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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故事都跟高考有关,这让他们彼此唏嘘感叹了好一阵子。
良久,宁馨才又发了一个信息来:“你们后来怎么样了?”
“高考的结果对我们打击太大了,因为那时落榜就意味着一切都完了,所以整个暑假我都像死了一回,估计她受到的打击更大,毕竟她平时成绩一向那么好,又是家里的长女,背负着全家的希望——那年头女生很少有家庭支持读书的。”
“那怎么办呢?”
“还好,毕竟我们当时的基础在那里,只是当时录取分数线太高,录取人数太少而已。如果换做现在,起码也够二本了,所以县城二中主动给我发来邀请函,让我免费去复读。而她呢,因为有个叔叔在县城做领导,就走关系去一中了。”
“之后你们见面了吗?”
“见过几次,因为同在县城里嘛。我们以前读的是一所乡村中学,教学质量多少还是跟县城有差距的,所以当时落榜的同学不少,但底子还是可以的,就分作两拨去两所学校复读了,平常假日时也会彼此走动,相互鼓励和交流经验。”
“那你们见面是不是很激动?”
“还好,经历过高考失利的沉重打击后,我们似乎变成熟了,见面时反倒出奇地平静了。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注意力都放在高考补习上了,再加上隔了一段距离,平时很少见到,正所谓‘眼不见为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那年高考,我竟然奇迹般地考了全班第一,全县第二,都够北大的分数线了!”
“太好了,她应该考的也不错吧!”
“是的,她只比我低十几分,也够当时的一本线了。”
“当时的一本,跟现在有区别吗?”
“当时的一本,基本就是现在的‘985’,至少也是‘11’了。”
“哦,那你们算熬出头,可以正大光明地谈恋爱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
“又怎么了?”
“得知高考分数后,我兴冲冲地跑她们学校去找她。没想到她冷冰冰地,随口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跟着一位中年人走了,估计是她爸,所以我也不敢跟上去。”
“后来呢?”
“后来我就泱泱地回去了,家里人以为我又没考好,怕我伤心也没问,准备着让我再去复读呢。”
“你家里就这么信不过你?”
“不是的,主要是我本来就不是很优秀的那种嘛。再说了,家里我最小,所以一直很受宠,没有给我什么压力;而且我读书一直很自觉,家里从来不用为我学习的事情操心,知道我自己有分寸,看着我一直闷闷不乐的,怕我再次落榜想不开,就不提了。”
“你家里人对你挺不错嘛!”
“直到我填完志愿回到家,才告诉父母说,我要去远方读书了。”
“远方?多远?”
“呵呵,我父母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不是北大?”
“是吉大!”
“真够远的,为啥去那里?”
“我想,她的分数也有那么高,很可能会去北京或者就在我们省城武汉读大学的,既然她有意避开我,那我就成全她,干脆去得远远的,这两个地方一个也不报。再说了,北大荒曾经盛产一代作家,我想去体验体验。”
“太傻了你,拿前途开玩笑呢!再说了,她或许期望和你在一个城市读书!”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后来才知道,她也选读了另一个偏远省份的师范学院。”
“可惜,你们考的那么好,报读的学校却很一般。你们俩为什么都那么傻呀?”
“早熟的果子,虽好看,多是苦涩的!”
“很深奥哦!”
“当时我们太年轻,而感情太厚重,我们不懂得把握。”
“不管怎么说,上了大学就轻松多啦,我觉得你们应该重归于好!”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大卫苦笑。
“怎么讲?”
“毕竟当时填志愿很大部分程度上是头脑发热,想当然的成份居多。一到北方后我就马上感觉到了不适应。”
“不适应?”
“我是一性格比较孤僻甚至有些自闭的人,在家乡的时候,因为山水比较清秀,当我心情不好孤独郁闷时,尽可以流连于山水之间而自得其乐。可是到北方不久,就遭遇了漫长的冬季,从10月底到第二年5月初,到处是一片荒芜、酷冷,根本没法在野外立足。”
“北方不是有雪吗?我喜欢雪!”
“偏偏那年雪几乎没怎么下雪,偶尔下几次又很小,而且干干的像沙子,连雪人都对不起来,一点也引不起我赏雪的兴致——最主要的是冷,我本来有晨起长跑的习惯,没想到在那边一开跑,耳朵皮就冻掉了一层,就再也不敢跑步了。”
“那么冷啊!”
“还有就是我所就读的那所大学在郊区办了个新校区,而我们系与另一个学院是第一批入驻的,离城区很远很远,简直就是一所流放地。再加上我选读的专业实在太冷门,基本上是每年就业率最低,社会关注度也最低。”
“什么专业?”宁馨感兴趣地问。
“哲学!”
“Oh,MyGod!”
“你了解?”
“太深奥,太神秘了。”
“是啊,哲学在中国的地位很奇怪,说起来是第一学科,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把他当回事,主要是跟社会现实相差太远,学起来也感觉虚无缥缈,再加上好多老师又照本宣科——我怀疑好多人自己都没学明白,其中一位老师的所谓著作,我竟然在图书馆同一书架上看到了另一版本,只是作者是保加利亚的。”
“不会吧?”宁馨发来一个大大的惊奇符号,“大学教授公然剽窃?”
“这事发生的还少吗?”
“不可思议!”
“还有不可思议的呢?班上的同学基本都是从别的专业调剂过来的,没人对这个专业有真正的兴趣,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大学四年我跟他们也没有很深的交往。”
“那这日子怎么过啊,挺难熬的吧?”
“结果我高三时拉下的神经衰弱更严重了,不久后发现自己已经罹患上抑郁症。”
“抑郁症?我也有,求生不得、要死不能!”宁馨颇有感触地说,“医生说找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专注地做,会消解抑郁症的痛苦程度。”
“可惜那时心理学才刚刚从理论上起步,实践治疗基本是无。”
“那你怎么对付这一困扰呢?”
“怎么对付?我完全不知道。”大卫说,“硬挺着呗。”
“她呢?”
“很长时间我一直跟他没有什么联系,只是偶尔从高中的同学那里听说了她的一些情况:她选的学校不怎么样,但专业不错——外语,除了有限几个男生,清一色的美女,是她们学校乃至所在城市的一道风景线。”
“那还不错!”
“当时外语就业很热门,毕业就业的单位都很好,所以我得知这一消息后,尽管同学劝我跟她主动联系,但我始终没有这样做。后来反倒是她给我写了几封信,但我没有给她回。”
“为什么呢?你这样做不好吧,她会伤心的!”
“我宁愿她暂时伤心,不愿一辈子痛苦!”
“怎么讲?”
“一步错,步步错,我感觉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遗世独立的小道,已经承载不了太多人间的厚望。”
“还是不太明白。”
“就我目前就读的专业和我本人的状况而言,我的未来很渺茫。或许我能在这个冷门的专业方向上有所小成,但正如哲学前辈康德说过,‘哲学家’是不宜结婚的。”
“哲学家为什么就不能结婚?”
“因为社会对哲学很关注,就业面也很窄,将来的日子极可能很清贫。”
“精神充实也是一种富有啊!”
“对于个人而言是,但家庭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子女教育、医疗福利等等都是很现实的问题,而哲学的东西离现实太过遥远。”
“也许她真的不太在意这些,我觉得你想多了!”
“但我在意!”大卫说,“爱一个人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幸福,就是希望她尽可能地生活得最好,可我觉得自己在生活上已经错过了很好的机遇,故而希望在事业上能有所成就,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去找她,很可能两方面都做不好。古人云‘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所以我宁愿远远地守望着她,就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一样。”
“你旁征博引,说的似乎很深刻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你唯独忘了一点。”
“哪一点?”
“我们女人很多时候是不讲道理,只讲感情的!”
“呵呵有意思,怎么讲?”
“譬如,如果我是她,我就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在一起就足够了!即便死,即便受尽人世间的苦难……”
“你?”大卫被这情真意切的语言震撼了。
“不相信?”
“哦,相信!”通过这些天的交流,大卫确信宁馨如果找到她的小黑哥,一定会不顾一起去找他。同时大卫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宁馨所说“想多了”!
“我觉得你应该去找回她,真的!也许她一直在等你……”宁馨鼓励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