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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下赵奕的不满情绪之后,高冉便与他很是平心静气地小聊了一会儿……
这才得知,原来,赵奕是一个时辰前刚回来的!
只不过,他一回来就去找她了。
却没想,人没找到,倒是从她的贴身丫鬟巧儿那儿,得知了,她竟然自己偷偷下山了!而且,这一去,竟还十来天都不见回来的!
更令他意外的是,她离开书院的当天傍晚,便有一个“天阁”的人前来替她报了平安……
赵奕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才不过五岁的小丫头,怎么就会跟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天阁——的阁主邱岳泽,扯上关系了呢?!
正当他寻思着,是不是要前去天阁暗中打探一下高冉的下落的时候,却没想,她竟自己回来了!
而且,还带回了一个一直隐匿在暗处的高手……
想必,那应该是邱岳泽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吧?!
赵奕虽不知这高冉跟邱岳泽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相信,他的眼光决不会错的!
这高冉,绝不简单!
所以,当他看见她平安回来的时候,便已心知肚明,她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
相反,她应该还从邱岳泽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
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去找寻,赵奕那异常灵敏的嗅觉,便早已远远地闻见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直觉告诉他,那东西一定可以吃!
而且,一定很好吃!
“哈哈,这下,老夫可有口福啦!”
一边这般兴奋地想着,一边却又刻意板起了脸,打算给他这个跟他一样喜欢特立独行的小徒儿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好让她记得她这次私自下山多日不归的行为,的确是有些过了!
于是,他便趁高冉还未察觉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就迅速飞跃至她身后,像拎一只小狗一般地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
“丫丫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来很多天了,已经等了我很多天了,这才终于火了……没想到,原来,你也不过是比我早到了一个时辰而已嘛!你……你也太过分了吧?!哼!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翅膀硬了,我非报了今日的受辱之仇不可!到时,我要不狠狠地捉弄你一回,我就不叫‘高冉’!不,我干脆就跟你姓,以后改姓‘赵’得了!”
仅管,此刻高冉的心里正翻江倒海着,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在嘴角挂着一抹没有温度的浅淡微笑。
嘴里还极其违心地甜甜地对赵奕“求饶”道,“师父莫气,徒儿知错了!徒儿以后决不再出走那么久了……”
“嗯!知错就好!”
赵奕自然知道,要让高冉以后决不私自下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弄不好,把她逼急了,没准,她连他这个刚认了还没多久的师父都不要了……
赵奕相信,这样的事,高冉绝对做得出来!
她才不会因为他是“医圣”,就舍不得呢!
不过,他就是看上了她的这一脾性,才会如此中意她这个徒儿!
只能说,凡事两难全啊……
既然,他喜欢的,就是她的这种如他一般的特立独行,那他也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个事实——脾性如此像他的高冉,是决不可能会安安分分地做他听话的乖徒儿的!
“好了,别耽误时辰了!赶紧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你就随我下山去吧!”
不再继续纠缠于高冉的“错误”,赵奕很平静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此次回来要做的正事上!
“下山?!师父,你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下山啦?!而且,这回,你还要带我一起?!”
饶是向来应变能力极强的高冉,这一刻,竟也猜想不出,这赵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当然要带你一起下山啦!要不,怎么教你真正的本事?!”
一听赵奕说要教她“真正”的本事,高冉心里刚才那一瞬间骤然生起的一堆疑惑,瞬间就全都消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只有满满的兴奋!
“哦!这样啊!好好好!我马上就去收拾一下!师父,你等我啊!”
高冉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只怕赵奕会久等,便匆匆跟他交代了一声“要等我”之后,便迅速朝她的宿舍房间跑去。
边跑,心里还便赞叹着,“‘医圣’不愧是‘医圣’,连传授本事,都这么注重实践教学!呵呵,看来,我是跟对师父了!”
——
“小姐?!呜——你可回来了!小姐,你以后可不能再丢下我了!呜——你以后要再丢下我,我……我就……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找到小姐!”
正在房间里打扫早已不知被她清扫过多少遍的房间的巧儿,一见高冉是真的回来了,而不是她的幻觉,便立刻就哭了起来!
边哭,还边向高冉控诉着她对自己的“抛弃”……
“呼——还好,你不是说你想要自杀……”
当听到巧儿说她就什么的时候,高冉还真怕她会一时想不开,就说出她要“自杀”、或是“以死明志”之类的话来!
还好,她没这样想,更没这样说……
“好啦好啦!我这不都回来了吗?!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我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真的?!小姐,你可不能骗我啊!”
“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我既然都说‘答应你’了,那我就一定会做到的!”
“嗯!我相信小姐!”
有了高冉亲口的承诺之后,巧儿便立刻破涕为笑,还笑得傻乎乎的——满脸都写着,她此刻,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这丫头,还真容易满足……”
高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般心思单纯的丫头,还真不适合当她的得力助手。
“罢了!反正身边单纯的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多她一个和少她一个,也没啥差别……”
这样想的时候,高冉不经意间,便想起了她认识的另一个心思单纯的人——董天一。
想来,自上次跟他偷偷地在厨房里开小灶之后,便再没去找过他。
而他,也始终遵守着她与他之间的“约定”,从没有主动来找过她……
高冉仅管表面上看着很随性、甚至还挺随和的,但她骨子里,却是个很冷清、喜欢独处的人。
所以,就在她决定要试着与董天一交往看看的最初,她就已经很明确地告知了他,她是一个“比起两个人相处、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的人……
所以,她当时就很直白地就向董天一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以后,只能是她主动去找他,但他,却不能主动来找她。
如果他真的很着急要见到她,可以先写张字条,让巧儿转交给她。
然后,她自己再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再来决定自己什么时候去找他……
她毫不隐讳地很直白地告诉了董天一,“我对朋友很宽容,但,我对我的情人,却有着很高的标准和要求!我喜欢独立、有他自己的生活的男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就来烦我、好像他的生活、他的世界,都只是围着我转的’的男人!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讨厌的那种男人!”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就是,既然董天一自己希望能与她发展成为“情人”的关系,那么,他就必须得接受她对于“情人”,要远高于“朋友”的要求。
她是想让他在一开始就能摆正他自己在他们这段新关系里的位置。
她要他清楚地知道,对她而言,“情人”和“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角色。
在高冉看来,“朋友”,是即便是在某一时期、某一人生阶段,彼此因为志同道合而走在了一起,但大家愿意被对方触及到的自己的世界的区域范围,其实,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对高冉而言,作为“朋友”,她之所以能对“朋友”很宽容,那只是因为,“朋友”即便能陪伴她,那也只是短时间的、一段时期的陪伴。
她不会,也不可能会将自己生命里的大部分时间,都与“朋友”黏在一起!
在她看来,朋友间,彼此,其实都只是对方的众多“朋友”中的其中一个而已。
彼此的存在,对对方而言,也都只会占据对方的一小部分时间和精力而已。
而正是因为,在“友情”上,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其实当分散到每一个“朋友”身上的时候,其实都是很少的,所以,她才会对“朋友”比较宽容。
在高冉看来,“宽容”的另一种说法,其实就是——“我对你的宽容度,是与我对你的要求成反比的;而,我对你要求,则是与我对你的依赖程度成正比的!”
因此,当高冉对某样事物的依赖度越高——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生活上,那么,她对那样事物的要求就会越高。
而当她的要求越高的时候,她对那样事物的宽容度,就会相应地降低。
甚至,不仅谈不上“宽容”,其实还是一种“苛求”——比如,她对待她自己,从来就是“苛刻”多于“宽容”。
可以说,在高冉的世界里,她要求最多的,同时也是她最为依赖的——是她自己。
在她的概念里,“朋友”、“亲人”、“爱人”,那都是“别人”!
都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开她的人。
所以,只要她活着,真正能够陪伴她一生的,真正能够成为她的灵魂伴侣、真正的“终身伴侣”的,只会是她自己——也,只能是她自己!
而,当这样的想法渐渐在高冉的潜意识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牢不可破的稳定价值观之后,她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有了一种时有时无的微妙感觉——她觉得,当她越来越享受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她的精神,就仿佛变得越来越趋向于“雌雄同体”的状态……
那感觉,就好像她的灵魂被“分割”成了并不绝对的“两半”——一半像“女人”,一半像“男人”。
但,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它们的特征,都只有着她所知的那些所谓的“女人”和“男人”的一部分而已——并不完整。
对于这样的自己,她给了自己一个评价,“我的灵魂,宜男宜女。确切地说,其实,它无所谓什么‘性别’之分。它只是一种很‘中性’的存在状态……”
高冉发现,当她处在不同的情境中,接触不同的人的时候,她的灵魂,便会相应地自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有时候,她会像个“假小子”,除了外表,她散发出来的气场、她的理性思维,一点也不逊色与她身边的男子。
但有时候,她又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女”,任谁靠近她,都只会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清新自然的气质,甚至还会因此而对她的实际年龄产生错觉……
在前世,二十九的高冉,可没少被初见的陌生人误以为她是个才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虽然,她从她母亲那儿遗传来的“童颜”基因,的确会令她看起来,会比她的真实年龄要小上许多……
但,高冉觉得,他们之所以会那样认为,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跟她的心态有关系!
不是有句话说,“相由心生”么?!
在她看来,“心”是什么样的,人看上去,就会是什么样的。
而,年龄,不过只是个数字而已。
在高冉的标准里,她判断自己是否有所成长的唯一标准,不是时间,而是她的心智是否有了成长?!
时间,在她的概念里,根本就是一种如空气般自然存在的东西。
仅管,只有时间在流逝,她才有了所谓的“活着”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是同其他所有跟她一样生存在这个时空中的生物一样——都是活在“时间”里的。
但,那又怎样呢?!
有时候,她只有像平日里会很自然地忘却掉自己正呼吸着空气那般,也很自然地忘记掉自己其实正生活在不停流逝的时间里,她才算是真正地在生活着……
时间,对她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它既无时无刻不存在着,但,却也是,时常就会被她如空气一般地给自然忘却了它的存在、它的流逝……
这样的高冉,这样一个,拥有着“性别”界限其实很模糊的“中性”灵魂的高冉,对她而言,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爱人”,本质上,在她的世界里,都只能是排在她自己之后的存在——只因,他们都不是可以永远陪伴她一生一世的人。
在高冉看来,即便是以“夫妻”关系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无法因此就能保证说,两人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
以及,两人可以如“自己与自己”一般的,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都永远相伴相随、不离不弃……
像这样,拿“自己与自己”和“自己与别人一起”,这两者对照比较之后的感觉,很奇怪……
高冉常常想着想着,便会越发地觉得,似乎,她自己的灵魂,就是上天指定给她的!
她觉得,她与她的灵魂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自她出生起,上天就让她的灵魂与她签下了一份永远都不可能更改的终生“契约”——她与她的灵魂,就是这样的一对,只能被彼此互相束缚、互相影响一生一世,并且还得同生共死的,这样一种忠诚度极高的互为“契约者”的关系。
因此,高冉始终固执地认为,自她出生后,即便年幼时的她还没能真正地意识到,但,事实上,她的身体里应该早就已经存在着两种不同、但又能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意识了!
一种,是源于她那源于“自然”的、属于“灵魂”的“理性”意识;
另一种,则是她自出生后,出于身体的各种生存本能的需要,而逐渐衍生出的偏于“身体感知”那方面的,所谓的“感性”意识。
一个人,一个灵魂,却有着两种意识……
高冉认为,这样的“契约”关系的特别,决不是她与其他个体之间缔结的任何形式的契约关系,所能比拟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高冉从来就是把“自己”与“别人”是分开的。
而对于“别人”,高冉则是根据他们与她的亲近程度,来划分“区域”的。
那些可以“交心”的人,高冉会将他们划分到与她的“自我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区域”。
于是,对她而言,维护他们的利益,便等于是在维护她自己的自我利益。
但,若哪天,随着彼此的改变,他们中,有谁的价值观变得与她的价值观渐行渐远,甚至渐渐形同陌路,那么,他便会被她从她“自我利益”存在的那块“区域”里割离出来——连带撕扯下了她自己的一部分与他早已紧密连在一起、分割不开的“血肉”……
然后,他便会从此彻底成为她眼里的“其他人”。
而,那些所谓的“其他人”,则都会被她很干脆地排除在她的“自我利益”之外!
然后,她对待他们的态度就是,“你是谁,你有怎样的喜怒哀乐,都与我无关!只要你不挑衅我的底线,我会给予你最基本的尊重。但,也仅此而已。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不会在我的人生里、我的生活里,留下任何的‘痕迹’。因为,我不会为了无所谓的人、事、物,浪费我分毫的时间和精力。”
即便是已相识很久的曾经的莫逆之交……
一旦被高冉划分到了“其他人”的那一边,那么,她在作出决定的当下,对他的态度,便会迅速变得极度冷漠——哪怕,当时那一刻,在她的冷漠外表下,她的心,其实是在狠痛地滴着血……
她就是这样一个,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的人。
在她的眼里,除了她对她自己的感情之外,其他的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对她而言,都好似“流水”一般的存在……
只要人还活着,那些感情既然有“来”的一天,自然就会有“走”的那一天——“流水”,若不任其自流、顺其自然、尊重彼此的真实意愿,那么,它必会因为失去自由、失去它自己的生命活力,而变成一滩“死水”。
在高冉看来,感情,其实也是有它自己的生命的……
仅管,高冉的这一切想法,董天一现在还根本就不了解!
但,他能感觉得到……
他能感觉到,高冉对他提出的要求,以及对他明说的她的“底线”,这些都无不是在向他透露着一个,她想要传达给他的重要信息!
她是想告诉他,她展露在“朋友”面前的形象、以及她对“朋友”的宽容,他绝对不要指望,当他成了她的“情人”、与她的关系变得比“朋友”更亲密之后,还能够继续一如既往地被她如对“朋友”一般的,同样“宽容”地对待。
他经后会更经常看到的,只会是她对“情人”的苛刻要求——就好似,她对她自己的诸多要求一般,她会要求,她的“情人”的各方面,都绝对不能比她差!
仅管,自那夜之后,董天一便没再见过高冉,而她那更为真实的一面,他目前也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更多地见识到、了解到……
但,她当时对他的那番严肃认真的提醒,他是铭记于心的!
他知道,那应该就是高冉最不能容忍他触碰的底线,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就直接将它很直白、很明确地说出来,让他可以很直接地就了解到,有哪些“底线”,是他决不能触碰的!
既然心下明了,董天一自不会愚蠢地任性为之。
对他而言,他有多在意高冉,他就会有多尊重她。
既然高冉不希望他随便去打扰她,他自当尊重她的意愿。
况且,忍耐着不见面,对像他这样、能十年如一日地静心练琴的人而言,其实并不难——因为,不论是怎样的忍耐,都是“忍耐”。
“说起来,我也蛮久没去看他了……也许,他也知道了我私自下山的事了……”
不经意间想到了董天一,再想到了自己自下山后这么久了才回来,可一会儿之后,她就又得走了……
而且,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这样一想,高冉便觉得,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她有“义务”要特地去跟董天一道个别。
“唉!所以才说,‘交往’比单纯地‘只做朋友’,要麻烦多了!要是只是‘朋友’的话,我根本就没必要非得特地跑这一趟!‘朋友’嘛,想起来了,就约出来聚聚;没想起来,就各过各的生活。这般自由、随心,才是‘朋友’最迷人的地方!唉,可惜了……”
仅管答应了会与董天一正式开始交往,但,此时的高冉,心里还是比较希望能跟他只是做单纯的“朋友”就好。
她始终还是觉得,他们俩,更适合做朋友——更适合像她理解的“朋友”那样,去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