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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盆大口开阖间露出了零星利齿,上面仍是挂着猩红血色,长舌舔舐着人骨,品尝得津津有味。
食尸鬼见巴图莫日根行动滞缓,且心绪不宁,知道是在幻林中受了极重的内伤,心下已是做好了盘算,喝道:“玄鹰寨是盐帮门户重地,囤有精兵数万,皆是匪中豪杰,不信杀不了一个苍老重伤之人,万兽圣君何在,还不速速现身!”
轮回窟石门洞开,忽而水声大作,仿佛山洪暴发般振聋发聩,潭水打着漩涡,缓缓向四方散开,却未灌入窟内分毫。
“潭龙”急骤扩大,竟露出了百尺长阶,万兽圣君寻阶而上,手中牵着三只人形血豺,穿过了轮回寒池,便已是入了乱军之中。
众人纷纷避散开来,似乎怕极了血豺,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万兽圣君细目环顾,杀气竟带有浓厚的尸臭味,蓦地扑面而来。
雄鹰由空中俯冲直下,于其身周盘旋,仿佛见到了主人一般,迟迟不舍离去。乔逸轩看到前方倒伏一片,猩红血色中傲然立得一人,此人身着紫羽裘氅,头上黑底红纹的玄铁面具狰狞异常,他可以确定此人并非诸天教教主帝释天,心下便已平复了一半。
夜游神两片薄唇绯红若血,高声调侃道:“听说轮回窟中又添新丁,乔兄玩得可否尽兴?”
乔逸轩连连颔首,邪笑道:“有个能叫嚷的,自然比活死人有趣得多!可惜此人来头不小,须得禀明帮主后,再作打算。”
巴图莫日根怒不可遏,误以为二人说的是莲儿,一时间胸中滞闷,感到全身真气乱窜,仿佛走火入魔一般,怒道:“你……你们这些山野草寇,居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下此毒手,还有人性吗?”
巴图莫日根直视韩凡双眼,猩红血目仿佛带有几分凄凉之色,这种眼神即便隔着厚厚铁面,也能令韩凡为之一震。
夜游神握紧颀长刃柄,心中斟酌再三,他知道巴图莫日根有伤在身,且极为牵挂莲儿,此时若不趁其不备除了此等强敌,日后必成盐帮大患,心下暗道:“既然巴图莫日根这么看中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我正可以此为由,扰乱他的心智,到时取其首级必是易如反掌!”
心念及此,却引而不发,他在等待时机,等待可以一刀毙命的绝佳时机。
弑天刃擎在手中,仿佛高可插云,雨水沿着弯脊滑下,洗涤着赤红冷刃,弑天一旦苏醒,不知又要陨落多少生灵!
“果然是用情颇深,我知道前辈在寻找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可惜……可惜来迟了一步,但韩某定会送你在阴曹地府与其鹊桥相会!”韩凡神色冷峻如冰,正色道:“前辈可知晚生为何被称为夜游神吗?”
巴图莫日根怒火中烧,沉默无语,忽觉喉头一甜,竟然吐出血来。夜游神看准时机,飞身而起,未待巴图莫日根举手格挡,绯红利刃已至眼前。
韩凡笑道:“不是因为韩某昼伏夜出,而是死于弑天之魂,未见韩某出手,已然气绝。双目涣散之时,天地混沌,晦暗一体,我的容貌便永远封存于黝黑瞳孔之中,故曰夜游!”
电光石火间,冷芒在巴图莫日根胸口处一闪即灭,他真的没有看到韩凡何时举手,立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审视间,不禁身子一震,但见伤口极深,本应皮肉外翻,可此时已是合上,带有灼烧之感,却连半点鲜血也未曾溢出,如此快的身法,如此快的刀,着实令人生畏!
巴图莫日根满眼的骇然之色,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得败给了旁人,况且对方只是个儒雅少年。
韩凡直挺的鼻梁挂满了斑驳雨露,轻笑时若纤羽飘落,不禁叹道:“国师即便气脉不顺,且身受重伤,却仍有罡气护体,看来韩某不使出全力,是极难取了前辈首级!”
话音未落,韩凡又连进数步,其步法之轻灵,有若画壁飞仙。弑天刃在空中虚虚实实连翻赤浪,刃芒呼啸着冲天而起,向巴图莫日根红纹鬼面直斩而来,冷风袭面,周遭尽是断雨之音。
墨羽铺天盖地,仿佛狂风漫卷般,将二人笼罩其间。零星羽刃挡下夜游神数番猛攻,巴图莫日根足尖点地,腾于半空,无数墨羽幻化成风,竟有托举之势。
弑天刃横扫而过,此刃极长,由下而上,已至巴图莫日根铁面之下。刹时,长刃与风墙接触,只听得一声巨响,弑天刃竟被震得脱手而出。
夜游神心道不好,竟然凭空消失,待得巴图莫日根落于阵中,韩凡已然立在食尸鬼身侧,弑天刃完好得握在手中,惊道:“怎……怎么可能!”
食尸鬼大喝一声,怒道:“我来拖住他,你们两个分头夹击,今日势必将其拿下,莫要惊扰到帮主!”
他手打结印,但见巴图莫日根脚下地面立时如泥沼般陷了下去,魂潭极深,隐约传有冤魂戾鸣之音,当中蓦地伸出三只溃烂鬼手,向着巴图莫日根脚踝处狠狠抓去。
万兽圣君枯槁之面笑得极是僵硬,遂松开手中铁索,三只血豺立时奔出,速度之快,直若离弦之箭,铁链与地面摩擦,铮铮有音,它们嘶吼着穿过众匪罅隙,向巴图莫日根撕咬而来。
惊呼之音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咒骂与战栗,血豺身上被乔逸轩涂抹了乌青尸毒,只要轻轻触之,必死无疑,若是被血豺咬上一口,不但丧失意识,还会全身溃烂,最终爆体而亡。
军士避之如瘟神,纷纷遁逃得仿佛浪潮般汹涌,霎时让出一片猩红空地。
轮回池畔,无相鬼童伫立良久,它正低垂着头,身体佝偻着,长发乌黑得诡异,已被雨水浸透,粘黏于“后脑”处,依然辨不出五官轮廓。
它衣衫浮动,任凭血豺在身边奔袭而过,仿佛死去了许久之人,浑身散发出阵阵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