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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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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两个月里有一个系统集成项目,整整60天大卫都在忙于市场调研、研讨和项目设计。期间大卫走马灯似地穿行了几十个城市,交流了数百个客户、经销商及相关媒体、政府机关,每天事情忙完倒头便睡,天刚亮又乘车赶往新的工作地点,最后当项目终于告一段落时,承蒙老板请客,大卫项目组一帮人总算可以跑到咖啡厅去潇洒一番了。

    每当夜幕降临,城市中总是充满梦幻般的色彩和无穷无尽的诱惑,透过咖啡厅若隐若现的光线,大卫看到无数丰腴的、裸露的肩膀被金钱抑或爱情紧搂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幽香,激起人们内心深处疯狂的欲望。大卫感觉,无论街灯下有多少饿殍或者遥远的哀怨,城市的欲望依然如同满街的霓虹,闪耀她醉眼迷离的诱惑。

    正当大卫沉浸在无尽的遐思中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不经意中渐渐响起,磁石一样猛然吸引了大卫所有的注意力。那样熟悉、那样遥远、那样温柔幽婉的旋律,此刻听起来突然有些惊心动魄,哪怕其中一个简单蹦起的音符,都会在大卫平静的心海中,瞬间激起惊涛骇浪,让他情不自己——那首曲子正是《梦中的回忆》。

    大卫循声瞧去,发现大厅中央的一架黑色雅马哈钢琴旁,什么时候坐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子,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穿着一袭天蓝色的长裙,乌亮的黑发在脑后用扣子轻轻扭结几下后,如飞瀑一样倾泻下来,显得清纯而不失靓丽,优雅而兼带干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位职业白领,而不是平常所见到普通钢琴师。

    悠远的、谧静的、有着月光一样明媚、牛奶一样醇厚的音乐响起来了,起先是滴滴的露珠,接着是细碎的波浪,然后溪流绕过山涧、湖泊荡过游船,波涛吻向海港,然后听到海鸟的叫声,然后是无边无际的波浪,每一束浪花中都隐藏着一个记忆,每一处起落中都蕴涵着甜蜜抑或哀伤,每一丝音符里都浮现出半含娇嗔办是明媚的笑脸。

    “嗨,领导!”猛然间,大卫的肩膀向右哗啦的一侧,一个清亮的声音如同响雷震的大卫耳朵都要发麻,接着是一阵哄堂的大笑。惊魂失措的大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到了容平平的一脸坏笑。这小丫头片子两个月来没少跟大卫吃苦头,别看她平时娇柔阿娜,干起活来简直是只下山老虎,想不完的鬼点子和挥霍不尽的精力,平常大卫可没少吃她的苦头。以往的经验证明,不抖起1万分的精神去对付她眼前的挑衅,往往得用4万分的努力才能平息事后的战火,所以大卫条件反射似地立马进入顶级备战状态。

    “啥事阿?平平?”

    “我在想啊,咱们领导神情有些特别。”荣平平说着,顺着大卫的眼光看过去,然后停留在钢琴师身上,煞有介事地分析说,“是你的什么情况吧?”

    这丫头片子,说话尖锐而不漏丝毫痕迹,连听起来扎耳的“情人”都被她偷换成暧昧的“情况”了,外人听了不知所以,大卫手下这帮兄弟姐妹可早就心领神会,一个个故作神秘地问:“什么情况?”随后爆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哄笑。

    “胡扯,没看到我在听音乐吗!”大卫感觉脸上发热,却故作镇静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同时又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钢琴师。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吓一跳,原来有个男子就在大卫刚才打岔的一瞬间,正捧着一束鲜花送到钢琴师的琴桌上。

    再糊涂的人都看得出来,大卫的确有些神情恍惚。

    “啊,我看见了,我知道了。”大家纷纷挤眉弄眼,笑声更肆无忌惮了。

    大卫忽然神情黯淡起来,顾不上理会同事们的玩笑,好久没跟宁馨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游来游去的鱼,该不会就是眼前的钢琴师吧?网络这东西,有时的确很奇妙,往往看似遥不可及的事情,很可能就发生在身边;而有些曾经那么真切而熟悉的东西,又会变得象历史一样遥远。大卫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莫非此刻她真的就在身边,就在眼前?或至少,今夜的钢琴曲,会带来宁馨的一些久违的消息。

    想到这,大卫更顾不上理会同事们的调侃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琴师飞扬的指尖、飘逸的琴语,以及送花男子陶醉的禁闭的双眼、翕动的嘴唇,还有钢琴师乌亮长发婆娑掩映下光滑的、白皙的颈脖,和她周身散发出的一种神圣的温情,幽雅的浪漫。

    不知不觉中,曲尽人散,夜正阑珊,透过窗玻璃已经很少再能看到过往的人群和喧闹的车声,钢琴师捧着鲜花,在男子的拥揽下步出了大门,大卫也步出了暇思和梦境。

    回过头来,看到同事们还在欢快地聊着天,见大卫“醒”过来,容平平冲大卫挤挤眼,理解而宽容的笑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这么热闹?”大卫轻舒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可惜感觉到自己语气中依然带有一丝颤音。

    “是小董带来的消息,说是网上现正流传一个离奇的案件,说是有位年轻的女教师,某一天被发现莫名其妙地死在宿舍中,案件到现在还没有蛛丝马迹,只知道同事们发现她时全身一丝不挂,脖子上还有几道淡淡的痕迹。警方和法医现场取证时,却什么证据都没发现,最后以心肌梗塞自然死亡结案。”容平平快言快语地讲述说。

    大卫听了心中一惊,赶忙问道,“就这么简单?”

    “这事颇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刚从北京赶回来的“香山红叶”小董煞有介事第接过了话题,“因为据学校的看门大爷讲,那天晚上校园没什么人,只有一位男青年进入了女教师的宿舍,一个小时不到就出来了。当事人对此的解释说,两人是曾有过拥抱和亲吻,但仅此而已,然后自己就走了,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涉案人,就凭几句话就没事了,这背后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一向沉默寡言的程序设计师小杨也忍不住插话进来。

    “很有可能,真相被认为掩盖了。据说死者的亲属曾先后向公安、法院等部门发起报案并发起诉讼,可惜虽然案件弄满城风雨,最后的结果却均不了了之。”一向号称见多识广的小董发表了一番高论后,又留下了一个悬疑,“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表现出对深入揭示案件内幕的普遍爱好。

    大卫一向对这些热衷于八卦事件的行为嗤之以鼻,可大家的讨论还是不停地钻进耳朵。

    “据说死者的男友背景吓人,要知道中国有句名言叫做‘惟楚有才’、‘无湘不成军’。”小董故意卖弄说,却被容平平迎头一棒:

    “废话真多,你这是两句名言,说的都一码事。说正经的!”

    小董白了容平平一眼,见这姑奶奶拿起咖啡杯作势要砸,赶紧认真地说下去,“他爷爷的爷爷是曾国藩手下的大将,曾在镇压太平军时出了大力!”

    “原来祖先都不是个好东西!”有人咕哝道。

    小董反驳说,“据说他爷爷上过井冈山,是老红军老革命,那你怎么说呢?”

    “什么怎么说?说主要的,他爷爷以及爷爷的爷爷跟这桩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容平平颇为不满地说。

    “关系大着呢!”小董回道,“你想想,他们家在长沙世代公卿,那影响力该有多大?全市公检法乃至政府系统,不是他们家的部下就是他们家的战友、同事,这案件涉及到他们的宝贝儿子,而且是数代单传,能让人查下去吗?”

    看见听众一个劲地点头,彪悍的容平平也没发言。小董讲的更带劲了:“还有一件你们谁也想象不到的事情,知道人们对案件嫌疑人怎么评价吗?”

    “什么评价?”果然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大家都觉得小伙子家庭背景好,人又挺帅,平常特斯文,不像是坏人。”小董满意地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继续说,“所以这么好的条件去追一个普通女教师,已经够不错了。而且包括女教师单位的人都知道,男青年总是当她是公主一样捧着,平常待人也很和气,一来二去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所以男青年在她们单位很受欢迎。再加上现场也没有什么作案证据,人证物证都缺乏,以至于很少有人怀疑男青年。”

    “这么说,案子可能真的不是男青年干的?跟男青年爷爷以及爷爷的爷爷更是没什么关系罗?”容平平疑惑地说。

    “问题的诡异就在这里,女教师的父亲曾上过越南战场,是有名的战斗英雄,后来因伤转业了,眼看事情就要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心爱的女儿的死却始终不明不白,他再也忍耐不下去,找到男青年后把他打成了阴阳人,结果自己马上被拘捕关进了监狱。”

    “阴阳人?什么阴阳人?”荣平平喜欢寻根问底。

    “阴阳人就是太监!”有人横插一嘴,顿时引起现场一片哄笑,连大卫都有些忍俊不禁。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没法查清楚案情了。”小杨感叹地说,看样子他也很关注这件事,竟然主动接下了这个话题。“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了不得,全国每年类似的案件多了去,可是最近有件事情发生后,没几天全国人们几乎都知道了。”

    “全国人民?”有人插话,“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格呵呵。”小董不甘小杨抢走话题,赶忙挤进来说,“据说是一位热心的网友出于对这位美女教师的惋惜,在网上为她建起一坐坟堙,并为她写了祭诗和悼文。不久以后,网上一传十、十传百,无数的鲜花和诗歌、祭文追加上来,使网站迅速火了起来,一些媒体也纷纷介入,结果一下子在全国激起了很大的影响。”

    “那这事就这样完了?”荣平平不甘心地问。

    “能怎么样呢?”小杨惋惜地说,“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我们的杨同志之所以感到可惜……”小董又卖了一个关子,“那是因为,确实很可惜!”

    “这不废话吗!”荣平平撇撇嘴。

    “我说的可惜是……”小董故弄玄虚地做了个鬼脸,然后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当当当当!各位请看,美女教师真容!”

    “哇喔!”现场顿时一片惊叹声和抢夺声。

    只有大卫和容平平坐立不动,相对摇摇头,举起咖啡杯碰了一下。

    “怎么不去看美女照片呢?”荣平平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她真的很美,样子有点像刚才的钢琴师呢——对了,那位女教师也是个钢琴师。”

    大卫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象冰窟里的寒气一样涌了上来,下意识地问了句,“哪里发生的事,有名字吗?”

    “叫宁馨,发生在长沙,很近。”

    “啪!”的一声,大卫头脑轰然一声爆炸起来,手中的咖啡杯也应声摔落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