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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朗回府时,已是到了门禁时分。
杜百年竟然未在府里。
“日暮的时候,敏王爷府里来人请过去的。”小夫人有些忧心:“是敏王爷的世子亲自过来请的,说是敏王爷不好了呢。”
杜云朗点了点头:“自作孽不可活,这次便是爹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小夫人不由紧张:“敏王爷的事情不会和你大哥有些干系吧?”
杜云朗笑道:“正是呢。”
杜云逸带昭儿来给云朗请安,云朗瞧昭儿脸上有伤,问云逸道:“是爹打的?”
云逸轻叹了口气:“是大哥代爹出手……后日便是娘的忌日了,爹和大哥的脾气都不太好呢。”
每到前王妃弯弯的忌日,杜百年和杜云轩的脾气都会越发地暴躁。
昭儿立在一侧,有些忐忑,也有些歉意:“对不起。”
云朗过去揉揉昭儿的头:“不关你事。”
云轩回来时,早过了门禁时分。若是杜王爷在府里,必是要罚的,如今王爷不在府中,便是云轩最大,谁敢说半个不字。
云朗、云逸和昭儿过来给他请安。
云轩神清气爽,先问云朗道:“萧家和千家是什么关系?”
云朗忙欠身道:“明儿云朗便去查。”
云轩淡淡一笑:“查仔细了。无论查得出什么或是查不出什么,千家都留不得了。”
“大哥。”云逸忙欠身道:“千家总也算得是小夫人的亲戚,大哥还是多留一丝情面吧。”
云轩冷冷地道:“你与千家之子千锦可有私交?”
云逸一愣,忙道:“只有数面之缘,并无深交。”
云轩端茶:“很好,我要纳千锦为贤,以后千家的产业便交由昭儿打理吧。”
杜云昭在旁侧听得直眉楞眼,忽然听大哥提了自己的名字,不由更是纳闷,道:“打理什么?昭儿不懂。”
“你二哥会帮你。”云轩放了茶:“都回去侯着吧。”
杜王爷尚未归府,当儿子的,自然不能先睡。
“云朗回去跪着。”
云朗、云逸和云昭欠身行礼告退的时候,云轩忽然想起云朗还有错处未罚。早吩咐过云朗命人看着九儿殿里的人,结果还会出这样的纰漏,云朗确实该罚。
云朗应错道:“云朗知错了,今儿已处置了九儿殿里的人,以后断不会再有别有居心的人能活在宫中。”
云昭随着二哥、三哥出来,还是忍不住问道:“二哥说的处置了,是什么意思?”
云朗用手比了个手势:“一刀一个杀了,再用化骨水化去,不留痕迹。”
云昭以为二哥在开玩笑,可是又不像。
“昭儿乖。”云朗笑着又揉揉云朗的头,才回房去了。
昭儿住的院子离云逸最近,云逸却还是先送昭儿回院子去。
“明儿起,会有先生来教你营贾之道,你可要好好学,千家的产业庞杂,若是处理不好,大哥那里可是不好交差。”云逸和声道。
“大哥要把千家的产业夺过来?”云昭无来由地就有点怕这个大哥,但是却觉得三哥很是亲切。
云逸微微一笑:“该是千家哪里犯了大哥的忌讳吧……总算大哥要纳千锦为贤,不会伤了千家人的性命。”
“三哥……”云昭觉得大哥果真很有权势,也很可怕。过了半响,才道:“大哥说的纳贤,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是做幕僚吗?”
云逸不由失笑,看了看昭儿,又有些心疼:“自然是做大哥的妾室……小松人很好,他和大哥不一样,他一定会对昭儿好的。”
孟啸松,如今已承袭父亲的爵位,成为孟小王爷。三年前,孟王爷辞世,孟啸松侍奉母亲扶灵回祖籍守丧。如今丧期已过,孟啸松却是过惯了安逸清闲的生活,一直未曾回京复职。
如今云昭被杜家寻回,杜王爷已是命了云逸向孟家传了消息,孟啸松接到消息后立刻奉母命折返京城,不日就会到杜家叙亲。
“昭儿放心,小松这辈子即便娶亲,也仅是为全孝子之道而已。他自幼就喜欢昭儿,绝不会欺负昭儿的。”云逸瞧昭儿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用手也揉了揉他的头:“若他对你敢有半分不好,别说大哥、二哥不容,三哥也一定狠狠收拾他。”
“我,我真要与那个什么孟小葱成亲吗?”昭儿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爹说孟王爷丧期刚满,与你的亲事倒也不急。”云逸笑道。
昭儿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可真得好好谋划啊。
想让我嫁人为贤,与人为妾……这真不行,哥是直男啊!
昭儿愤愤不能平。对于什么狼男、狐男之说,昭儿可不买账。不过,昭儿也知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啊。
昭儿如今进了杜王府,深深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啊。
爹挺霸道的,还挺粗鲁。大哥更是深不可测,而且感觉非常的心狠手辣。二哥呢,看着挺开朗挺亲切的,在外面也是杀人如麻,杀人不眨眼啊。只有三哥云逸看起来和蔼可亲,也很善良,却也一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很明显,三哥也是同意自己被纳贤的。
昭儿决定慢慢寻找机会,如果能摆脱做贤的命运,那这里的穿越生活,也许还真不错呢。
昭儿喜欢有爹,有哥哥,尤其是二哥、三哥揉自己头的时候,真是很温馨呢。
敏王爷躺在床上,两眼发直,浑身颤抖,面色苍白,就像忽然老了几十岁似的。王妃和一些女眷围在他床头,低声哭泣。二子带着几个幼子亦是围在一侧,各个面带凄容。
杜王爷进得室内,不由蹙眉,敏王妃忙带着一众等跪过来,哭求“杜王爷救命”。
世子子俊搀扶起母亲,低声吩咐二弟先带人出去。
“敏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杜百年看着敏王爷的样子,也有些难以置信。前两日还曾在朝中见过敏王爷,精神矍铄、精明干练的样子,如今不过两日功夫,却变成了如此行将就木之色,确实也让人唏嘘。
“杜王爷。”敏王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来了,你可来了。”敏王爷挣扎着要下床,子俊忙扶住父亲。
“你退出去,我与杜王爷有话说。”敏王爷屏退了儿子,忽然扑通跪到地上,叩头道:“求杜王爷念在昔日沙场同袍之谊,救我一家大小……”
“是我老糊涂,不知死活,冒犯圣驾,我便是粉身碎骨也绝无怨言,只是这阖府上下,百十条人命无辜啊,还请杜王爷援手保全,我愿以全部家私相赠啊……”
杜王爷回府时,已过了夜半时分。他的马车刚抵了正门,四个儿子已经一溜在门前恭迎。
“轩儿跟我去书房。”杜王爷看都不看另三个儿子,只是瞪了长子一眼,便径直进去了。
“逸儿和昭儿回去睡吧,朗儿自己屋里跪着。”云轩吩咐三个弟弟,然后跟在父亲身后去了。
杜云朗不由叹气,对云逸和云昭挥挥手道:“去吧。”
杜王爷不及更衣,进了书房,坐了,云轩已经奉了茶上来:“爹先喝茶。”
杜王爷接过茶来,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顿在几案上:“说。”
云轩微欠身:“敏王爷触怒皇上……”
杜王爷一拍几案:“废什么话,我让你说这些了吗?”
“爹吩咐。”云轩看着他爹,装无辜。
杜王爷冷冷一笑:“朝中一向传言,说是皇上御下有一秘密组织,名为御林军,俱是深不可测的武功高手,这些人奉命暗中监视朝中重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便是闺房私密也不能逃出御林军耳目……这御林军一事,可属实?”
云轩用手轻揉了揉鼻子:“爹打听这些做什么?”
杜百年火了,伸手指儿子,又指身前地面。
云轩无奈,只得屈膝跪在他爹身前:“是,爹英明,皇上御下确实有这样一支人马。”
杜百年腾地站起,用手指了云轩半天:“是你的主意?”
“是先皇的意思。”云轩立刻将责任推了出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他应下了,他爹估计立时就会踢他个窝心脚。
“你个混账东西。”杜百年上去就是一脚,将云轩踢倒在地。
云轩忍了痛爬跪起来,垂头。心里叹气,这一脚还是没躲过去。
杜百年打量了儿子半天,终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先皇一向圣明……只是此举,实在令臣子们寒心……”
云轩心里只是淡淡一笑。
“御林军的统领是你?”
“儿子很忙……是逸儿。”
“什么?”杜百年又要跳脚。
“逸儿是太医院的供奉,实在闲适了一些……”云轩略往后躲了躲,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果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杜百年骂。
“滚起来。”杜百年坐了回去。
“谢爹明鉴。”云轩站起来,轻声喝道:“风前。”
“属下告进。”门外,风前低头弯腰而进,双手的托盘上放着一壶新茶。
风前走到云轩身前,屈下一膝。将托盘奉给云轩,又转对杜百年,将另一条腿也跪下来,叩首一礼,才退了出去。
云轩又为爹添茶。
旧茶已凉,新茶微温,正是杜百年习惯的温度,他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云轩这个儿子,在他面前确实是乖顺。
“不能留敏王爷一命吗?”杜百年问。
“敏王爷惹怒了皇上。”云轩微退后半步:“是皇上的意思。”
皇命难违。杜百年能管得了儿子,当然管不了皇上。
杜百年无奈,蹙眉道:“家里人呢?”
“斩草除根。”云轩的口气还是很淡。
杜百年猛地抬头,吓得云轩忙又退后半步:“若是刑部圈了情有可矜,便可议赎。”
杜百年再瞪了云轩一眼:“敏王爷愿以全部家私议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是。”云轩立时便应。
杜百年又瞪眼睛:“不用请皇上的旨意吗?”
“这些许小事,儿子自该替皇分忧。”杜云轩小心翼翼地道。
这个儿子岂止是小事上能为皇上分忧,都快只手遮天了。杜百年虽觉不妥,心里也难免有一丝得意。
“爹也知道,御林军的开销实在也是不小的……儿子也是没办法。”云轩瞧他爹眉峰有所舒展,心里长舒了口气,连忙赔笑,再为爹奉茶一杯。
“夜深了,爹早些安歇吧。”云轩过去扶起杜百年。
“皇上即将大婚,你也多收收心思吧。”杜百年道。
“是。”云轩轻叹了口气:“对了,爹,娘的忌日时,皇上要过来观礼,顺便为昭儿封爵。”
杜百年点头:“皇上恩典,这些礼仪你打点吧。”
“是。”
再默默向前走了几步,云轩轻声道:“爹,儿子想纳一房贤室。”
“是好人家的孩子吗?”杜百年走在府中静谧的夜色中,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是。”云轩笑道:“儿子的眼光,爹还信不过吗?”
“你娶妾也好,纳贤也罢,总是不能委屈了霜儿和宝儿就是。”杜百年沉肃了口气。
“是。”杜云轩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