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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容枯槁的西斯托,此刻正被泡在营养液内,浑身被插满各种颜色的管道。
比郑鸿博预想中最糟糕的局面好一些,西斯托还活着,可他这样活着真的能算活着么?
很辛苦啊!
郑鸿博此刻又想起了郑常洛,当初也是在这座城市,也是为了活着而苟活着,也是在等见自己最后一面。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老师。
一个希望郑鸿博能世袭财阀,继承郑家的家业;而另一个却希望郑鸿博能承袭国家意志,传承洛卡斯精神,最终打破财阀对世界的垄断。
郑常洛的期望,郑鸿博已经辜负了,暮阀没有能守住,而郑家也已经分崩。
郑鸿博此刻站在西斯托的面前,心中忐忑。他非常害怕,万一西斯托又托付给了他一份无法完成的期待,无法推辞那该如何?
对待这样一个,为了等待自己才活到今天的老人,靠骗么?
此时的深眠仓内,浅蓝色的营养液已经被排空,透明色的液体被注满后又缓缓被排空。
深眠仓正向立转了角度,西斯托斜躺在内,他的苏醒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程序。
这是一种以前从未见过的科技,应该是拉斯科特盒子内,还没公开的秘密。
随着红色的指示灯熄灭,所有的插入身体的管道也都被自动抽离了西斯托那副宛若骨架般的躯体。
舱门打开,挡在郑鸿博视线前的最后那层水雾也散去。
看清之后,西斯托的模样同郑鸿博记忆里那位精神烁烁的老者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脸上除了褶皱的皮肤已经看不出一丝肉了,鼻子也有些塌陷下去,脸上唯一突出部分,就是那双被眼皮包裹着的眼睛。
而此时,那层眼皮已经开始了松动,似乎在非常艰难的挣扎。
西斯托每一次的醒来,都需要强大的意志力,如果他放弃了,也将就此长眠。
没多久,西斯托终于把眼睛睁开。那一瞬在郑鸿博看来,就如两道光芒射出。
难以想象,这样一副枯槁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双如此有神的眼睛,犹如一个沉睡千万年的魔王苏醒。
是的,他就是财阀世界的魔王西斯托,为了讨伐他,已经有无数的‘勇者’魂断南极。
“你来了啊……坐,我们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顺着西斯托的眼神,郑鸿博坐在了老人的身侧,这才问起:
“四个小时?”
“嗯,生命中的四个小时,对我来说,也算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了。”
郑鸿博已经理解西斯托的意思,所谓生命中的四个小时,对西斯托来说也就是最后四个小时了。
郑鸿博面色有些悲伤,而西斯托却坦然的笑道:
“年初时,医生告诉我最多还能活五天,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二十小时,你看现在都年末了。所以啊,这四小时时间,想对我来说足够足够的漫长。”
郑鸿博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都在传闻,西斯托昏迷不醒,并非真正的陷入昏迷,只是西斯托为了洛卡斯共和国主动进入深眠状态。
而这套深眠装置与中庭紫辉朱家的唤醒剂不同,并不会一次将人的潜能耗尽。
它的作用与唤醒剂相反,能将人类剩余的生命潜能储存,然后有选择的苏醒利用,这就可以让西斯托能够把剩下的时间用在更关键的时刻。
郑鸿博确认的问道:
“这难道也是拉斯科特的科技?”
“是的,不过这项科技,原本被我视为禁忌,如果流传出去,那些历史上的老怪物们,人人都能延续几百年,这也太逆天了。我也是因为知道时间不够了,又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所以才在里面苟上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却是第一个打破禁忌的人,所以也就不会规定以后你怎么用了!”
这大概就算是西斯托的第一个遗嘱了,郑鸿博瞬间感受到的压力如山般承重。
似乎是看到郑鸿博的面色变化,西斯托笑问:
“怎么了?害怕了?确实,拿到这个盒子的财阀,都没落的什么好下场,洛菲克家族似乎是盒子的第一任拥有者,不过以当时洛菲克家族对盒子的解读能力太低,非但没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帮助,反而挑拨了洛菲克与光合会之间的关系,最终……
“拉特家族作为盒子的第二任主人,却去触碰了盒子里面最不该碰的技术,遭遇灭阀也算是咎由自取。
“我们是第三股拥有盒子技术的势力,但我很自豪,盒子里的技术为共和国一次又一次打败了财阀。
“原本以为盒子的诅咒已经被我打破了,却不曾想萨拉丁财阀依旧被诅咒反噬……看来盒子的诅咒只是针对财阀的,哪个财阀沾染盒子,哪个财阀就会被盒子反噬。呵呵,拉斯科特的盒子不愧为灭阀神器。”
郑鸿博没想到,已经到这时候了,西斯托还有心思开玩笑,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么?
西斯托自己也发现聊的话题有些跳脱:
“不好意思,跑题了,洛卡斯共和国看来也逃不过盒子的诅咒,就不知道你敢不敢拿了。”
拉斯科特的盒子,这自然也是郑鸿博远征南极最重要的目的,西斯托这么问,可以算做一种对郑鸿博的调侃。
郑鸿博也只好自嘲:
“暮阀已经名存实亡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在我看来,拉斯科特的盒子非但没有诅咒您的国家,反而是洛卡斯共和国的立国圣器。共和国即将覆灭的原因也并非是盒子的诅咒,而是您本人的身体状况导致的。”
说到这里,郑鸿博突然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要迎来西斯托的责怪:
“可惜啊,我的继承人跑了,留下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苦苦支撑着国家,当我身体撑不住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郑鸿博还是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
“可我当初也是暮阀以及郑家家主的继承人,也想为华族人做点事情。况且我已经答应了父亲,所以也就不能回复老师的期待。”
西斯托抓住了郑鸿博的话头立刻反讽:
“呵呵,可然后呢?不到十年暮阀被人篡夺,郑家分崩离析,华族深陷苦难,你就是这样完成郑常洛期待的?”
郑鸿博被西斯托这番挖苦后,简直痛彻心扉,这些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初,身边人都在劝他,改革的步子不要迈的太大,可能会引导财阀世界的敌意。
可郑鸿博却觉得,人的一生太过于短暂,他希望使用从南极学来的先进理念,在华族的土地上彻底打破财阀的垄断,给华族人民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
然而所有试图打破垄断的人,都是财阀世界的敌人,那些曾经试图阻止财阀彻底垄断的联邦总统们,已经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财阀世界的残酷。
暮阀的改革,无意中也触碰了世界的禁忌。郑鸿博也成为继西斯托之后,财阀世界的第二号最危险人物。四小时之后,他也就要变成头号危险人物了。
郑鸿博此刻面对西斯托的嘲讽,开始血气上涌:
“还不是你教了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暮阀本来好的!可就这样被我……”
西斯托试图想用手摸一下郑鸿博的头,可他还是做不到,可看向郑鸿博目光确是慈祥的、神圣的:
“当你看清了世界的真相,哪怕回到了天堂,都是一种痛苦的煎熬。过去所谓的美好,在你眼里却是那么的荒唐与可笑。而你真正所向往的世界却在遥远的彼岸,孩子你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