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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死缠绵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起来,五公主浑身都是酸的。
她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秋水明眸微睁,有些迷茫地望了望四周。喜字贴花,红艳如火的家当布置,以及桌上已经烧尽的龙凤对烛,每一样映入眼中,都提醒着她,自己已经嫁做人妇,真正成了蔺长泽的女人。
想起昨晚怎么被他变着法儿地折腾,她羞得脚趾头都快蜷起来,拉高被子盖住脑袋,羞窘得嘤咛了一声。
身子软得厉害,雪白的身躯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她定定神,侧目看了眼身侧,却见榻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料着蔺长泽已经去宫里当值了。
周景夕皱了皱眉。
那位督主人前冷漠疏离,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样子,偏偏在她面前像是换了个人。她从来不知道,他原来就是一活脱的色.胚。
独自躺在榻上发了会儿呆,紧接着房门便被人从外头叩响了。魏芙轻柔的嗓门儿随之传入,恭恭敬敬道:“夫人,你醒了么?”
五公主淡淡嗯了一声,接着试着撑身坐起来。同厂督情意绵绵了彻夜,今日要料理的事还多得很,板着指头一数,一是要前往玄机门询问行刺一案,二是要照蔺长泽说的,去与朝中他为她物色的臣工打交道,笼络人心,三是回一趟对门的将军府,将她的衣物用度全都搬过来。
琢磨着,她觉得蔺长泽当初将厂督搬到她对门儿,那可是搬对了。两家就隔着一条街,她府里养着那么多精明强干的女部下,真要长时间分别两处,她心中还是怪舍不得的。
那头房门已经被人推开了,魏副将打头,几个容貌清秀的漂亮丫鬟款款入内。副将施派着众人将盥洗物事摆好,接着侧目一望,将好瞧见公主坐起来,大红鸳鸯锦被往下一滑,露出半边比雪还白的肩膀。
嫣红的吻痕遍布其上,只消一眼,几个丫头的脸便红透了。
副将跟着五公主多年,虽言行类男儿,可说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她赤红着脸蛋上前,伸手便去扶公主,支支吾吾道,“夫人,可要伺候您沐浴?”
不光是丫鬟们,周景夕自己自然更加羞窘。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却偏生要摆出副十分随意平常的样子,摆摆手道,“嗯,洗洗。”
身上黏黏腻腻的,若不好生沐个浴,她今天就别指望出门儿见人了。
一番梳妆,待五公主容光焕发地换好真红广袖衫,便听见外头有小太监传话,问夫人传不传午膳。
周景夕正对着镜子细细比照,闻言一滞,转过头瞠目瞪着魏芙,“目下是什么时辰?怎么都张罗午膳了?”
魏芙听了脸上一热,垂着头清了清嗓子,如实回道:“……督主出门前有交代,说夫人昨晚累坏了,晨间不可惊动你。夫人一睡就睡到巳时,再洗漱一番,可不就该传午膳了么?”
听了这话,五公主精致的娇颜霎时飞起两片红云——累坏了,他竟然这么跟丫鬟们交代,这个督主,是铁了心要让她羞死么?
她蹙眉,从杌子上站起身,两手撑腰,腮帮子鼓起气呼呼的,“蔺长泽人呢?”
“天刚亮便进宫了。”副将道,“宫里来了人,匆匆忙忙便给请进宫了。”
“匆忙?”五公主蹙眉,心头疑虑顿生,不由追问道:“可知是何事?”
副将摇头,“这便不得而知了。”
蔺长泽虽是内监,却也担着西辑事厂督主的职,在朝野内外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人物,若是寻常的事务,怎么也不可能惊动到他这儿来。
周景夕细细地思索。如今的大宸宫,若真有什么能劳烦到西厂督主亲自料理,恐怕,只会与一个人有关……
她眸子蓦地惊瞪——难道是女皇?
心头一阵微微的慌乱,五公主蹙眉,连忙取了入宫的令牌便朝外走,后头副将十分不解,追了几步诧异道:“夫人这是要去哪儿?都快穿午膳了,用完再出门也不迟啊。”
“不吃了。”五公主头也不回,撂下一句话,“替我备车舆,我要进宫一趟。”
这个时候,她哪儿来的心情用膳?西戎人行刺一事风波未平,朝中的背后主谋也尚未揪出来,这个时候若是女皇出个好歹,那整个大燕的天都要变。
周景夕心中担忧母亲,又焦虑着西戎人行刺一案,一路从北院的厢房闷头走出,也顾不上看路,将将穿过游廊跨过梅花门,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她性子急步子也快,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这么一撞,脑门儿磕在对方硬邦邦的胸膛上,当即便是头昏眼花。她扶着额头踉跄几步,痛得眼睛都起雾了,呲牙咧嘴倒吸口凉气,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便传过来。
“都嫁人了还如此莽撞,成何体统?”
那人高大挺拔的身躯靠上来,丝丝袅袅的水沉香气息将她笼罩,公主期限一怔,回过神后两颊大红。暗道真是糟糕,才刚过门儿便在他面前丢人,他原本对她就严厉,这下恐怕又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忖度着,视野中,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抬了起来。他的手指生得很美,指尖在日光下干净得像是透明,腕上缠着念珠,一粒一粒圆润的菩提在她眼中流转起淡淡的华光。她怔愣,他的手已经覆了上来,沾染着凉意,力道却极是轻柔。
他在替她揉脑袋……
周景夕在感情上一直很木讷,习惯了他冷冷清清的样子,骤然发掘出他温柔又热情的一面,顿觉很难消受。她干笑了两声,只觉万分不好意思,便伸手去拂,客套道,“不碍事不碍事,督主不必担心,我这皮糙肉厚的,撞一下也没什么。”
她纤细白皙的五指刚一靠近,便被他轻轻打了一下。蔺长泽如玉的面容上神色淡漠,如画的眉眼间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老实点儿。”
五公主一滞,悻悻缩回小手不动了,乖乖立在原地由他替自己揉额角。
两个人距得近,她才发现他个子实在是高,她的身量在大燕女子中算挺高的,却也比他矮了不只一截。仰起脖子呆呆地看,目光里却只有一张棱角分明的下颔,光洁的,优雅的,连半点胡茬都看不见。
她的目光悄悄上移,越过起菱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然后便是那双仿佛坠入了漫天星辰的眼。漆黑而深邃,安静地注释着她,仿佛整个世上便只有她。
公主发现了些小小的乐趣,忽然发现偷窥美人也很有意思。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精致如画,如珠似玉的人物,竟然……是她一个人的。
她心头微微一热,连带着耳根子都开始变红。蔺长泽是时垂眸,沉沉的目光落在她娇红的小脸上,低低道,“看一眼就脸红?”
周景夕浑身一僵,顿时羞窘得恨不能找个坑钻进去——他竟然一直知道她在看他,还装模作样半天?
她窘迫,又有些羞愤,想也不想地伸出双手去推搡他,斥道,“蔺厂督,虽然如今你我是夫妻,但我好歹也是一个公主,是你的主子,你怎么能戏弄我呢?”
这娇滴滴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即使是嗔怒也和撒娇没分别。他深邃的眸子漫出笑意,长臂一伸将她整个抱进怀里来,忍不住去吻她绯红的脸蛋和耳垂,嗓音微哑,“撞疼了?”
公主挣了会儿没挣开,索性也由他抱着,馨香纤软的身躯嵌在他怀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密和甜蜜。她抬起一只手在他脖子上轻轻画圈儿,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走得太急,没见着你。”
他呼吸一紧,捉住她的小手咬了一口,又去吻她的唇,在她香甜的唇舌间道:“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她被亲得直往后躲,经他这么一问才猛然记起来,遂脸色一变,忙忙抵着他的胸膛微喘道:“差点儿忘了正事!厂督,芙儿说你大清早便进宫了,你去宫里做什么?可是女皇龙体有恙?”
他沉默了会儿,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低头吮吻她下巴上的软肉,“是出了些毛病,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女皇毕竟年事已高,身子偶感不适也是常态。”
周景夕却听出了不对劲,皱起眉,别过头躲开他的唇,眉宇间焦灼满满,“别骗我,真是你说的那样,何须惊动你天未亮便入宫?蔺长泽,我们是夫妻,你瞒着谁也不能瞒着我啊!”她捉紧了他的金蟒曳撒袖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蔺长泽半晌没做声,忽然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石桌上坐好,接着身子下倾,双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空间中,黑眸盯着她,沉声道:“阿满,你冰雪聪明,确实许多事瞒不过你。你猜的没错,女皇前几日便有不适,今日晨间姚公公来传话,已经卧床了。”
“什么!”她悚然一惊,晶亮的眸子蓦然圆睁,不可置信地颤声道:“卧床?医正们怎么说?为什么我与几个皇姐丝毫不知情?”
“乖阿满,你糊涂了。一国之君龙体抱恙,若非到必要之时,绝不会对外宣扬。”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来,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嗓音低沉,却透出森森的寒意,“女皇的病,若是上天垂怜几日便痊愈,那自然最好。”
她听得莫名心惊,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抱紧他的脖子。
又闻他道,“若是病重,也不见得不好。”
周景夕身子一僵,抬头定定地望着他。那俊美的容颜清冷如玉,然而他的眼睛里,却冰凉彻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什么意思……”
“储君之位未立,女皇病重,必然有人按捺不住。”厂督轻轻一笑,勾着她的下巴细细抚摩,“若周景辞一举逼宫,便是你的机会。”
“逼宫?”太阳底下照着,她却只觉浑身都凉透了,“她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而且女皇是我们的母亲,她应该不会……”
“周景辞是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从来都不择手段。亲手足都能下杀手,对母亲有什么不能做的?”他在她微颤的红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轻笑,“只要告诉她,女皇病重,有意立你为储君,她必定狗急跳墙。”
“……”
五公主静默了许久,忽然半眯了眸子,勾住他的脖子勾起个风情万种的笑,纤细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带着些挑逗的意味,轻声问:“蔺长泽,女皇的病……是拜你所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