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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沈束像道无法被照亮的阴影。他冰冷的眼神阴鸷如毒虫,在望向苏黎歌时偏又带了些疯狂,似乎埋在他心中的毒虫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将披在他外表的假相一点点蚕食殆尽,他再也遮掩不住真实的自己。
或者说,他已经不想掩藏了,只是那目光一触及苏黎歌,忽又收敛。
“黎歌。”不知从何时起,沈束已经不再称她为“姐”了。
他打了招呼,很快迈步到苏黎歌和秦扬风旁边,视线只匆匆掠过秦扬风后便凝在苏黎歌身上。
“给你。饭点过很久了,赶紧吃点东西。”沈束往她怀里塞了点野生果子和一个口杯。
杯子里装着水煮的菌菇、雉鸡肉和剔出的贝壳肉,握在手里还温热着。
“我不太会下厨,煮得有点难吃,你别嫌弃。”沈束看着大杂烩似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抬头,看到他还挂着汗珠的脸庞,腼腆地笑着,眼里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会让人的心在瞬间软去。阳光下阴鸷的男人忽然又变成了她记忆里的男孩,温暖和煦,熨贴入心。
“秦哥也吃点。”见苏黎歌不说话,沈束挠挠头,有些失落。
“是我疏忽了,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填填肚子马上就要出门。”秦扬风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他接过苏黎歌手里的东西,走到楼梯口阴凉处,接着她坐在了台阶上。
“你们要出去?”沈束跟上来问道,“要去找安凌的下落吗?”
秦扬风将杯子搁在膝上,挑了里面的雉鸡肉给她。苏黎歌摇摇头,她肚子很空,却没有胃口,就自己拈了几朵菌菇往嘴里送,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一边朝他道谢。
“没有痕迹,没有声响,除了她自己离开外,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带走的。”秦扬风嚼着肉回答他。
正常情况下,安凌若是被人强行掳走,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痕迹,但早晨他们已经在屋子四周仔细找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打斗或者挣扎过的痕迹,安凌像突然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得一点征兆和迹象都没有。
“能让她毫无防备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人。”苏黎歌喝了两口汤,目光清冽地盯着沈束。虽然很多细节都指向沈束,但这些全是他们的推测,实际上他们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能够证明沈束就是那个神秘人。
他们还不能打草惊蛇。
沈束闻言眼帘半垂,陷入沉思:“你们的意思是,这个人可能藏在我们中间?”
他的神情,没有半点不妥。
“好了,猜来猜去的没意思。”秦扬风拍拍手站起,“走了,出去再找找有没其他发现。食物也快没了,我们还要找点吃的回来。”
“我和你们一起。”沈束倏地抬头。
……
阳光依旧炽烈,海浪声不断传来。下午这段时间是涨潮期,苏黎歌和秦扬风没办法去滩涂觅食,就跟沈束爬上了南面的小山。
这里不是苏黎歌最早攀过的那片山坡,它要再往上一些,山势更为陡峭,四周多是小乔木和灌木类植物,虽然长得不高,却十分密集。
阳光被挡在枝叶外,这里十分阴凉,触目所及都是绿色。
三个人身上都带着收集食物用的小篓,里面已经装了些野果。这片山林搜完也差不多到了退潮时间,他们正好折回滩涂上摸点海鲜。
“小心脚下。”沈束往上踏过一块滑石,转头朝身后的人伸了手,“这里地上长了很多藤草,一不注意就被绊倒,你们两走的时候小心点。”
“谢谢。”苏黎歌跟在他身后,攥住他的手跟着往上一跳。
秦扬风走在最后,他攀爬的速度并不快,却很稳。每往上爬一小段距离,他就会停下来放眼仔细察看四周。
这么一来,苏黎歌和他之间便隔了几米距离。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拉你一把?”见秦扬风落后,她蹲在了岩石上,朝秦扬风伸手。
秦扬风按着旁边的树根朝前猛地一跃,忽然间就窜到苏黎歌下方的石块上。地势的落差让两个人高度平齐,她站起时差点撞到他的脸,人往后一倾,被他抱住。
“你说我行不行?”他板着脸问她,唇瓣就离她的嘴不足十公分,转瞬就能吻上的距离。
“无聊!”苏黎歌拍开他的手,转身继续朝上。
沈束已经又向上爬了段距离,她赶紧跟去。接下去一路上,都无人说话,虽然林荫凉快,但不断的攀爬仍旧让她出了身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好容易爬过个石岩拐角,苏黎歌抹了把汗,转头望去。
这一望,她顿时惊起。
除了丛生的杂草与繁盛的树影外,她身后一个人都没有。
秦扬风没了踪影。
“秦扬风!秦扬风?”她冲着下方高喊他的名字。
回答她的只有草木萧瑟的风动声和掠过树枝飞起的雀鸟扇翅声。
“怎么了?”沈束听见她的叫声回过头来,见她正往下爬去,忙矮了身子几步冲到她身边。
“秦扬风……他不见了……”苏黎歌看着满目葱绿,眼里的镇定像裂开的冰面。
沈束霍地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山下空无一人。
“你冷静点,他可能落在后面了,我们下去找他。”他按住她的双肩安抚道。
她肩头传来些许颤抖,泄露了她的恐惧。
“好。”她重重咬了唇,逼自己镇定,可一联想到安凌也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她的恐惧和不安就止不住像涟漪般越扩越大。
这种恐慌的情绪将她心底对死亡的阴影彻底勾出,她脑里忽然闪过一年半之前那场可怕的血色洗礼,心里止不住的揪紧。
脚步无意识地迈出,她满脑袋只剩下秦扬风这个人。
“黎歌,你慢一点。”沈束眉头皱得死紧,苏黎歌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回走去。
“秦扬风——你给我出来!”苏黎歌一边沿着原路返回,一边大声叫着。
不安渐渐蔓延,她疯了似的怀念他恶作剧似的亲近,希望他还能突然间痞笑着站到她面前吓她一跳。
“秦哥!”沈束跟在她身后,一边担心她的安全,一边叫着秦扬风。
两个人的唤声在寂静山林里此起彼伏,可仍旧无人回应。
“秦扬风——”苏黎歌声音也开始颤抖,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脚下的枯枝叶不断被踩出“嘎吱”的声响。
忽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她整个人倒下。
“小心!”沈束急切地吼道,人已经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苏黎歌的身边是陡峭的斜坡,她走得急,这一摔收势不住,栽倒后就往斜坡下面滚。山石嶙峋,砂砾尖锐,再加上草藤细枝,刮过皮肤像刀割似的疼,眼前跟着天旋地转。可这样的疼痛只持续了两秒,她只听到身边一阵簌簌响动,下一刻她已落入个温热的怀抱,被人紧紧拥着一起往下滚去。
那人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自己胸口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苏黎歌感觉他的唇紧紧抵在自己头顶,搂着自己的手臂霸道强悍,不容挣脱,像个牢笼。
山坡不长,下面是道小水沟,“哗”的一声水花溅起,两个人落进水里,这才停住。
苏黎歌似乎听到身体撞上硬物的声音。
“唔。”抱着她的人闷哼一声。
她紧闭的眼睁开,眼前是沈束焦急的脸,他额角一片血肉模糊,血流顺脸颊流下,将他的斯文俊秀染上几分狰狞。
他还抱着她躺在地上,满心满眼全都是她。
见她睁眼,他抱着她缓缓坐起。
“你没事吧?有哪伤到了?”沙哑的声音与他平时的清润不同。
沈束拉了她的手仔仔细细查看,再往她脚上看去,最后用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她脸上、手臂和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痕与淤青,头发凌乱不堪,衣衫被打湿,枯叶杂草粘了满身,狼狈的模样叫他心尖锐疼起来。
惊魂过后,苏黎歌怔了几秒,迅速回神。
“沈束,你的头。”她看着他头上的伤口,心里乱一片,既记挂着秦扬风,却也无法放任沈束不管。
“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伤到?”他没理会她的问题,只是按住她的肩膀急道。
“我没事,都是皮外伤。倒是你,你头上的伤很严重……”
她摇摇头先回答他,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沈束按进怀里。
他控制不住地抱住她,疯狂的吻从她发上落下。
苏黎歌震愕地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被他捧起了脸,滚烫的唇不管不顾地粘上她的唇瓣。
这吻带着痴迷的疯狂,像噬人的火焰,烧得人措手不及。
“啪——”
清脆的声音浇熄了这簇火焰。
苏黎歌举着手,掌心里全是他流到脸颊上的血。这一掌,打在他的脸颊上,也重重抽过他的心。
“沈束……我只当你是弟弟……”
沈束歪转一旁的脸颊缓缓转头,执拗的眼神坚定如铁。
“无所谓。我不在乎你当我是什么。”
他想要她,不管她爱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