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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礼自午时三刻起。
祭礼之前,当然还是要沐浴。
云昭自床上爬起来,推开卧房的门,风归已经在门外侍立等候了。
走过红木雕花的回廊,阳光沐浴下的香房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花草掩映下,很静谧也很温馨。
香房,就是有宋的厕所,堪比六星级酒店的奢华。
雕梁画栋的举架,大理石的地砖,大理石的贴墙瓷砖,白瓷的浴缸、青瓷的坐便,玉石的手盆,先进顺畅的水循环系统,布局宽敞合理,分工明确,干湿分离。
这里不得不提一提有宋的瓷器制造技术,简直是登峰造极了。
比如这个能洗泡泡浴的鱼形浴缸,精美的造型,流畅的线条,釉色均匀。旁边摆放着精巧的精油、香薰用品,铜鼎、琉璃盏,碗灯等等,造型精美、做工精湛、颜色亮丽,让人叹为观止。
青瓷的坐便,更像一件精美高档的摆设,烫画精美无比。
还有洗手池,碧绿的玉石打磨,水流过去,不留痕迹。
昭儿沐浴一新,在屏风后的更衣间内更衣。室内温暖,暖炉上氤氲着提神醒脑的玫瑰香气。精美的枫木坐床,放着一层厚厚的舒适的纯棉软垫。
八宝桌上的果茶温度正好,甜甜地,凉凉地。旁侧同色的枫木衣架上,挂着纯白的崭新的内袍。
昭儿并未曾见过在这里洒扫的丫鬟,因为他每次来前,这里的小厮、杂役和丫鬟都要回避的,他们地位低下,没有伺候主子的资格。
杜家的主子,都由贴身暗卫服侍。
风归侍奉着云昭更衣。穿上白色内袍,罩上黑色外袍,并在外袍上束白带,即为礼服。
内袍柔软舒适,外袍平整挺括,袖口和领口上都刺绣着复杂的罗纹,只是这罗纹与平素的衣饰不同,是专用于祭礼的纹饰。
云昭近日已经习惯了这些精美的服饰,感觉自己仿佛穿越进了一部投资浩大的宋代古装戏。
云昭喜欢研读历史,宋朝是他非常喜欢的一个朝代,科技经济发达,人民富庶。
但是有宋与宋朝依旧是有很多区别,尤其是瓷器的广泛使用和技术之先进,便是现代社会都无法比拟。
云昭觉得一个朝代的卫浴系统,很大程度决定了这个朝代的科技技术发展水平和人民生活的富庶程度。
能生活在有宋,确实很幸福。
当然,如果不是狐男,不需为人暖房的话,应该会更幸福。
云轩也正在沐浴,只是侍奉他的是凌墨,而非风前。
云轩的浴缸也是方方正正的大浴缸,很宽大。
凌墨跪在台阶上,为他轻轻按摩肩颈。
“爹吩咐你什么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墨一早去见杜百年,杜百年吩咐他去附近的寺庙替小夫人上香,凌墨在半个时辰前刚刚回来。
云轩听了凌墨的回答,不由微微一笑:“爹倒是疼惜你。”
凌墨的手微顿了一下:“是。”
“不许伤人。”云轩淡淡地吩咐。
“那杀人呢?”凌墨亦是淡淡地应。
今日祭礼,不仅是皇上子易要来杜府,朝中的达官显贵几乎都会过府问礼。
凌墨他爹早已不在户部为官,被云轩外派了巡查,常年驻扎天山。
只是凌墨嫁与云轩为贤妾的事情,在朝中上下依旧引起不小的震动,多的当然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凌墨容貌俊美,武功高强。先不说闺房之乐,艳羡旁人,就凭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无论是在朝为官,亦或军中立功,都将是极好的倚仗。
多少人想要求娶凌墨为贤妻而不得,偏他就做了云轩的贤妾。
位高权重的年轻丞相,本就是招人羡慕嫉妒恨的,偏又携得如此娇男美眷,简直是让有些人嫉妒得发了狂。
尤其是一些曾在凌墨手下吃过亏的人,觉得报复的机会来了。
贤妾也是妾室,地位甚至还在普通妾室之下,不过是男人用来取乐或是炫耀的财产,可以任意处置。
尤其是酒宴之上,贤妾常被客人调笑,主人亦不能以此为杵。贤妾本就是用来取乐的,自然不至于为此得罪客人和朋友。
甚至将贤妾送与亲朋共享,更是司空见惯之事。
凌墨到杜家不久,正逢杜家盛宴。凌墨侍立云轩身侧执壶。
信国公世子对凌墨倾慕已久,曾多次去凌府提亲,都被凌家所拒,如今瞧凌墨青衣缎带,侍立人侧,心里又是怜惜,又是愤恨。
我以信国公世子贤妻之名待你,你弃之如敝履;如今却甘愿为人贤妾,执壶而立,是有多不识抬举,又是有多对我不屑。
信国公世子愤恨难平之下,连尽三斛烈酒,趁着酒意,到云轩身前敬酒。
凌墨执壶倒酒,信国公世子连饮三杯,却是不肯离开,并借酒装疯,拉着凌墨的胳膊,只让凌墨倒酒。
云轩正巧被义国公拉去给杜王爷敬酒,无瑕顾及凌墨。
凌墨不耐信国公世子纠缠,抖手将信国公世子甩飞了出去,正砸落在屏风之上,当时就折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酒宴之上,出了这样的失礼之举。信国公世子只是酒后失仪而已,但是却众口一词地诟病杜家家教不严。
云轩自然是重重罚了凌墨一顿家法,杜王爷虽然心疼凌墨,却也不曾求情。便再是情有可原,但是如此失礼之举,必定为世家家法所不容。杜王爷希望凌墨能记住教训,以后遇事能以大局为重,多加忍让。
偏凌墨的字典里,除了对云轩外,对其他人,并没有这一个“忍”字。
不久之后的中秋之宴,戏码再度重演,义国公世子又被凌墨扔出去了;然后是重阳之宴端王爷被凌墨扔了出去;然后是腊八之宴,吏部尚书苟大人被凌墨扔出去了……
去杜王府做客赴宴已经成为一项危险系数极高的行为,但是,依旧有达官显贵趋之若鹜,前仆后继,缺胳膊断腿地无怨无悔……
杜王爷不愿意了。半年不到,杜王府的藤条都打折了好几箩筐了。凌墨身上的伤就更是没断过。可是凌墨这脾气就是不改,云轩也从不曾宽免。杜王爷却是越来越心疼凌墨。
好在杜家盛宴不多。逢年过年无法避免的,杜王爷便寻了各种差事将凌墨派出去,免得再有人借酒寻事,凌墨闯祸。如此,总算是消停了半年。
今次杜王妃忌日,杜家自然要盛宴而待。杜王爷便又给凌墨派了差事,自然也是疼惜凌墨的意思。可是这次,凌墨却是辜负了杜王爷的好意。
去城外上香,便是坐马车去,也总要入夜而回。但是凌墨提纵身法,施展绝顶轻功,半日而归。
因为这次,皇上子易也要来。
云轩与子易的关系,虽不曾在凌墨跟前刻意提及,却也不曾避讳。
凌墨虽是未曾见过子易,子易也未曾见过凌墨,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只是云轩这个男人,所以他们对对方都很好奇。
凌墨当然不会说出这个缘由,但是云轩已经有些薄怒:“杀人?你这一路来杀的人,还少吗?”
凌墨这才醒起,自己还有错处记在云轩账上呢。
“墨儿知错。”凌墨垂了手,跪直身体。只是他这一句应错,根本没有丝毫诚意,云轩如何听不出来。
“你真心知错吗?”云轩自浴缸内站了起来,带起一溜的水花:“该杀可杀之人,杀也便杀了,若是为了一己之私杀人,可是坏了我的规矩。”
云轩的手抬起凌墨的下颌:“可有冤杀错杀之人?”
凌墨微咬了下唇,道:“没有。”
云轩倒被凌墨执拗的模样气笑:“还敢说没有?那中州提刑司死得可冤?”
中州提刑司为官清廉,尤擅断案,还是杜王爷门生。正是壮年,却在月前,死在凌墨剑下。
当时月夜,凌墨吹笛。中州提刑司查案路过,见了凌墨惊为天人。
“只因为他问你一句,凌将军是否箫艺了得吗?”云轩微扬了眉,问道。
凌墨面上一红,垂下目光:“是。”
“做我的贤妾,委屈你吗?”云轩冷了声音。
凌墨垂头不语。
云轩的手上微用力,凌墨瑟缩了一下,依旧跪得笔直。
“要乖就乖乖地,偏是又乖又执拗的。”
云轩松了手,站得更直:“过来侍候着。”
他站着,凌墨跪着,凌墨微抬头,看见云轩的挺立,脸色又红,却还是膝行一步,靠近云轩的双腿。
弄玉吹箫,凌墨并不喜欢,可是云轩喜欢,他只能乖乖照做。
“墨儿的箫艺确实不错。”云轩的手揉了揉凌墨的头,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羌笛吹得好,箫吹得更好,又何惧人说?”
凌墨被云轩的话说得着恼,却又无法辩驳。云轩已经顺手抱起了他,将他按在旁侧的八宝桌上,不留一丝余地侵占了进去。
凌墨只得抓紧八宝桌的桌沿,承受着云轩的力道,咬紧双唇,以免发出声息来。
云轩已是习惯了凌墨在这种时刻的默不作声,虽然这似乎让这样的运动少了许多情趣。
云轩有时也会故意弄得凌墨忍不住呼痛出声,增添一些乐趣,但是大部分时候,却也并不太在意。
毕竟凌墨的身体实在太过甜美舒适,让云轩很是满意。
直到风前不得不来轻叩房门,打断了云轩的兴致。
风前在门外低声禀告道:“皇上一刻钟后将莅临王府,王爷命大少爷准备迎驾。”
云轩这才鸣锣收兵,重新沐浴更衣。
凌墨虽是手脚发软,浑身酸痛,亦是一声不吭地侍奉着云轩。
云轩收拾停当,待要出门,才对凌墨道:“你去戴了龙饰,只在后堂侯着吧。”
凌墨咬了下唇。
云轩淡淡地道:“我会命子易去后堂歇息,你可要仔细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