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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在乾隆盛世该怎么办
莱州府昌邑县,明清以来就是私盐贩售要冲之地,再加漕运经过,故有不少的盐商大贾居于此处,县内倒也热闹不少。
县东城来福客栈内,整整围了三圈的人都在专心致志地等待说书先生的开始,时不时还有提前打赏声传出。那些富户们的仆役每次上前,说书者案桌左边的镀金碗内总能落下些许碎银,再加上三五钱碎银的打赏众多,不到半盏茶功夫,这碗里的银钱就如小山般鼓了起来。
用余光瞅了瞅金饭碗,年轻的说书者非常满意,终于敲了下醒木,开始说书:
“诸位看官,上回我们说到了这《延禧攻略》第六十九回,今日开讲大结局。话说那璎珞安然无恙走进花厅的样子大大的刺激了继后的神经。。。。。。”
随着故事的高潮迭起,那丢碎银的人更多了,可把说书人乐得大嘴都合不拢了。当听到大结局璎珞自杀在深爱的皇子跟前时,听者不由哀叹声四起。
城西屠户老赵在熟人眼里似乎特别的激动,那满是横肉的老脸,配上震耳欲聋的大嗓门,隔着门都能让街外头的行人停步注目一番:
“我说小孩(海)子,你明天准备说哪一段啊。你这延禧说完了,可把我这大老粗的胃口给吊得老高啊。不说一个好的续下去,我可不饶你。我每天可都往你这碗里丢钱了,比丢给怡红院的清倌人还多。”
“是啊是啊,赶紧说说准备明日讲哪个。。。。。。”不少连续听了一段时间的熟客也都附和问道。
站在远处的店小二朝二掌柜小声说道,
“掌柜的,你看这老赵每天听这陈道海说书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真真奇了怪了。看架式,如果底下有人说不好听,都能冲上去狂揍一顿。”
二掌柜眼斜了下店小二,不悦地骂道,
“你这厮,我们客栈开门做生意,你管人家怎么安排的。赶紧,去那边倒茶去。”指了指右边米店老板王五方向。
这说书之人如流星般窜起,当初在来福客栈借了块地盘说书,付出的是每日50文本钱。而首讲《花千骨》十日,便引得客栈内听书者爆满,连带着客栈生意一片大好,每日慕名而来听书之人络绎不绝,位子都加到客栈大门口还不够,最后只能凭号码牌入店听书为止。
当然,二掌柜也旁听了说书人讲的故事,内心不由不佩服这年轻人的天马行空的思维。故事讲得完全不入俗套,跟市面那些传统说书段子完全两回事,一环套一环,引人入胜。
“咳咳!”说书人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气定神闲说道,
“我陈某人即得诸位客官的捧场,哪能不努力说书啊!明日要开讲的故事名字便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这说的是青丘帝姬白浅和九重天太子夜华的三生爱恨,三世纠葛的情缘事故,还望各位莫嫌弃我讲得不好听哦!”
在一阵鼓掌声中,这位说书人拿起金饭碗大摇大摆地退场。
退到后台仔细数了数碗内的银钱,居然有十两之多。这说书人囔囔自语道,
“这大清朝的人还真是好糊弄啊。随便讲个电视剧的剧情,然后再找上诸如赵屠户般的托,都能日赚五两,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一百五十两啊。看来我陈道海穿越到清朝,还真没白浪费了历史系、华文系、国贸系三料博士的底子啊。可惜的是,这乾隆朝不好混!”
陈道海来到清乾隆朝也有快三个月了,让他不太满意的地方非常多:
首先就是这穿越的时间段不好。你说如果能穿到清晚期,那可以直接一举灭清;穿越到明末,一样还是一举灭清;穿越到清中期,这算怎么回事。那可是乾隆盛世啊!但凡在这段时间起义的,首领的下场皆是凌迟处死,千刀万剐,想想都让陈道海毛骨耸然。
其次便是附身的身份不好。别人穿越,要么是官二代,要么是皇二代,再不济也是商二代。好嘛,轮到自己则直接来个孤二代,母早亡,父不知所踪,还一路从浙江海宁流浪讨饭至昌邑的那种,说好的气运之子呢!老天不公啊!若不是某日饥饿难耐昏倒路边恰被贩卖私盐的张有全救回,陈道海可真成了穿越众中最悲惨的一位,师出未捷身先死。
再次。。。。。。
反正不满意的太多太多。
经过陈道海自己简单的梳理分析,得出乾隆朝生存指南,必须抱大腿!
那抱谁的大腿呢?最好的选择就是抱乾隆皇帝的大腿,这腿够粗,而且一抱就可以抱到嘉庆三年为止。屈指算算,现在是乾隆三十一年,可以抱三十多年的大腿哦。问题来了,大清皇帝的腿哪有那么容易给你抱。总不能学韦小宝那样混入宫中吧?稍微不注意,那可是真去当太监了。
那就退而求其次,大清朝自皇帝之下,一文一武两大哼哈二将,权倾朝野,这也是可以投靠的。文乃钮祜
禄·和珅,武乃富察·福康安。
让陈道海还算心安的是,目前这和珅与福康安都还没发迹,还能抱得上。
号称一代腐相,能让嘉庆皇帝一朝吃饱的和珅和大人目前也只比自己这副身躯大四岁,后年才会迎娶直隶总督冯英廉之孙女冯氏,乾隆三十四年(1769年)才 正式踏上仕途。
而与和珅是死敌的号称乾隆朝战神的福康安,则与自己同岁,明年才承袭云骑尉,授三等侍卫,命在乾清门行走。
应该选哪个人抱呢?照常理选,应该选和珅,毕竟和珅家道中落,适合雪中送炭。而福康安世出名门,为人傲慢自大,不好搭上线。但《宰相刘罗锅》陈道海可是看了不止三遍,王刚出演的和珅,贪婪成性,拍乾隆的马屁,欺上瞒下,简直入木三分,让陈道海打心底给和珅判了死刑。那就选福康安了,毕竟这个人在后世影响不算大。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筹备足银两,然后上京等待机会。
陈道海把碎银给揣在兜内,正准备抬腿走人回家时,却见从客栈外匆匆进来一壮汉,额头满是汗珠,他拽住店小二就问道,
“阿海在哪?”
“啥事啊,牛大!赶着去招魂啊?他现在正在后铺清点赏银呢。”店小二带着嫉妒的神情没好气地答了句。
“你要是碰到他就告诉他千万别回去,衙门的人正去他家抓他呢!”陈道海的邻居说完就直奔后铺而去。
店小二与二掌柜对望了一眼,二掌柜哎叹了一声,这说书的大好生意看来要结束了。店小二很是机灵地补了一句:没钱没势,张有全也贩私盐,这出事是早晚的。”
当听到邻居牛大急匆匆奔来报的信后,陈道海面上一顿惊涛骇浪,心底其实却是波澜不惊。这便宜老爹真真是穷疯了,即没钱又没势,也学别人去贩卖私盐。做为一个历史系的博士生,哪能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历朝诸代,盐税都是财政中的重中之重,因利润绝高,故盐业都由朝廷严格控管。清之盐法,设盐区十一,计有:长芦,奉天,山东,两淮,浙江,福建,广东,四川,云南,河东,陕甘,每区皆有盐法道道员或巡盐使为主管官。
其中尤以长芦、两淮、奉天的盐物美价廉,味感好,销路极佳。北盐南运,可获得极高的利润,可谓普天之下利润最高的行业。
而对于盐的控制,官府更是严密,平民百姓必须凭票定点定时领取食盐。百姓即惮于奔走领票之烦,又有守掣之苦,驮运维艰,故往往买之于私贩者,私贩之人则大多是家境贫穷到了极至而不得不铤而走险之徒。
张有全每月都要偷入盐场,暗中偷盗食盐以换取相应的粮食及银钱。到三十一年七月止,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在救了陈道海之后,还带着他一起去过盐场三次。
陈道海实地考察了三次后,便觉得这绝不是发财的大机遇。所有的大头都被盐枭给吞了,像张有全这样的穷哈哈,只能吃到剩汤寡水,略微填饱肚子而已。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总有一天会被巡场的盐丁给抓住打死掉的。
你说一个堂堂的穿越者怎么能靠偷盗私盐为生呢?传出去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于是委婉地提出要以说书来贴补家用,并还郑重提醒老张勿要再去贩卖私盐。
张有全可不信养子陈道海能单靠说书赚钱养家。南门口的老丁,在酒馆茶楼内说了一辈子的书,还是穷苦不堪,有一顿没一顿的,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张有全。于是便有了张有全今日丧命的一幕。
“我爹他到底是如何死的?”来到乾隆朝,好歹认了个干爹,总得为他报仇雪恨才是。
“你爹去吉子镇文爷那边卖盐,路上被钱济文带人给堵住了,活生生乱棍打死。现在脑袋已经被悬挂在南城口上了。”
“钱济文?”陈道海沉吟了片刻,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上个月,钱济文强抢民女,被看不过眼的老张给赶跑了,那时候似乎姓钱的发下狠话,要便宜老爹好看。这报仇果然不隔夜。
“赶紧走吧。衙门的人马上就追过来了。那姓钱的可是出了名的狠毒。”牛大焦急地劝说着。
陈道海感激地拍拍牛大的肩膀,这牛大确实憨厚老实,这么危急情形下来给自己报信,日后必有一报。可惜今日不好脱身了。
正寻思着的时候,客栈外进门处传来一片嘈杂声:
“衙差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门口还传来店小二阻拦的声音,
“我们来福客栈可是林半城林大老爷开的,你们刘主薄还提写过店名。。。。。。”
“抓个贩私盐的,你也在这里啰唆半天。走开去。”领头的面容凶神恶煞的钱济文不耐烦地推开店小二冲了进来,跟在身后的七八个白役也随之一拥而入。
陈道海饱含深意地撇了眼客栈天字房乙
房,转身便往那而去。作为穿越者,得上天垂怜,也算是拥有小小金手指的人,自带轻功系统,兼且左手尾指奇毒无比。他悄无声息地潜入天字号乙房,并未惊扰到房中正专心打情骂俏的客人,直接上了房梁等待。
不到片刻功夫,衙门的人便搜到天字号乙房外。
“钱哥,其他地方都搜过了,没发现那小兔崽子,只剩这一间还没进去搜。”一名白役上前禀告道。
“那还不砸开门搜。”这点小事都要指示,弄得钱济文有点上火。
那名白役附耳小声解释道,
“钱哥,里面那人是拳剑帮的!”
“拳剑帮?”钱济文眉头大皱,带着确认的口吻又问了下,
“就是以卖草鞋跟火疗、百病一消丸发家的拳剑帮?”
“是啊,就是那拳剑帮。里面那人是拳剑帮南堂副堂主蜀育飞。”
钱济文恨得后牙槽痒痒的,居然还搜不得了,前功尽弃啊。朝地上猛啐了口痰,骂骂咧咧了一句:
“这些断子绝孙的大骗子,居然也敢拦着老子搜捕嫌犯,早晚要你们好看。”
现在拳剑帮凭借卖草鞋跟火疗法、百病一消丸治病,以陈道海认知中判定的传销模式,早就席卷整个昌邑县。十个昌邑人有两个入了拳剑帮,还有向周边诸县扩散的迹象,其影响力在昌邑早已不下于著名的造反教派白莲教。如果说在昌邑还有让钱济文这个衙门老手都忌惮三分的人的话,那这蜀育飞便算一个。
当钱济文一伙仓促而退之际,蹲在房梁上的陈道海忍不住竖了个中指给这些差役大老爷们,差评!实在是太无胆了。心中还盘算着怎么在二犬相争的时候给杀父仇人钱济文的后背捅上一刀呢。
陈道海悄无声息地溜出天字号乙房,并在观察了许久确认租房附近并没有衙门的人埋伏之后,才跨入自家房间。
房内一片狼籍,被衙门的人抄得一塌糊涂,到处是被砸烂的桌椅。藏在瓦罐内的说书赚来的一百两银子也被万恶的钱济文那帮人给抢走了,临走时还砸碎了装钱的旧瓦罐。这让陈道海着实心痛不已。
百两纹银好赚,古董难求啊。万一什么时候又能穿回现代,这破瓦罐可就老值钱了。经陈道海自己的考证,绝对是明末景德镇产的老器物。冷哼了一下,目露凶光,咬着牙暗道,此仇不报非君子,等着吧,姓钱的,来日方长。
陈道海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左手无意中抚过胸前的一颗吊坠,于是便捏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着。
这是这一世的母亲,遗留下来的一个小玉坠。依稀陈道海从脑海的记忆中记得,她曾千叮万嘱凭此物认祖归宗,万不可随意丢弃,亲生之父在京师,待成人后方可前去寻找。
也曾百般询问过,可其却是一言不语,坚不透露生父之名。
小玉坠之上正面雕刻着‘安顺’二字,反面雕刻着‘康定’二字,用的是新疆的上等和田白玉,做工精细,怎么看都不像平常百姓及富贾士绅所用之物,倒有点像高官显爵日常佩戴之物。
也罢,干爹身亡,看来是离开昌邑前往京师的时候了。
陈道海最后看了眼居住之处,义无反顾地趁黑朝城墙断口处走了。这一走,就拉开了清廷中叶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序幕。
注:第1事---张有全案。
《清经世文编》记,山东昌邑县的张有全携带食盐20斤夜行,路遇巡役李兰、钱济文等,被疑为私贩杀死。对于普通民人以食用为目的的买私活动,只要不超过一定数量,清代法律是不予以追究的,所以张有全是枉送了一条性命。但当官府审理此案时,钱济文等说,“张有全不领官票,私买食盐,于私贩出没处,轮挑夜行,虽非必死之犯,究系有罪之人。”为自己的凶残辩护。
此案充分体现了不明盐法的百姓所受到的残害。张有全丧命的山东莱州府属昌邑县,盐斤足供本境民食,雍正八年,河东总督田文镜因登、莱、青三府所属各州县盐政废驰,课绌民困,题明革商,将三府所属之蓬莱等16州县盐课摊入地亩,听民自买散盐,惟禁其越境。
这本是方便民食之举,但是盐法不够完善,昌邑各处不统一,遂导致巡役随性拿报散盐,致叠伤人命,讼狱繁兴。
张有全案发生时任河东总督的王士俊认为,“筑包原为杜私起见,昌邑课归地亩,昌邑之民即昌邑之商,以本境纳课之民卖与本境纳课之户,准盐尽属官盐,惟运出外境乃为私越,其实无庸筑包。
而所谓筑包疆界就是商人运销的地方。在盐课摊入地亩,听民买食的地方,场员每逢二、七日赴滩称掣,要买食盐斤就需赴场领票。
一县盐法有散有筑,殊未划一。可见官府制定的盐法,给百姓的生活带来极大的痛苦,百姓不熟盐法,经常成为盐法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