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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6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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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峥不是当年的秦峥,想要进入一个人的神念不再是一件难事。

    但是进谁的是这个问题,并且这个人本人,要有力量可以反击那种绝望,因为即使秦峥进入了那人的意识海里,受到攻击的主体,仍然不是他。

    他只能引导,不能替代。

    小包子不是个好的选择,他的精神力量并不强大。

    可可不是个好选择,因为她从小学的就是秦峥的技能,是最为纯正的技能流派,同样不具备强大的精神力。

    林望月和风铃儿,都是好的选择。

    林望月从小生活在非常人能适应的环境里,拥有非常人的坚强意志。

    风铃儿则是一名魂修,从小便锻炼精神力。

    从熟悉的程度来说,秦峥当然选择风铃儿,但是却发现了意外。

    当秦峥尝试着进入风铃儿的神念中时,他被拒绝了,她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秦峥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到这并不是当务之急。

    于是林望月,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下一刻,他便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包围了。

    他站在一座大宅子的房顶上,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花园,树木、假山、鲜艳的花朵……

    之间是尸体交叠。

    一刀刀风刃仍旧在肆虐着那些尸体,让他们看起来越发的惨不忍睹。

    他的身边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个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一袭黑衣,面目表情。

    她的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尺,查明了她的身份。

    他进入的,是童年林望月的记忆。

    李芯蕊告诉她,被绝望侵袭的人,会进入自己最不想回忆的那段记忆。

    这便是林望月最绝望的童年。

    秦峥走向她,她惊醒地望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秦峥很意外。

    她似乎很明白他的意外。

    “我在我的记忆里,你为什么也在。”林望月冷冷地看着秦峥,她竟然能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这就像是一个在做梦的人,却十分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你们被绝望侵袭了,需要反击。”

    “我们?”林望月想了想,顷刻便明白了。

    秦峥突然觉得,林希羽和林望月最像的恐怕不是外貌,而是她们都很聪明。

    于是她突然转身跳下了屋檐,消失在黑夜里。

    这是她的记忆,她可以为所欲为。

    当秦峥千辛万苦再找到她时,她正一脸漠然地走在一处热闹的集市里。

    秦峥跟在她的后头,从集市走到城门,又从城门走到山林,再从山林走到崖谷。

    在悬崖之边,她一个写意地转身,又原路返了回去,途径山林城门集市,最后,又回到了那座宅院之巅。

    风刃还在刮,尸体里的血还在流,这里的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

    “那里。”她突然指向了宅院里的一个角落,“多了一具尸体。”

    “啊?”

    “这个梦,我做过无数遍,我记得每一个细节。”

    甚至是集市、城门、山林、崖谷的每一个细节。

    果然是最绝望的记忆,秦峥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在她每夜都沉浸在绝望的梦境时,他正美梦连连。

    不止是他。

    所以她曾憎恨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她认为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该杀之人。

    更何况,她也本该是神域的大小姐,在众星捧月中长大。

    秦峥很同情她,即使她厌恶他的同情,他仍旧很同情她。

    “那就是绝望。”林望月将秦峥从走神中拉回来,执拗地指着那个角落。

    那里有一具被黑气缠绕的尸体,那就是绝望在这里的化身。

    理论上,打败这里的它,就能打败外面的它。

    秦峥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但是掌心却从那具体尸体上穿了过去,李芯蕊说的没错,即使他来到了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

    除了动动嘴。

    这时,那具尸体多了。

    黑雾将它完全缠绕,它的样貌逐渐改变,最后,它变成了林萧山的模样。

    中年的林萧山,幼年的林望月,明明是父母,但此时却互相眼中充满了恨意。

    “啊啊啊啊啊!”林望月举起了千尺,大叫着冲了上去。

    这还是秦峥第一次听到林望月,发出这种发泄似的吼声,难道是因为,对方长着林萧山的模样?

    而那个假林萧山只是站在那里,任凭林望月的不断攻击,只是每一次攻击后,都会变得淡一些。

    林望月有些打疯了。

    她打着打着竟然哭了起来,就这么躲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哭得像是个孩子。

    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一个孩子。

    秦峥这才意识到,他们并没有找到绝望,只是打开了悲伤。

    悲伤之后是第二个阶段,痛苦。

    秦峥体会过悲伤,当年林希羽留下一封信便独自离开,他体会了悲伤。

    他也体会过痛苦,在看到风铃儿消失在火焰里的那一刻,心恍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拽紧。

    但他从未像林望月此时这般,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他不熟悉的林望月,她打破了表面的悲伤,将无法掩盖的痛苦赤果果地展现。

    “要我给你唱首歌吗?”

    “不要。”林望月抽着鼻子,声音闷闷的。

    “想吃点什么吗?”

    “不吃。”

    “想说点什么吗?”

    “闭嘴。”

    秦峥对付这种事本也不擅长,一句闭嘴反倒是让他解脱了,他找了个干净地坐下,四周,还是那些尸体。

    血腥气依旧逼真。

    太过逼真了。

    每一次噩梦重现,就像是在重新经历。

    “我杀过的人,能堆成山。”许久之后,林望月才再次开口。

    “都是该杀之人。”

    “也许也有不该杀的。”

    秦峥顿了顿,总觉得这不像是林望月说的话,这次他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杀都杀了。”

    “我恨他。”

    女人的思维都是这么跳跃的?

    “我也恨你。”

    女人的思维真的很跳跃。

    秦峥想了有一会儿才明白,林望月第一个说的是林萧山,第二个说的是他。

    无辜的秦峥本想争辩一下,当时多年来林希羽的“循循善诱”,让他几乎是本能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话说出口后,他还要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很快对方就会问,“知道你做错什么了么?”

    然后对方真的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