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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给我喂药的手,“念远,好苦,还有没有蜂蜜?”
我眼睛上的白绫被取掉,给我喂药的人脸色不好看,“小墨,我是砚台。”
旁边另外一人眼梢带笑,俯身到床头,用雪白手帕擦去我嘴边的药渍,“浅墨,我去拿蜂蜜。”
随后,满满一勺蜂蜜送到了嘴边。我大喜,一口咬上,甜到骨头缝里去了,含着蜜勺冲他美美一笑,含糊道:“你真是个好人,你叫什么?”
一旁的砚台表情轻松。
给我喂蜂蜜的人表情冷峻,从我嘴里掏出了蜜勺。我见那勺子里还有少许蜂蜜,不禁伸着头继续咬,无奈勺子被他收走了,再不给一点我尝。他将勺子扔到一边,弯腰坐到床上,扳着我身体,眼睛里似有浓浓的迷雾,如江南的烟雨。
“浅墨,你连我也不认识?”他嗓音低沉,低沉到能穿透骨缝。
“你是?”我捧着头,想不起来。
“我是念远,你刚才叫过的念远!”他情绪低落地看着我。
“念远?”我想了想,皱眉,“念远?”
“是我!是我!”他拂过我鬓边垂下的头发,视线在我脸上游离。
一旁凑过来一个脑袋,拍了拍我手背,“墨墨,我是砚台!”
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是什么人?我的男宠?”
二人一同沉默。
右边的人揽过我肩头,把我抱进怀里,“浅墨,我们回府吧,我找大夫给你看病。”
左边的人拉着我手不放,“他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你带走,留在我府上,有足够多的人照顾他!”
“不用足够多的人,有我一人就够了!”
“他摔在我府里,便该由我来照顾!”
“谢沉砚,一切因你而起,你有何面目在他跟前?”
“梅念远,他作为总管,也难辞其咎,有何立场说旁人?”
二人之间的战火有重燃之势,众人忙又来劝架。
“顾侍郎在这里?”一个清泠的嗓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室内顿时暗香浮动。
砚台回头,微微惊愕,“晏编修?”
来人一身浅色衣衫,飘然到了我跟前,脸色如沉霜,看着我却对旁人道:“听说侍郎在谢府失忆,晏某特来看望,没来得及禀报,谢大人见谅。”
出于客气,砚台应了一声。
我望着新来的这位,眼珠不由滴溜溜转,“好香的人,你又是谁?”
他眼中起了一丝波涛,转瞬即没,浅眸一抬,看向砚台,“谢大人,一个好好的侍郎怎会成这个样子?”
砚台寻了把椅子坐下,黯然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昨夜子时我与小倩姑娘在凉亭里说话,小墨兴许就不会从屋顶上摔下来,不从屋顶上摔下来,他就不会失忆,也就不会连我也不记得……”
那个叫梅念远的似乎越发生气,“谢大人,你既喜爱年轻姑娘,何必又缠着我家大人?害他遭此一劫,你莫非就只有这一点点的愧疚?”
“梅念远,你不要含血喷人!”砚台怒了,“我只是同小倩姑娘在凉亭里说说话!”
“子夜时分,这说的是哪门子的闲话?”梅念远冷讽。
“子夜时分,如何就说不得闲话?”砚台愤然。
“说得,说得!”梅念远面上凝起一层寒冰,“谢大人自去同你的娇娥彻夜闲话也没什么要紧,还请不要再来招惹浅墨!”
“浅墨?梅总管叫得好自然!”砚台眼里怒气隐隐,“我还从没见着哪家总管管得这许多!”
梅念远沉声:“顾府的总管,就管得这许多!”
谢沉砚拍案:“梅念远,你还是总管的身份么?”
“我是什么身份,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你你你——你给我出去!”
“我带浅墨回府,自然会离开你谢家。”梅念远走到我身边,容色一换,温言道,“大人,我们回去吧?”
“小墨不要走!”谢沉砚立即过来拉住我,“留在这里,我照顾你。”
左右两边的人再次对视,战火自虚空中燃起。
一直站在一边的浅衫人丝毫不受战火干扰,抬手在我脑部摸索了一圈,手指最后停留在我后脑勺,清眸一凝,面色沉了下来。
我的小心肝一阵抽搐,紧抱被子一角,惶惶道:“莫非……我……我得了什么绝症?”
面前的人不说话,手指从我肩头收下来,落到我交叠的前襟上,白如美玉的手指划拉下去——
“住手!”梅念远一步抢过来,伸手按住了我衣襟,冷对那人,“你做什么?”
“查看伤势。”
“伤势不在头部?”谢沉砚亦冷眼。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只是庸医所为。”冷淡的人面无表情道。
梅念远微微沉思,“晏大人有什么办法?”
“侍郎脑内有瘀血沉积,重则需开颅,轻则需以外力化解脑部瘀血。”
众人听得愣住。我也听得心肝愈发抽搐,咬着被角,痛苦道:“我不要开颅,会傻掉的,一不小心还会死掉。”
“这么……严重?”谢沉砚脸上十分悲痛,握起我的手,“该死的是我,小墨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摸摸他的头,非常不忍心他这个样子,“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怪你。”
“小墨……”他感动地看着我,把我的手握得更加紧了。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又忘了。”
他哀伤地扭过了头,痛不欲生的样子。
冷冷清清的那人旁白道:“脑内有瘀血,压迫着头骨,记忆能力脆弱,易被打乱,往往前一刻的记忆,下一刻便遗忘殆尽。”
“如何以外力化解脑部瘀血?”那个似乎是叫梅念远的问道。
身有奇香的人淡淡道:“脱光,蒸浴,再以外力引导经脉,化解瘀血。”
梅念远与谢沉砚同时看向此人,面部表情俱深藏不露,半晌后,异口同声:“绝——对——不——行!”
屋梁上簌簌地落下灰尘。
我将三个人轮流看过去,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一边沉吟一边对着三人道:“淫贼……”
※ ※ ※
关于是否脱光蒸浴的事情,三人围坐到桌边商议开来,我便小睡了一觉,睡醒后,他们商议的结果依然只有一个——绝对不行。
“把小墨脱光……”谢沉砚脸色红了红,“此事绝对不行!”
“脱光浅墨……”梅念远眼神一阵飘忽,“除非浴房内没有外人,否则绝对不行!”
某极度淡定的人喝了口茶,淡定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侍郎继续服用药物吧,能否好转只看造化。”
※ ※ ※
关于是否回府的事情,梅念远与谢沉砚单独议谈,议谈的过程充斥着争吵,战火一层层升级,终于蔓延到了我床边。
“还是回去吧。”做了这个决定,我拿袖子暗地里擦了擦枕头上的口水,见擦不掉痕迹,便暗自将枕头翻了个面,见神不知鬼不觉,心中便释然。下了床,整理衣服,随着梅念远回府,砚台神情低落送到大门口。
※ ※ ※
我知道自己失忆了,忘掉了很多事情,为了找回记忆,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试图从书册、笔记中寻找蛛丝马迹。谁知,一卷书拿到手里翻看了三页,便打了三十个哈欠。这卷书里一定没有相关记忆,遂扔掉,继续翻第二本。又困顿得不行,扔掉,再找。
在杂乱的书堆里扒拉了许久,直到一本奇书出现,我忽然就眼前一亮,某个记忆一闪而过。为了抓住这吉光片羽般的记忆,我翻开了书。
《玉房指要》第一卷——
《玉房秘诀》云:冲和子曰:“夫一阴一阳,谓之道。”构精化生之为用,其理远乎。故帝轩之问、彭铿之酬,良有旨哉!
我看得津津有味,物我两忘,浑然入境,全然没有察觉一个身影已经到了跟前……
一夕缱绻,隔日便忘
我居然能将一本书看得面红耳赤,真是奇书!吧嗒着口水,翻下一页,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把我手里的书给夺走了,我视线随着书卷上移,移到一个很熟悉的面孔上。
据说,他是我府上总管。
侍郎府的总管此刻手里拿着《玉房指要》,翻看了几页,而后脸色十分奇特,他将书合上看了一眼封皮,烫金的四个大字映入他眼中。我瞧不出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神态,试探着伸出手去拿回我的书,他眼风向我扫来。
“你还藏了多少这种书?”
“还、还有么?”我坐在书堆上,两眼放红光。
“这书,好看么?”他俯身过来,盯着我问。
“好、好看。”不知为何,我语声微微发颤,脸上也一直在发烫。
“哪里好看?”他离我更近几分。
“……”我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飘飘忽忽,“觉得很、很有趣。”
“浅墨觉得有趣?”他气息近在鼻端。
我终于“扑通”一声,从书堆上倒了下去。
※ ※ ※
晚饭后,我独自一人到后花园的池塘边坐着,想心事。按说,我失忆了,不该有心事才对。我也觉着纳闷。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我已经能根据脚步声判断是谁了。
“大人,喝药了。”来人端着药碗走到我身边,也在一块石头上坐了。
我叹口气,“放蜂蜜了没?”
“放了。”
我接过碗,嗅了嗅味道。一天喝好几回,即便有蜂蜜,也让人腻味了。“喝了这些就能恢复记忆么?”
“有可能。”
我手腕一翻,药汁倒进了池塘里。梅念远忙来制止,已经晚了。我将碗放到地上,“既然只是有可能,那多喝一次少喝一次,也没多大关系。”
“浅墨……”他叹息。
“不如,你来告诉我一些事情吧。也许就能想起来,省得喝这些破药。”我瞄了他一眼。
“……从哪里讲起?”他展开一把小折扇,给我赶蚊子。
“从你讲起吧。”我精神十足地看着他,准备听故事,“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做了我府上总管?”
摇折扇的手顿了顿,他眸光忽然沉了下去,很快又将视线投向池塘水面,“我从异国来,在长安西市一家店铺做账房,三年前,大人你到西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