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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琮、冷寂云并符青三人聚在一起商议控制白露分堂的计划。
现今白露分堂中,除四家将和被萧五救下的楚砚秋外,六成是由高显带领的白露分堂堂众,三成是跟随阮封屏暂时留下的赤刃分堂人马,另有一成则是冷寂云当初带去的玄衣死士。
玄衣死士听从冷寂云的调配自不必担心,阮封屏同冷寂云曾有不短时间的接触,要劝服他归顺也并非不可能。
难却难在高显身上,要知此人早年怀才不遇,在龙棠山总坛做过七年马前卒,后来苏枕河做了阁主,认为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高显这才得到重用,可说是被苏枕河一路提拔着坐到一堂之主的位置,对苏枕河自然是忠心不二。
除此之外,高显为人很是顽固,性格耿直,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降。
常言道擒贼先擒王,三人再三考量,认为逼不得已时也只有诛杀高显,到那时树倒猢狲散,她麾下的白露分堂堂众也就不足为惧了。
议定策略,便要着手部署。
朗月楼人马众多,倘若一齐向白露分堂进发必定会惊动对方,因此由符青分四批调派,先驻扎在分堂左近的城镇民居,等得到信号再同时发起进攻。
萧琮也已向药师门飞鸽传书,虽然想到吕修白必定不愿和血阁人联手,但为了和苏枕河抗衡,他想必不会过多干预。
三日后,萧琮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便同冷寂云骑马前往白露分堂。
因符青方面和药师门方面都未准备停当,两人在时间上并不十分紧迫,一路上走走停停,逢城镇便入,逢客栈便歇,等到达白露分堂附近,人马都精神奕奕,并没有赶路过后的疲态。
距离早前商定的进攻之日还余两天,萧琮先与冷寂云寻了间客栈落脚,随后易容成路人模样在白露分堂四周留下朗月楼专属的暗号,约四家将当夜在客栈见面,也好提前将作战计划告之。
是夜,天刚刚擦黑,门外就传来阵三短一长的叩门声,来人停下一会儿,再依样叩四下。
萧琮听了便知道是萧四等人不错,但为防节外生枝,还是先谨慎地查看一番,这才拉开房门。
站在最前的萧四见萧琮安然无恙,两个月来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到实地。
她向屋内一望瞧见了冷寂云,便也朝他点了点头,算作问候,这才叫着门外其余几人一同进到房内。
萧琮这时才发现,除了四家将外,今夜一并前来的还有楚家小少爷楚砚秋。
出乎意料地,他这次见到萧琮没再像往日那般吵闹,甚至朝她道了声“久违”,待看到冷寂云倒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双拳捏紧了收在袖里,却什么都没说,之后也只是安静地跟在萧五身侧。
萧琮见状有些讶异,却见萧五赞赏似的拍了拍楚砚秋的肩膀,向来缺少温度的眼睛也带出几分难以分辨的柔和。
萧琮心里大约明白了什么,不确定地以眼神询问萧七。
萧七便笑嘻嘻地将两只手的拇指贴在一起比了比,神色暧昧地瞄了瞄那两人,意思是,你懂的。
萧五瞧见他的动作,脸上不动声色,两颊却也红了红。
楚砚秋不好意思起来,再不是往昔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爷模样,竟然往后挪了几步躲到萧五身后,微微低下的面孔上透着些小儿女情态。
萧琮一看便全明了了,过去揽着萧五的肩膀说:“看来我不在的这两个月着实错过了不少事,萧五,你不老实交代我可不给你主持婚事。”
萧五赧颜道:“少主别打趣我,哪有什么可讲的。”
萧二听了却也不依不饶起来,非要当着萧琮的面揭一揭她的老底:“怎么没有可讲的,你不是还替砚秋挨了好几刀吗,果然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
“对对对,楚家小野猫给人捉去,我们兵分几路都一无所获,怎么偏偏就让你找到了,这也得详详细细地说了才算完吧。”向来不安分的萧七得了机会就要好好打趣这对小鸳鸯一番,谁叫四家将当中就属萧五最先抱得美人归呢。
楚砚秋见几人围着萧五穷追猛打,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帮腔:“萧老七你别尽顾着说萧五,你自己不是也做了阮大堂主的跟屁虫,怎么不详详细细地说出来?”
萧琮听了一愣,敢情这好事不止一桩。萧七和阮封屏?她倒是从没想过这两个人也能凑到一起去。
极少开玩笑的萧四也乐了,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对萧七道:“让你别得罪老五了,她虽然话不多,现在身边不是多了个伶牙俐齿的嘛,可不是你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了。”
“四姐,你也越来越没正经。”楚砚秋埋怨地看她一眼,闭起嘴巴不吭声了。
萧七却哀怨起来:“我要是有人可欺负也不去欺负她了,可惜封屏他平时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怎么一见我就全变了呢,我宁可他来欺负我,也好过整天对我冷冰冰的。”
萧二见状直笑她一脸没出息样,凑过去道:“要学怎么啃冰山眼下不就有现成的师傅吗?”说着还不怕死地瞅了瞅萧琮。
萧琮闻言先偷眼看冷寂云,见男人脸皮薄,被萧二这么一说就有些挂不住,心想这回要糟,你们闯了祸最后还不是我首当其冲地受着。
她一把把萧二拎过来,黑着脸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连‘好人萧二’都学坏了,我真要检讨检讨自己,是不是对你们‘照顾’太少。”
萧二被她一指点在胳膊肘的麻筋上,顿时整个膀子都不能动了,呲牙咧嘴地哼哼出来,心说少主才是跟冷寂云学坏了吧。
几个人久别重逢,嬉笑起来也就全没了顾忌,半晌才停下来商议正事。
“什么?咱们要和符青联手?”萧七听了围攻分堂和龙棠山的计划,脸上老大的不乐意。
萧四的脸色也沉了沉,片刻后才道:“少主这么决定自然有少主的道理,我们本不该过问。只是符青这个人并非善类,即便和少主有旧日的情分在,到了危机关头也说不定再使出弃車保帅的把戏。”
冷寂云这时才出声道:“你放心,符青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自然会小心防着她。她诚心合作便罢,若是敢背地里耍花样,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并算了。”
萧琮皱了皱眉,叹道:“你们的担忧我明白,这也是我能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只是以她的为人,还不至于跟苏枕河同流合污。”
四家将闻言便不再做声,虽然忧心萧琮再一次落入符青的圈套,但好在有冷寂云在,这个男人的精明足以看破符青的伎俩。
她们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都是一愣,心说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把冷寂云归入自己这一方了,似乎有他协助,不但不担心萧琮有所损伤,反倒令她们安心不少。
几人谈到夜半,萧琮便让四家将与楚砚秋先行回返,免得高、阮两人起疑。
萧七虽然一颗心偏向了阮封屏,却知道事关重大,因此也不反对先将他制住再做打算的提议,并保证不在他面前透露只言片语。
送走五人,萧琮重新返回屋内,才发现冷寂云手里拿着个香囊正想得入神。
“这是阮村人在药师门时赠与我的小东西,你前日说要借来一用,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派什么用场了?”萧琮坐到冷寂云身边,手臂自后面环到他身前,连同男人的手和香囊一并握住。
冷寂云在她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缓声道:“阮村的人姓阮,阮封屏也姓阮,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萧琮惊道:“你说他们原本是出自一家?”
阮字不算是大姓,她之前虽然也有所疑虑,但阮村人和阮封屏实在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她便也不曾深究,如今看来,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冷寂云举起那香囊来,悠悠道:“我第一次见到这香囊就觉得眼熟,却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直到前几天才想起,阮封屏房里也出现过一模一样的纹样。”
萧琮见那香囊上的花纹很是独特,不像是绣工常用的样式,心里也觉得阮封屏和阮村人必有关联。
“阮封屏在加入血阁之前是回羊岭阮家山的家主,因为年轻又是男儿身,一开始不能服众,是唐瑛率人上山帮他坐稳了家主之位。”
“阮封屏和唐瑛早就认识?”
“不错。”冷寂云伸手按住眉头轻轻地揉着,这几日思虑过多也叫他觉得有些累了,“那时候唐瑛已经是血阁中人,但阮封屏并不知情。唐瑛想和阮封屏以朋友论交,就只有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没想到还是给阮家山惹来了麻烦。”
萧琮想起早先曾听闻阮家山一役,此事在当年很是轰动了一番,便接口道:“当日武林中人围攻阮家山是因为识破了唐瑛的身份吗?”
冷寂云摇了摇头,道:“唐瑛的身份确实被泄露出去,却不是江湖人自己发觉的,而是有阮家的人告密。”
“什么?”萧琮楞了一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有人想借白道江湖的手除掉阮封屏,取而代之?”
“你猜得大体没错,但并不是‘有人’,而是‘所有人’。”
萧琮震惊道:“怎么会……阮家所有人连成一气告发了阮封屏?”
冷寂云点头道:“确切的说,是在阮家辈分最高的几个人暗中谋划了整件事,并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和响应。但是阮家低估了江湖人的野心,她们不止想杀阮封屏,还想吞掉整个阮家。”
“我也听说阮家在当时算得上富甲一方,怪不得被些江湖败类觊觎。”萧琮一边说一边将男人放在眉间的手拿下去,自己以两手中指点住他两侧太阳穴,缓缓地按揉起来。
冷寂云被她这样按着觉得舒服了一些,闭着眼睛继续道:“阮家不仁,阮封屏却有情有义,他一来不愿叫阮家落入外人之手,二来不想族人有所损伤,最后竟一力担下和血阁勾结的罪名,接受族规惩戒,废去双腿。”
萧琮心想阮封屏虽为男子,这份气度比之女人却也不遑多让了。
她道:“勾结血阁,想必不是他自废双腿就能了结的。况且阮家这块到嘴的肥肉,那班人断不可能轻易吐出来。”
冷寂云道:“你说得一点不错,可就在阮家山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唐瑛得到消息,率领血阁部众杀上阮家山,酣战数日后把阮封屏救了下来。”
萧琮“哦”了一声,道:“难怪我常听唐瑛在阮封屏面前说他欠自己的情分,原来确有其事。”她想了想,跟着问道,“想必阮封屏之后就随唐瑛投奔了血阁,但是阮家人为什么会移居到燕谷旁呢?”
冷寂云哼道:“他们背叛阮封屏在前,蒙他搭救性命在后,还有什么脸面留下?阮家人对阮封屏心存愧疚,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藏起来,偏偏阮封屏的心肠跟他的姓氏一般软得很,这些年来一直暗地里打探阮家人的下落,看来也早有冰释前嫌之意。”
萧琮突然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拿阮村作为筹码,逼阮封屏就范?”
冷寂云笑了笑,指尖捏着香囊的细绳捻动,似是早有一片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