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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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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笙带着点对乔晚晚的疑惑,打完了比赛,最后顺利晋级。

    赛后安排了一次发布会。在发布会上,乔晚晚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要退役了。”她说。

    什么新旧抗衡,什么一姐之争,在这句话面前,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记者们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问为什么。是因为伤病还是因为输球,还是由于今年成绩没起色、团队入不敷出……一瞬间众人有了很多猜测。

    “都不是,”乔晚晚摇头道,“是因为,我……有点迷茫。”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她。包括陆笙。

    “很难以置信吗?”她苦笑着,说道,“我打了二十年网球,但是突然有一天,我找不到打球的意义了。曾经我渴望胜利,渴望冠军。现在,这一切对我失去了诱-惑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打球了,真的不知道。”

    现场一阵沉默。

    因为乔晚晚突然宣布退役,新闻发布会笼罩上一层阴云。陆笙也觉得有点惆怅,和南风一同走出会场,她问他,“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

    南风反问她,“如果乔晚晚今年打进了大满贯的决赛,你觉得,她是否还会选择退役?”

    陆笙怔了一下,继而摇头道,“不会。”

    南风便没再说话。

    陆笙问道,“你的意思是,她退役是因为成绩不好?”

    “我的意思是,许多事情,没必要寻求意义。假如一定要弄清楚活着的意义才能活着,那么许多人都可以去死了。”

    额……

    他看着她萌呆呆的表情,莫名有点好笑,抬手轻轻戳了一下她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笑道:“你的人生在前进,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陆笙点了点头,复又叹口气,说道,“不过说实话,她挺可惜的。”

    “确实可惜。以她的资质,她本可以走得更远,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没过自己那一关。”

    高水平竞技打到最后,总是自我与自我的搏斗,先赢自己,再赢对手。从胜利中汲取力量很容易,在失败中保持本心却很难。

    南风发现,他唯二的两个徒弟,偏偏把最难的事情做得举重若轻,一个是打不死的小强,一个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真是……感觉买彩票中五百万的几率也不过如此了。

    半决赛陆笙遭遇一号种子,输得很快。

    教练团们都不认为她目前有实力赢一号种子,可是输得这么干脆这么快……也挺出乎意料的。

    陆笙下场时一直摸着手腕,南风首先发觉不对劲,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别扭。”

    “疼吗?”

    “发力的时候有一点疼。”

    “……”这还叫没事儿?!

    南风急得脸色都变了,陆笙感觉他有点夸张,她笑道,“真的,就有一点儿疼。”

    他瞪了她一眼,“半点儿都不行!”

    唐纳德就在现场,他提着陆笙的手腕看了看,然后让她握着拳往一旁轻轻歪手腕,问陆笙的感受。

    陆笙:“有一点疼。”

    唐纳德:“可能是肌腱炎。”

    回去之后唐纳德给陆笙做了个详细的诊断,确定是肌腱炎,程度不算重。唐纳德问道:“之前没疼过?”

    “没有,不过有些别扭。”

    “几天了?”

    “一个星期了吧。”

    南风拧眉,“怎么不早点和医生说?”

    陆笙发觉南风的脸色好像一直没好,她挠了挠头,小声说道,“也不疼,就是别扭,我以为是累得。”

    洛水滨说,“你确实是累得。”

    肌腱炎是运动员高发的伤病之一,而腕部是网球运动员最容易受伤的位置。据统计,受伤的职业网球运动员里,有接近一半受了腕伤。

    打网球造成腕伤的原因有很多种,最多的是击球方式不科学。但是对于高水平运动员,基本不存在击球方式错误的可能,他们受伤,就是因为运动过量。

    简而言之,累得。

    陆笙这两年的训练强度很大,尤其换教练之后。她自己很自觉,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比赛也是安排得密集又紧张,她在赛场上拼尽全力,其运动强度又高于平时的训练……

    种种原因,造成她的手腕不堪重负,才有了今天的炎症。

    好在并不严重。唐纳德预计的治疗期是两周,两周之后就能正常训练。身为一个运动医生,唐纳德不仅掌握了常规的治疗方法,还会推拿、针灸等中国传统疗法,也不知道这货是跟谁学的。反正陆笙看到一个混血帅哥拿出一排银针来用英语炫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伤病,对一个运动员来说是司空见惯。陆笙成天在新闻里看到大牌球员们的伤情,现在自己受伤了,她心情很平稳,感觉不受伤都不算运动员了。只可惜治疗期内的训练量很少,这让她有些不适应。

    教练团的其他成员与她的感受差不多,对陆笙的伤情并无大惊小怪。

    除了南风。

    他的心内很不安宁。他自己也知道是因为太过在乎,可是,他做不到不在乎。他怕她的伤情恢复不顺利,还怕她有别的闪失。他又不想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让她烦恼,只好把这些都闷在心里,表现在外,就是成天拉长个脸,生人勿近。

    两周总算过去了。

    陆笙恢复训练,一切照常,没出什么差池。南风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他们的日子恢复平静,跨年时,南风强制给大家放了假,不许训练。考虑到陆笙有惊无险的伤病,他认为他们应该适当多一些休息时间。

    陆笙偷偷地跑去训练场,被南风给捉了回来。他冷笑,“你不是想运动么,我陪你运动。”

    陆笙:“谁要在床上运动,我要去球场。”

    南风轻轻一挑眉,“你确定?在球场,嗯,运动?”

    他那副下流无耻的表情,令她秒懂,于是她哭笑不得地一脚踢向他,“流氓!”

    他笑着捉住她的脚踝,手伸进她的裤脚,顺着棉质运动裤往里,缓慢地摩挲她的小腿。

    陆笙红着脸,抓起身旁的枕头砸他,“我就想去训练嘛。”

    “你先和我在这里练,练赢了我,就放你去球场。”

    ……

    新的一年,第一场赛事是深圳公开赛。

    陆笙在深圳公开赛打到了决赛,但是在决赛中,南风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她手腕的炎症,再次发作。

    团队里从上到下都没料到她的手伤会这么快复发。她此前两个月的训练感觉很好,怎么一到赛场上就被打回原形。

    “会不会是误诊?”南风问唐纳德。

    唐纳德答道,“不会是误诊的。肌腱炎这种伤都能误诊的话,我的行医执照可以吊销了。”

    南风也觉得误诊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伤情会这么快发作?明明上一次已经痊愈了。而且,根据唐纳德的诊断,这一次发作,比上一次更严重!

    他要疯了。

    但是他又必须冷静。冷静下来,想一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一直以来,南风都觉得对陆笙来说,她的膝盖比手腕更容易受伤。因为她太能跑了,膝盖承受的压力很大。所以教练团安排赛事时也特地注意保护她的膝盖。

    到头来,最可能受伤的膝盖很好,手腕却伤了。

    按照她的身体素质,那个程度的肌腱炎痊愈之后,不会这么快复发。因为说到底,她后来的训练和比赛都没有透支体力。

    为什么,偏偏就复发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没有可能,导致她受伤的原因并非是运动过度?因为如果真的过度,那么膝盖很可能比手腕更早出问题的。

    如果不是运动过度,又可能是什么呢?

    南风回顾这一年多以来陆笙的变化,突然仿佛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第二天,他召集教练团全体人员开了个会。

    “陆笙的腕伤并非是因为训练和比赛过度,而很可能是发力过大造成的。穆勒教练经常强调力量和球速的重要性,陆笙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之后的训练和比赛中慢慢地尝试提高球速。如我们所见,她的球速确实在一点点提高。我们都以为,她球速的提高是因为身体机能的提高,其实不是,至少,不全是。她主动地、有意识地提高球速,有时候会超出她的身体机能所能承受的正常范围。尤其是在比赛的时候。简而言之就是用力过猛。我这么说,大家都理解吧?”

    众人点点头,一齐看向陆笙。

    陆笙吞了一下口水,突然有点愧疚,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穆勒教练说,“该道歉的是我,作为教练,我没有把可能出现的问题讲明白,这是我的失职。”

    穆勒教练竟然也有道歉的一天,陆笙算是大开眼界。

    “还有我,我做得也不到位,”洛水滨突然说,“我对你的身体机能评估不够准确,这才导致你主动提高球速时我们都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唐纳德说,“我也做得不好。你第一次受伤时,我并没有诊断出你受伤真正的原因。”

    陆笙感动地看着他们,“谢谢你们。”

    洛水滨笑了笑,“谢就见外了啊,我们的职责就是把你保护好。”

    南风突然敲了敲桌子,“现在是在解决问题,没让你们道歉。再说,如果一定要有人道歉,最该道歉的那个人是我。我是主教练,是这个团队的负责人。”眼看到众人要说话,他压了一下手,说道,“说正事儿。唐纳德,陆笙这次伤情的恢复大概要多久?”

    “估计要一个月。”

    “嗯,我的意思是,完全康复,不再复发。”

    唐纳德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许多运动员的伤都会复发,关键在于运动过量。”

    “陆笙不一样,陆笙这次受伤不是因为运动过量。至少按照当前的运动量,还不至于导致她的关节过度劳损。嗯,你可能不知道,她从十二岁才开始学习网球。所以,她整个身体机能的消耗,比普通球员少得多。”

    十二岁才开始学习网球吗?

    连穆勒都要惊叹了。

    南风和陆笙都没提过她过去的事情,有媒体倒是采访过,穆勒和唐纳德又看不懂中文报道。

    南风无视掉穆勒和唐纳德满脸的赞叹,总结道:“所以,我们可以假设,至少在三年内,陆笙不会出现因过度劳损而受伤的情况。她的手腕能够彻底地治好。那么唐纳德,你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唐纳德点点头,答道,“治疗期一个月,她最好再休息一到两个月。当然,休息的时间越长越好。”

    南风点点头,“三个月。”

    三个月。这个数字让陆笙有点心惊肉跳。

    要她三个月不打球么?还有一个星期就是澳网了啊!

    她悄悄地举起手,“我有话说。”

    “嗯?”他微一偏头便看到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他的目光有些犀利,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

    陆笙抿了抿嘴,说道,“我可不可以,先打完澳网再治疗?”

    “不可以。”

    “可以。”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同意的是穆勒,不同意的是南风。

    穆勒的理由是:“你是一个球员,你的天职就是战斗。”

    南风摇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陆笙你现在的状态,无法在澳网上有最好的发挥,不如不去。”

    陆笙有点郁闷,“可是我想去。”

    “想去也不能去。”

    洛水滨试着说,“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吧?先做一个暂时的治疗,等打完比赛……”

    南风:“等打完比赛,伤情加重,治不好,永远复发吗?”

    “额……也未必。”

    “未必的意思就是,有可能。”

    穆勒脾气有点上来了:“南风,你太小题大做了。许多球员都是这样做的,只有陆笙最娇贵吗?”

    南风:“是的,我家陆笙是最娇贵的。”

    穆勒:“……”有种掀桌子的冲动。

    陆笙说道,“可是,真的有好多球员这样做呀,别人能做到,我也能做到。”

    “亲爱的,你可能没明白一个问题,”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觉得,有谁真正愿意带着伤去打仗?竞技体育很残酷,好多球员这样做,是因为好多球员身不由己。但是你不一样,我希望,我的陆笙,永远不会身不由己。”

    陆笙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感动。

    现在这个气氛有些诡异。有人想抬杠,有人想掀桌,还有人莫名其妙地秀恩爱和感动。最后大家只好暂时地中止会议。

    陆笙和南风一起回到酒店。她虽然感动,却对于南风的提议——无论是退赛澳网,还是一连停训停赛三个月——都有点无法接受。

    回顾去年,是她职业生涯急速上升的一年,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自己从前无法想象的奇迹。所有的奇迹都只是一个起步,但是她才刚刚起步,突然有人告诉她,要急刹车了。

    怎么能接受呢!

    运动员是一项高精尖的运动,身体各部位的配合,比世界上所有精密仪器都豪不逊色。但技术的熟练与仪器不同,它没有捷径,只有汗水的累积。一天不训练,就感觉不对,一周不训练,手感就大不如前。现在,让她至少休息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会怎样?她还能不能找回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续写自己去年的巅峰、继续往更高处走?这是个未知数。

    要知道,好多伤退再回归的球员,都是巅峰不再,渐渐地沉沦下去。

    “陆笙,”南风突然抚她的头,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抱着,低声说道,“怎么不听话了呢。”

    他的声音很温柔,她听着有点难过,鼻子酸酸的。她埋在他怀里,小声说,“我知道你说得是对的,可是我……”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轻轻叹道:“每个人都能权衡利弊,但最艰难的那一部分,是做出选择。陆笙,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请让我帮你做选择。”

    “我……我只是有点怕。”

    “不怕,一切有我。”

    “万一我做不好了呢?”

    “不会。只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陆笙的心房软软的,她安静地趴在他怀里,说道,“南风,你可以帮我做选择。”

    我把我的人生交给你,把我无上的信任,交给你。

    ……

    三个月的强制休假期才过去一半,陆笙却已经闲得要长草了。不能打球,她就满世界转悠地,到处看比赛。南风拿她没办法,只能陪着。

    算了,当是环球旅行了。

    最近刚刚结束了迪拜赛,陆笙喜欢的球员被打得很狼狈,她终于不想看比赛了,南风提议两人去欧洲转一圈。

    唔,欧洲就欧洲吧。她只去欧洲打过比赛,还真没好好玩呢。

    飞机上,陆笙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由于时差的关系,她感觉时间有点错乱。她一手去搭南风的手,用食指挠他白皙的手背玩儿,一边挠一边说,“不能打球,感觉整个生活都不对劲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南风像个得道高僧一样闭目养神,缓缓说道,“我们在现实的土壤寄存肉-体,在理想的世界安放灵魂。肉-体只是躯壳,灵魂才是自我。”

    有时候她想半天想得懵懵懂懂的东西,他总是能一句话把她说得豁然开朗。陆笙趁他不备,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越来越有学问了。”

    大庭广众之下,南风竟然感觉耳根子有点发热。好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老流氓。==

    这时,飞机用英文广播告诉他们:飞机已经到了土耳其领空。

    土耳其。

    陆笙忘不了这个地方。十年前,南风的飞机就是在土耳其坠毁的。

    她看着窗外大团大团的白云,回想刚才他说的话,突然有些伤感。

    “我知道你当年失去的是什么了。”她说。

    他微微牵了一下嘴角,闭着眼睛反扣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已经找回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