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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未婚妻子……
路芬芳本来也对别人撒谎,说周重璧是自己未婚夫婿的。她事先没有与周重璧商量,还恐他知道了又要生气。没想到周重璧竟与她不约而同,都默认此行是要装夫妻的!
路芬芳羞红了脸低下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周重璧去善后了。梁容对周重璧冷冷一笑:“哦,那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告辞。”
梁容说毕没有理谢乙乙,独自快步上楼,谢乙乙连忙跟了上去。路芬芳和周重璧也回到了房间。关上门,路芬芳连忙轻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和那个梁容在一起?”
“我和他是在梦塘那里遇到的,刚才交手了。那家伙看着草包的样子,修为竟不在我之下。”周重璧大喇喇开始洗头洗脸,“我说我是天墉城的修士,此番下山是陪你寻亲的。你是凡人,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你的身份。”
“这个……”路芬芳羞赧起来,便将她如何看到翎随鼓阵,又如何在谢乙乙面前露了破绽的事和周重璧说了。
周重璧又是嫌弃得看了看路芬芳,静默片刻,擦干了脸上的水,把毛巾直接扔在水盆里:“那个鼓阵我知道,是蓬莱派元婴期修士翎随真人独创的阵法,千年蛇妖李浮雅便是被此阵收服,至今还镇在蓬莱岛龙王宫下层。”
“那翎随真人——”
“渡劫失败,已经不在人世。”
“唉。”
“你唉什么,能修到元婴期已经很不简单了。许多人至死都无法筑基,才是真正的悲哀。”周重璧说道,“琼华派的梁容和谢乙乙都是听了珠丘丹炉的传说才来的,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蜘金洞的存在,现在一心想进一道浪。”
路芬芳对其他修仙门派的事知之甚少,便问周重璧:“这个琼华派也在昆仑山,不知和天墉城比,哪个更厉害?”
路芬芳这问题问得幼稚,但周重璧还是耐心解答了:“昆仑派原先有八大门派,分别为天墉城、琼华派、碧玉堂、玉英宫、悬风圃、阆风巅、紫翠丹房、浪剑轩。五十年前,以剑修为主的天墉、碧玉、玉英、悬风、阆风、浪剑便并为一派,合称天墉城;紫翠丹房以丹道为主,在修界中首屈一指;至于琼华派,功法、丹术俱不突出,却依靠珍奇灵宝发展壮大,他们拥有的灵宝比天墉、蓬莱、太素、紫翠加起来还要多。所以珠丘丹炉,他们也是志在必得。”
“那谢乙乙和梁容的修为——”
“谢乙乙刚开始筑基,不用管她。那个梁容,我也可降住他一二。只是到现在,我仍看不出他们两个身上有何种灵宝。”周重璧说道,“总之,翎随阵法千万不能被破坏,咱们一定要把它守住。”
咱们……一定要把它守住。咱们?
“能告诉我,你来瑶山真正的目的吗?”路芬芳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要窥探你的秘密,守翎随鼓阵,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路芬芳小心翼翼得观察周重璧的神情,他似乎并没有生气,斟酌了一会儿方说道:“我来瑶山,是为了找一位要紧的故人,在齐云山时,也是千方百计打探他的下落。我找了他二十年都没有找到,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况且琼华派的人做事不择手段,若不看着他们,真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周重璧虽然总是冷冰冰不爱理人的样子,但路芬芳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凛然正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这种气质是武英韶、夏苕华、谢乙乙、梁容,还有其他路芬芳见过的所有修士都没有的。
“好,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跟踪梁谢两人,他们若进一道浪,咱们也跟进去。”
两个人既定了计划,路芬芳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入夜后,她几次尝试着要用伯服给的传音珠络传话,那边却迟迟没有应答。伯服明明让她和周重璧先走,这才一天时间为何就断了联系?难道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
路芬芳相信伯服,他既有把握做到,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她辗转反侧,却还是睡不着。大约刚过三更,走廊上一阵吵嚷呜咽之声,又把刚刚浅眠的她吵醒了。
路芬芳便披衣起身,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何事。她将附耳窗上,却听门外是那陈家的婆婆恶声道:“都说不给那小蹄子看了,你非要来!去了盘大夫家不要紧,那疯蹄子又砸坏了人家东西!这下子病没瞧好,又添了饥荒,小祖宗,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呜呜呜……”似乎是那陈家公子边哭边说道,“向儿今年年初还好好的,怎地……我……我怎么忍心看她变得如此疯癫?便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把她的疯病治好!”
“倾家荡产?陈家的家产是你爹、你爷爷辛苦半辈子攒下来的,将来还要传给陈家子孙,岂能白白费在这个小浪蹄子身上?休要再做他想,明天咱们就收拾东西回家!”
“老婆子,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我几时让你说话了?”
“……”
几个人又吵嚷了几句,便回房去了,放低声音继续争论起来。路芬芳大概明白了,原来陈家的媳妇陈向儿得的是疯病,她丈夫和公公都愿意带她求医,她婆婆却是老大不愿意。路芬芳也很同情这疯媳妇,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路芬芳重新睡下,可陈家小夫妻的房间恰巧在她隔壁,陈向儿一直哭闹到四更才终于安静了。她刚安静,陈公子却又在她床边,喁喁诉起衷肠来。
路芬芳不想听人家小两口悄悄话的,可是她越辗转反侧越精神,那陈公子的话竟向魔咒似的直往她耳朵里钻,被子蒙过了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那陈公子说道:
“向儿,咱们成婚三年,一直和睦恩爱,你敬我爱,我能有妻如你,就算一生不得功名庸庸碌碌,也是无憾的。只可惜你得了此病,我看着你整日疯癫,人形消瘦,我心疼得快要炸开了……”
陈公子说得甚为可怜,路芬芳听了也不由动容。仔细想想,做人虽要受生离死别之苦,但若能轰轰烈烈无怨无悔相知相爱,也是不负此生。只是路芬芳已经踏上仙路,这一世大概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陈公子又说道:“向儿,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苦。要受这种非人折磨,倒不如死了干净!来世,来世咱们再做夫妻,我定会好好疼你爱你,再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陈公子说这话有些不对劲。路芬芳警觉,坐了起来。那隔壁却传来“唔……唔唔……”痛苦的呜咽声,似乎是陈向儿被陈公子用被子捂住了口鼻,将要窒息而死!
难道陈公子不愿看媳妇受苦,想要给她一个了断?
真是愚蠢!路芬芳施展出幽入冥,如一阵清风出门去,鬼影似的掠入隔壁房间,一把拉开了陈公子:“你疯了么?你要做什么?”
路芬芳急忙掀开被子,先让陈家媳妇缓过气来。可是她揭开被子的瞬间,却在昏暗烛光中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这陈家媳妇……怎么和谢乙乙长得那么像?
难道!
“抓住你了。”谢乙乙手腕上的绸带小蛇似的爬到路芬芳身上,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谢乙乙呵呵笑道:“别挣扎了,我这法宝连金身罗汉都能抓得住,何况是你这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女娃子?”
中计了?路芬芳抬头看去,见房梁上坐着的正是梁容。他手里捏着个十字形的架子,托着腮好整以暇得看着路芬芳。他那架子倾斜一下,被路芬芳推倒在地的陈公子便站了起来;再动几下,陈公子又木愣愣席地而坐;再动几下,陈公子则如木偶般张开嘴,涕泪横流得说道:“向儿,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苦。要受这种非人折磨,倒不如死了干净!来世,来世咱们再做夫妻……”
这是……这是什么诡谲法术!
“哈哈,没想到吧。”谢乙乙得意道,“我师兄这个,可是江南丝戏师纵眉子的傀儡线,无影无形无色无质,若注入灵力穿在人身上,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叫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要演场戏请君入瓮,还不是容易得很么?”
路芬芳这才明白过来,现在她眼前的陈公子,确是真正的陈公子,只是被梁容的傀儡线控制了而已;陈家媳妇则干脆被他们掉了包,是谢乙乙藏在被子里,专等路芬芳掀被子那一瞬间,杀她个措手不及。她救人心切,果不其然中计了。
“师兄,这丫头刚才使得什么身法,你可认得?”谢乙乙问道。
“以前并没见过。”梁容从房梁上跳下,“被你的断尘飘带绑着,她不能说也不能动,先搜她的身吧。”
谢乙乙于是从上到下将路芬芳搜了个仔仔细细。她很快摸到了路芬芳身上的乾坤袋,扯开一看,上面竟是太素宫的纹饰,不由大惊:“这个丫头竟然还和太素宫有关系!莫不是太素宫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