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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回来?”蒋南平问。
卓尚君没说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屋中三人面色顿时一变,乔思琳和辛柏林随即也站了起来。
卓尚君到桌前坐下,一挥手,让三个人围坐起来,这才压低声音说:“地窖里有人?”
“啊!”乔思琳差点没喊出来,“学姐,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们一直都在院子里,没发现有人进出啊!”
“他们没从院子里进来,而是...”
她正要说下去,只听院门外有人喊话:“请问,杨小姐在吗?契陵左穆王龙达求见!”
“龙达!”四个人听到这个名字都是全身一震,怎么没头没脑地招惹到这个太岁了?
乔思琳赶紧站起来对蒋南平和辛柏林道:“学长,快去右边厢房里避一避。”
蒋南平一摆手:“用不着,龙达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在这里,顺便看看他来干什么。”
卓尚君点点头,忽然眉梢一挑,对蒋南平说:“蒋征,我有一种感觉,龙达可能是冲着地窖里这批人来的。”
“这一批人?”蒋南平一怔,“那里面人不少?”
“对,据我估计只怕有几百人!”卓尚君皱着眉头说。
乔思琳张大了嘴道:“学姐,你没弄错吧。咱们地窖就算再怎么大,也不可能....”
卓尚君一摆手,没让她说下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都在这儿坐着,我去开门。待会儿都别随意说话,一切看我的眼色。”说完,大踏步走到院子里去开门了。
不一会儿,就听院子里一阵脚步声,随即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么晚了,打扰杨小姐的休息,实在是抱歉。不过情非得已,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人的汉话说得相当流利,根本就听不出是个异族人。他就是左穆王龙达。
当然,左穆王这个称号,契陵的摩蛤王还没有正式赐予龙达,但是既然他爹已死,他又是长子,根据契陵的祖制,龙达也就当仁不让地把这个名号接过来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堂屋。龙达见屋内三人正团团围坐,脸上立刻带出些惊讶。因为这三人中乔思琳他熟悉,但蒋南平和辛柏林他却从未见过。
不过龙达这个人见机极快,面色瞬间就和缓下来,变作一副惊喜的模样道:“原来乔小姐也在。哦,这两位是...”
此时的卓尚君已经换了另一种身份,沈慕韩的贴身侍卫杨希真。她道:“这两位是我和乔小姐的朋友,远道而来,今晚正在小聚。”
龙达抱歉地说:“龙达我冒然前来,真是万分打扰,恕罪恕罪。”
此时厅堂内灯火明亮,蒋南平得以好好地端详这位新晋的契陵左穆王。
他身高大约在一米九五左右,身材魁伟,细目长脸,典型的契陵人模样。和汉人不一样,契陵男人喜欢将面部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所以龙达靑虚虚的一张面皮看起来更加精神利落。
虽然一副赳赳武夫的模样,但是这个龙达行事说话彬彬有礼,和汉人的礼仪基本无二,看来受到过很深的汉化教育。
刚才龙达在一片海的屠杀蒋南平虽然没有完全目睹,但是也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心里想着,一般情况下,人们都很难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和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文化人”画上等号。
杨希真开门见山地
说:“大王子...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王爷了。王爷,这么晚前来有何事吩咐?”
龙达谦虚地摆摆手:“岂敢岂敢,我哪敢吩咐杨小姐。”
他这一阵子虚心假气的客套听得乔思琳浑身寒毛直竖,她也是在飞艇上亲眼目睹过龙达肆意妄为的情景,对这个“生番”别有一种厌恶,于是不耐烦地说:“龙达,有事儿快说,别耽误我们吃饭。”
在龙达的眼中,乔思琳简直便是神一样的存在,她发明的神兵利器几乎势不可挡。即便铁头冲车在广平城外最终没能完成使命,但是一辆冲车也顶的上数千名攻城的士兵。
所以,就算乔思琳对呼来喝去,他也尽量做出一副恭敬的态度,因为他的汉人师傅教过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龙达对乔思琳躬了躬身,非常有礼貌地说:“乔小姐说的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们都知道,我今天在一片海埋伏了人马,准备对付我的父王。”
“他们不是被你杀了个干净吗?”龙达话还没说完,乔思琳就没好气地插了一杠子。
龙达显得有一点点扭捏:“一片海我一共埋伏了一千人,柯邦燕的五百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负责三眼火铳。另外还有五百人埋伏在附近,作为接应。”
“然后呢?”乔思琳盯着龙达问。她觉得这家伙说话吞吞吐吐,不够爽气。
“本来,这五百人我是留着以防万一的。万一沈先生的飞艇要是不起作用,借着这五百人我也可以脱身。”
“哦!”杨希真听出了一点意思,“这五百人又什么特殊的本领吗?”
“他们是五百掘子军。”龙达说。
“掘子军?”乔思琳听着耳生,蒋南平在一旁说道:“就是擅长挖地道的部队。”
龙达看了蒋南平一眼,一抱拳道:“这位先生见多识广,佩服佩服。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蒋南平。”蒋南平说起名字来一点也不隐晦。
杨希真看着龙达道:“蒋先生也是沈先生的同窗好友,相交多年,彼此都非常倚重。”
“哦!”龙达一听顿时肃然起敬,连忙走到蒋南平面前一抱拳,“失敬失敬,蒋先生,今后我龙达还要多多请教。”
乔思琳看着龙达那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好笑。今后龙达向学长的请教的画面应该是了,学长教训龙达的画面只怕会数不胜数。
她看着龙达还在和蒋南平客套,心里又有些不耐烦,打断龙达的话,问:“王爷,该说你那五百掘子军的事情了。”
“哦,对,”龙达像是才想起来,连忙说,“我把五百掘子军埋伏在一片海的西面一个山坡上。如果我这边有不测,就发个信号,他们会一路把地道挖过来,从地道里将我救出去。”
这其实就是刚才龙达当着父亲的面用脚踩地的一个原因。虽然他有沈慕韩的制空权的保障,但实际上狡兔三窟,他也的确准备了掘子军利用地道来为自己脱困。
“结果一切正常,所以你的五百掘子军没有派上用场。但是你在杀柯邦燕的时候无意中被他们看见了,所以他们才立即逃跑。而王爷你是来追杀他们的,是吗?”杨希真在一旁一字一句地说了清楚。
龙达连忙又一转身,对着杨希真一拱手:“杨小姐说的就像亲眼所见一样,真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乔思琳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喝道:“行了,说正题!”
龙达不好意思地收住话头,清清嗓子道:“杨小姐说的一点没错,这五百人果然挖开地道准备逃走。其实呢,我对柯邦燕灭口,那是没有办法,是为了做给父亲的一万精骑看的。对于这批掘子军,我是一点杀人的念头都没有,他们绝对是误会了。”
他这话说的挺大声,夜深人静里,话音传出去好远。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知道,龙达这话不光是说给他们几个听的。
乔思琳问:“王爷,我有些好奇。他们擅长挖地道,是在地底下行进,你怎么能跟踪得到他们?”
龙达一指院外:“对这批掘子军,我有专门的办法。这帮人都是天赋异禀之辈,能够在一炷香的功夫挖出深达五丈,三里长的地道,而且无声无息,别说是寻常人,受过训练的军队也难以察觉。这帮人太厉害了,我可以利用他们,别人也会利用他们来对付我。所以在训练掘子军的同时,我也暗地找了堪舆的行家研究他们挖地道的痕迹,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要没有这几个行家,我也找不到这里来。”
蒋南平和杨希真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个人做事情顾虑周全,只怕今后是个难缠的对手。
杨希真问:“怎么?王爷确定他们到了我这里。”
“根据我那几个行家的判断,的确如此。”龙达回答道。
蒋南平立刻就想到了杨希真说的地窖里的“那一批人”。看来他们不知怎么将地道挖到了这边的地窖。这些人一定还在地道里,没有上来,却被杨希真给发现了。
“那么,王爷的意思是,要搜查我这个院子?”杨希真又问。
龙达连忙又是一拱手:“冒犯,冒犯!虽然明知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但是为了消除后患,同时也是为了保证杨小姐、乔小姐还有这位蒋先生以及这位先生的安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搜查一番的。”
“好吧!”杨希真回答的非常干脆,“搜查可以。既然我们是友军,我愿意协助。只是不知王爷要从哪里开始搜索。”
“这个,”龙达环视了一下屋子,道,“他们是掘子军,肯定隐藏在地下。我的人已经在院子外面看过一遍,他们不可能将地道挖到院子里。地道口应该就在几个屋中。我们就从
几间屋子开始吧。”
“可以!”杨希真回答得非常痛快,“我是主人,对这里熟悉,我陪着您一起搜查!”
龙达大喜,连忙道:“那就有劳杨小姐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他看一眼蒋南平道:“蒋先生,乔小姐,还有这位先生。这帮掘子军现在是亡命之徒,绝地之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为了几位的安全,请大家移步到院外,我的人会妥善保护大家的。”
蒋南平看看杨希真。杨希真向他点点头道:“就依王爷的话。思琳,你带着蒋先生他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了。”
蒋南平跟着乔思琳走出屋子。经过杨希真身边的时候,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点了记下。因为做得很隐蔽,除了杨希真感觉得到,其他人都毫无察觉。
杨希真心中蓦然一惊。她不知道蒋南平这个时候向她发出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历来无数次的经历都证明,他的判断往往都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