不弱,故而一段时间以来饕餮始终隐忍不发。
可是与那獬豸一战后这巨狮惊奇的发现,梼杌的身手与自己相比并无多少优势,而且若论力量而言更是不值一提。于是渐渐地,也不再如当初那样惧怕他,遇到捕猎野兽之时也往往冲在前头,得到了猎物原先与梼杌都是二八分成,战役之后三个月渐渐变成了三七。又是三个月变成了四六。约莫一年的光景,这饕餮已然几乎可与梼杌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