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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张开双翼时足有一人大小,而玄鹰寨本就依山而建,万寿圣君以鹰身为阶,几步便是踏上云端,俯瞰着寨中一片肃杀的战场。
他从腰间拔出昆吾重剑,剑长三尺五寸,两侧刃如霜雪,传说乃盘古脊椎所化,剑身龙雕醒目,直若借着漫天细雨逃离束缚,翱翔于九天之上。
万兽圣君握紧昆吾剑柄,由空中直斩而下,古剑的份量加上俯冲而下的急坠之势,其速度快得惊人,宛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层层雨幕。
巴图莫日根侧身避过这雷霆一击,感受到周身剑气刮面如刀,但见昆吾插入石基之内,无数裂痕向远处蔓延开来,恍若末日般侵袭,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食尸鬼便已立在身侧。
血盆大口吐着阵阵恶臭,长舌猩红,在齿缝里舔舐着,身上数十双手断手仿佛沉睡了千年,蓦然苏醒,五指刹那张开,带有令人战栗的溃烂脓疮。
指甲纤长而锋利,直刺入肉里,钩挂住巴图莫日根全身上下所有的关节相连之处,鲜血混合着雨水滴落如帘,樊景铄大笑道:“让你也尝尝冥锁的滋味,纵使五绝在此,也休想动得分毫!”
巴图莫日根大惊失色,甚至连呼吸都感到阵阵剧痛,他知道自己若是移动半寸,全身关节必然会被冥锁尽数分离,不死也是成了废人,一时间怒发冲冠,喝道:“速速将鬼手撤下,而后交出莲儿,老夫不想伤你性命!”
食尸鬼大笑道:“不想伤我性命?你可知现下是何等处境,你不思哀求,反而威胁恐吓于我,简直可笑至极!”
他表情狰狞,肥厚的身躯随着笑声一颤一颤的,腐臭之气蓬勃而弥深。二人隔着玄铁面具,樊景铄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是故无法揣测他的心意。
巴图莫日根整个人神神秘秘,仿佛一道鸿沟铺陈眼前,终是无法逾越一般,叹道:“老夫事先提醒过你,既然你冥顽不灵,便莫要后悔!”
樊景铄颈间的人眼佛珠齐齐的望着巴图莫日根,眼珠干裂,血丝密布,却仍带有生前的印记,凄婉与恐惧在瞳仁中幻化成死亡的战栗,压迫着巴图莫日根所有的神经。
食尸鬼面色阴郁,笑道:“胡吹大气,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世间还无人可以脱离冥锁束缚,别说是你,即便是帝释天来了,我也是照吃不误!”言罢,遂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巴图莫日根肩膀处狠狠得咬了下去,似是要将巴图莫日根活生生的吞食一般。
肌肤的撕裂之感使得鬼目徒睁寸许,玄铁面具挂着血色,却被雨水冲刷殆尽,巴图莫日根痛得冷汗涔涔,他没有想到食尸鬼竟然真的咬向自己。
不多时,樊景铄直起身来,口中紫羽混着皮肉,显得粘稠而血腥,笑道:“究竟是谁要了谁的命,如今一看便知!”
巴图莫日根怒道:“你以为这样真的可以困住老夫吗,真是痴人说梦!区区附魂之术,能奈我何?”话音未落,神刀立时飞了过来,刀刃割断了巴图莫日根关节处的所有断手,污血霎时溅洒而出。
食尸鬼尚未下咽,喉咙中便是一声惊呼,急忙收手,却被震得连连后退,眼中满是愕然神色。断手处污血流个不停,即便隔着粘稠秽物,依然可以看到樊景铄苍白的面色,他口唇发青,好似真的割断了双手一般。
神刀复归掌心,巴图莫日根见身上断手仍未落尽,零星几个还在颤抖着,跳动着,指甲钳进肉里,钩挂连连,腐烂之气刺激着鼻息,难闻欲呕。
夜游神心下大喜,见神刀刃网溃散而去,他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弑天刃顺势插在地上,身体就这样瘫软下去,连连喘着粗气,喝道:“老鬼、圣君,萨满国师妖术颇多,韩某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已是尽了全力,实在是爱莫能助!”
食尸鬼与万兽圣君对望一眼,似乎谁都不想先行攻上,乔逸轩面现犹豫之色,颤声道:“血豺已被大当家的幽境蚕食,我哪里还有什么本事与这老匹夫抗衡?大当家的神功盖世,岂会畏惧一个将死之人?”
夜游神立时会意,湛蓝色的眸子肃然如星,高声嚷道:“老匹夫全身已被冥锁洞穿,毫无战力,大当家的只需动动小指,杀了此人便在瞬息之间,毋须旁人插手!若是传将出去,盐帮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孤寡老人,岂不是有损帮主威名?”
樊景铄怔在当场,大手握紧鬼指钉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今冥锁已破,直若断了数臂一般,定然不是巴图莫日根的对手,只能望着远处,冷汗涔涔而下,显得极是尴尬。
但见远山黛隐,峰姿影绰,一顶花轿纱云缭绕,蓦地从远处飞了过来,轿子由四个婢女模样的小丫头轻抬,殷红的异兽图腾布满了整个矫身,紫色珠帘从矫顶一泻而下,不知轿内所乘何人。
众匪看到轿子飞至,轻飘飘得落于轮回池畔,数万人立时面色铁青,尽数跪在地上,高呼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帮主洞幽烛微,明鉴万里,文崇武德,济世为皇!”声音整齐划一,直震得风住雨歇,昏天暗地。
珠帘密集,隔着层层雨雾很难看清轿中人的容貌,只能见到诡谲暗影端坐于内,忽然一个声音从帘后传出,“何事闹得这般吵杂?远来即是客,却为何如此粗鲁?”
声音极度刺耳,好似妇人,又似孩童,有苍老而沙哑的尾音,又有青年人的婉转激悦,声音跨越了性别,模糊了年龄,甚至是由不同的人同时发出一般,囊括了所有对声音的认知,而轿身狭小,哪里会容得下人世百态?
巴图莫日根知道此人必是盐帮帮主董骁,再看四周抬轿仕女,不禁汗毛倒竖,她们皮肉松垮,白得渗人,仿佛穿了件极大的外衣,全无血色,亦无生机,赫然便是四具人皮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