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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蜇伏 6、大明湖畔的夏雨河

作者:下廖林久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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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大明湖畔的夏雨河

    在时断时续的阴绵细雨中,陈道海走了将近二十六天的路程,才堪堪走到了河间府地界,比正常行程多用了三天。

    这日,来到西兰湖边正要坐下休息片刻,吃点馍馍填饱肚子的陈道海,却听见从不远处传来兵刃碰击声。

    陈道海以树木的阴影为掩护摸索着来到湖前。见一艘官船静静地停泊于离岸有十余米处的湖面上,船上飘扬的大旗写着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尤九个大字。甲板上不断闪动着人影,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这大概可能是强盗在打劫。透过树叶缝隙,陈道海依稀还能看到甲板上有四个盗匪与护船的四名保镖正做着殊死搏斗。

    那四名镖师被逼得步步后退,而盗匪取得胜利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陈道海摸了摸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又凝视着那不远处的官船飘着的旗帜,盘算了许久后,狠狠地踩断脚下的一根枯枝,身形一晃,直往湖边而去。片刻后便悄然入水,闭气划向大船。

    陈道海打算雪中送炭,只要在这最危急关头把这所谓的两淮巡盐御史搭救出火坑,那自己就能半只脚跨入官场。在清朝,概凡只要与盐字沾边的官,一般都是非富即贵之辈。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亥时初刻,夜空中繁星闪烁。夜风拂过官船,偏房里依稀还透出微弱的光来。

    尤拔世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他记得自己是被一个强人打晕,四名强悍得不成样的盗匪登上了官船,六名镖师当场就被击毙两名,随后一番恶斗后,四名镖师连带身边的七名长随及老管家全部被杀。逢大事需静气,尤拔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开始盘算着如何逃脱贼人之手。只片刻,尤拔世便听见从外房传进来的破碎言语声。

    “少喝些酒……”

    “盐政衙门的官都不是啥好官……”

    “今次的买卖还是值得一做的,反正就是给此人一个下马威……”

    尤拔世到现在还脑后隐隐作痛,不过毕竟是久经官场之人,很快就从只言片语中推敲出大致的意思。

    自己受人绑架,意图就是教训一下自己。到底会是谁呢?寻思片刻,一个人影浮现于脑海中。估计应该是此人无宜。曾经的两淮盐商总商,享誉扬州的马家当今掌家人,马其麟。

    扬州马家,又号称扬州二马,专指雍正乾隆朝扬州的盐商马曰琯和马曰璐两位兄弟。两兄弟本是祁门人,后来侨居扬州,经营盐业有道,最终成为扬州著名的盐商巨富。马氏兄弟发迹以后,捐资开扬州沟渠,设义渡,造救生船,造福扬州百姓,其慷慨好义的名声远为传播。马氏兄弟既是大盐商,又是著名的藏书家和诗人。雍正年间,马氏兄弟在扬州建造了一处园林,名为“街南书屋”,即今天的扬州名园“个园”。乾隆帝下江南时每次巡幸扬州,都要到二马兄弟的园林去游赏一番。

    离京时,自己曾向马其麟索取白银三万两,被拒,还被赠言扬州一行必有惊喜。真是好一个惊喜啊,已经有很久很久,未曾感受过这种赤裸裸的敌意了。

    还在思考之时,门打开了半边,一个身材壮硕的盗匪大摇大摆地提着根大粗棒进来。他先把大粗棒置于一边,人半蹲下来双手在尤拔世身上搜索,嘴上还念念叨叨着,

    “你这鸟贪官,身上要是没带银票让老子花花,看我怎么揍扁你。。。。。。”

    过了一小会,那盗匪成功搜刮出近三两碎银,但还是不太满足,又开始脱掉尤拔世的靴子,籍着微弱的烛光,一只手伸进靴内看看有否藏匿着大张银票。

    就在盗匪此次徒劳无功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身体后方一道身影无声的贴近来,随后一双手在黑暗中陡然拧住他的头颅。

    咔——

    脑袋转过了一个方向。

    陈道海暗中跟随这一伙人从西兰湖到这宁津县偏僻的大明湖处,大致也知晓了他们的底细。打头的两人是亲兄弟,姓夏,一个夏雨,一个夏河。另外

    两人是表兄弟,一个是负责联络客人的张龙,一个是负责打探消息的赵虎。他们到处流窜以打劫绑架营生。

    在夏雨夏河兄弟远离西兰湖而到达大明湖畔后顿时放松了警惕。趁此良机,陈道海毅然出手。先是杀了张龙并给尤拔世松了绑,而后又无声地靠近官船的厨房。经过主厅时陈道海扫了一眼厅内情形,立刻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主厅里只有夏雨跟夏河,这两人身材魁梧,如同铁塔一般,比张龙更加壮实。

    陈道海在解开绑着尤拔世的绳子时就考虑过了,以尤拔世的能耐,肯定水性不佳。外面的水流虽然比较平缓,但入水声音肯定也大,如果被夏雨河听见,逃不远的。尤拔世被抓住还没事,自己则小命难保。所以夏雨夏河两人必须死!令陈道海满意的是,他居然在官船的某一隐蔽处寻觅到一把军用手 弩。

    厨房里赵虎颇有怨气地煮着菜,好活都被那张龙给拿走了。一想到这,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用铲子砸着锅,嘴上唠叨着,

    “你张龙要敢不分我一点,看我放盐不咸死你才怪。”

    陈道海无声无息的走了进去,顺手抄起砧板上的刀。赵虎听到声响,刚回过头来,下一刻,刷的一下,头颅便离颈而去,滚落到厨房一角。脖颈处血液四溅,有一部分如喷泉般的激射进锅里,咝咝作响。

    在主厅内等候许久也没见赵虎端菜上来的夏雨夏河两兄弟对望一眼,觉得有些怪异。夏雨朝夏河说道,

    “我去厨房看看这赵虎,是不是因为张龙去搜刮那姓尤的去了,他心怀不满不给煮饭了都。要这样,老子打扁他。”

    夏河笑着说道,

    “大哥,你可别下手太重哦。老赵可是被你打骂怕的了。打坏了可没人煮了都。”

    陈道海闻言右手迅速抓起个秤砣,左手抓着一把剔骨用的尖刀,躲到厨房房门一侧。当夏雨把门推开走进来的一瞬间,陈道海就抡起手上的秤砣,砰的一下,轰在夏雨的后脑勺上,左手的剔骨刀更是直接插进其后心,一刀毙命。

    主厅里,夏河吃着喝着察觉不对劲,怎么老大进去那么久没声响?意识到有些问题的夏河,正要抓起放置于桌上的短刀,从厅外的暗处就是射来一箭。距离太近,又是由手 弩射出,由不得夏河有任何反应,直接被射中心窝,缓慢地躺倒在血泊之中。

    不多时,已然站在河岸边的尤拔世调整了下略显混乱的气息后,平静地对陈道海说道,

    “多谢这位小哥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大名。”

    “我叫陈道海。江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应有之道。”陈道海装出副初出茅庐的小江湖。

    尤拔世对陈道海的印象极好,年纪虽小,可杀伐决断,是个做大事之人。如好好调教,倒也不失为一得力助手。随行的家丁长随俱已死在此次变乱之中,远赴扬州势必有个亲信才行。

    “不知大人您?”

    尤拔世捋了捋长须,略为得意地答道,

    “老夫乃是前户部侍郎,姓尤名拔世字泰昌,此次接到吏部调令,暂代两淮盐政一职。因尚有空余时间,便至这西兰湖游玩一番。未料突遇盗匪,身边随从尽数遇难。”说到这,尤拔世不由神情黯然。

    好歹这些下人都跟了自己许久,本想带着去两淮刮刮地皮的,也算弥补一下,可就这么都身死异乡了,命数啊。

    “陈小哥从事何行当,有何特长?”

    “我跟着干爹做过典当买卖,擅长强记客人的样貌。”陈道海的谎话也是张口就来,他不敢直说在教堂呆了近半年,教义学了一肚皮。现在乾隆皇帝可正在禁教,一说出去,马上抓进衙门脑袋都不保。

    “原来你做过典当这一行当呀,这生意没太多的前途。你这般年纪,实在是。。。。。。”尤拔世叹息不已。

    不过转念又想,也不错,正好自己要上任两淮盐政,只要多加栽培,扔在盐政衙门里培养,就能在盐务上帮自己很大的忙。

    “但不知陈小哥此去何处?”尤拔世转换了个话题询问道。

    “我无处可去,我的干爹前几日病死了,现已是孤身一人,正打算前去京城投靠干爹在镖局的一个旧交,到那里干点杂活,顺便看看能否找到亲身父亲。”陈道海讲话七分真,三分假,任谁也辩不出来他是睁着眼说假话。

    “你还有个父亲尚在世上?”尤拔世诧异地问。没看出来,这小小年纪,生世这般坎坷。

    “在我未出世前父亲便离开了母亲,只留下一物件,我遵母之遗命正要进京寻父。”

    “留下了信物?那可是好事啊。”

    “只可惜京师那么大,人海茫茫,也不知能否找寻得到他。”

    “这倒也是啊。京师有大几十万的人,就算是由九门提督出面帮你寻找,没个三五年怕是找寻不到。不过你有信物就好办,说不准三五天就能查到。那件信物拿出来给老夫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尤拔世很是潇洒地说,这番话也只不过是拉拢一下陈道海而说说而已,他可没那么的自信能认出信物的来历。

    “大人请看。”陈道海把挂于前胸尚有体温的小玉坠取出递给尤拔世。

    尤拔世只看了下,这眼皮就跳了好几跳。

    这件玉坠给他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有见过啊。

    尤拔世眯起眼开始认真回想,片刻后双眸便射出锐利眼神,面庞一副凝重的神情。

    对了,应该是那物件无疑。

    已认出玉坠来历的尤拔世反而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递还给陈道海,答道,

    “恕老夫眼浊,无法认出此物件的来历。对了,你那亲生父亲就没再联系过你们母子二人?”尤拔世旁敲侧击问了起来。

    “自小人出生以来,从未听到过吾父任何消息,可谓音信全无。哼,想来不过是个陈世美般的人物。”陈道海略带愤愤不平的语气说道。也难怪他这般说,任谁被亲生父亲抛弃十多年,都会带着些怨恨之气。

    “世事难料,也难讲你父是否另有为难之处。在与你父重逢之前还是莫要妄加猜测为好。”

    尤拔世劝说了一句后便有心收陈道海在自己身边,日后万一真是那人之子,这就是份天大的厚礼啊!

    “陈小哥,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你有何愿望说出来我必能满足你!”

    陈道海断定尤拔世对自己很有好感,只要开口,大致可拜入其门下,为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两淮盐政可是两淮一带最高的盐政衙门主官,可谓权倾地方。

    “大人。”陈道海突然双膝下跪,略带呜咽的表情诉说道,

    “与我相依为命的干爹突然弃我而去,现在我已是孤身一人。今碰见大人,大人的举止样貌都让我不自觉地又想起我那离世未久的干爹来。您和他一样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能遇见大人是我命中的福份!我想拜在大人门下,学些本事,长点见识。如果大人不答应,我就长跪于此。”说着说着,那泪水便像泄了闸的洪水,滚滚而下,越流越多。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装腔作势,可着实为难了陈道海。

    尤拔世听后大为受用,赶紧把陈道海扶起来,顺水推舟并亲切地说道,

    “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快快起来,我答应你便是。”

    见已达到目的,陈道海顺势站立起来。

    “大人,我们是否要报官?”

    “算了,别报了。这河间府哪能管得了这事?河间知府王秉昌曾在户部做过一任员外郎,他就是因贻误公务而遭我免职,去找他没事都会变出事来。”尤拔世对自己旧部下的品性了如指掌。

    “免完职这么快又能做到知府之位?”陈道海有点惊讶。

    尤拔世哈哈大笑说道,

    “这大清早已不是世祖章皇帝时的天下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呢。”

    尤拔世的这一番话,陈道海听进去了,这也让他最终成为了乾隆朝与一代权相和珅相比肩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