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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被一剑中分,吕岩顿时感觉身上的万斤重担消散而空,紧接着人随剑势前突猛进,连走百步,终于来到了大阵中央,姐姐吕雉的身旁。
吕岩看着眼前形销骨瘦的姐姐,急切间伸出的右手顿了一顿,还是轻轻落在吕雉肩头。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这个紧闭双目陷入昏迷的女子,过了好半晌,吕岩也没有等到期盼中的眉眼盈盈带笑意,红袍白发的姐姐依然浑无所觉。
一时大意竟然让人冲破了大阵,赵秉义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转头看到吕岩正弯着腰,两只手搭着吕雉的胳膊想把她背起来。老人一指并排而坐的朱厚聪和吕雉,冷笑出声:“哼!他们两人此刻与龙虎山气运勾连。吕岩,你不妨试一试,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摧山拔岳的本事!”
阵中吕岩只觉得上半身趴在自己背上的吕雉脚下生根,连续几次腰身用力都没能把姐姐背起离地,如是再三,吕岩知道赵秉义没有骗自己,不敢继续多用莽力。看到四周龙虎山三十六真人齐齐转过身来,重新列阵,金光再起,吕岩拄剑直立人群中央,眉眼间尽是剑光凛冽。
“吕岩,念在你年纪轻轻,不识天命,若是就此收手,老夫保你无恙。”赵秉义心里还是有点忌惮少年背后至今不曾露面的师尊,最后出言劝慰吕岩。
这就是所谓的生死有命?面对步步紧逼的龙虎山众人,这位对于天道流转,阴阳谶纬这种东西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的白衣少年,心里一片平静,只想在生死有命之后为自己加问他们一句:“同为世间凡人男女,难道我姐姐吕雉就合该为他朱厚聪以命换命?”
紧紧握住手里的剑,吕岩之前脸上无穷的愤怒和哀伤全都已消失无踪,只是冷冷的,死死的盯着前方。他知道,自己再说,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吕岩心中感慨:果然和故事里说的一样,江湖上的道理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靠打出来的!
胡刚是这样,庄思齐和赵希夷也是这样,至于能不能让眼前这帮老不死听进去自己的道理,吕岩想试一试。
赵希夷无需多问,看到对面少年持剑横胸的作态,就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善了,示意左右众真人一起出手,只是开口补了一句:“尽量别伤了他的性命。”
能够在龙虎山坐镇一峰的也不是都姓赵,大部分和李重阳一样,是由天师府招纳的外姓护教真人,可修为境界上最少都是实打实的一品宗师,哪怕一个个都不曾尽力出手,只是敷衍应付,随意的一招一式的叠加起来,也逐渐巍巍壮观,势摧山河。
三十六紫衣长袖飘摇,或厚重如山,或锋利如刀,破风斩雪而来,这才是天罡北斗阵的真正威力。朱厚聪吕雉由龙虎山气运护佑,非世间超一流手段不能伤其丝毫,恰好可以将两人放在明处作为诱饵引人入瓮,之后三十六位一品联手夹击,陆地神仙又有何惧。
吕岩持剑左支右挡,每一击都要拿出十分气力应对,他不是没想过再来一次御剑冲阵,实在是对面根本不给一点喘息的时机。吕岩之前曾猛然运气,想哪怕硬抗几拳也要来一次单剑破万法,可还没来得及提起胸间一口气,就被赵秉义手中拂尘的凶狠横扫给打散了,气机顿时暴乱反噬,吕岩心头一口热血就喷了出来。
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三尺青锋,吕岩一剑接一剑的劈将出去,可龙虎山众真人只要将大阵运转起来,每一道剑气都可由三十六人共同均摊,反而是吕岩只要一个封挡的不及时,就会被一记重击打在身上。瞧着这座参照穹顶日月星辰走向,暗合天道玄机的恢弘大阵,吕岩无可奈何。
少年意气万丈长,可也长不过头顶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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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山脚下,在吕岩一剑扶摇败敌破阵,再度登山之后,在旁观战的李慕白也带着师妹弃船登岸,只留下赵希夷失魂落魄的一人独立彭泽中央。
两人来到莲花峰下一座凉亭的跟前,李慕白小跑两步率先赶到亭内拿手擦了擦两把待客石凳,回头就要笑着招呼王涟坐下,这个师妹却看着凉亭两边立柱上的一幅对联静静发呆。李慕白不由的一拍脑门,却是这师妹的文艺病又犯了。
李慕白颇感头痛的转身回到王涟身旁站定,跟着抬头看去,嘴里嘟囔着上联:“仙游莲花山,山接神庙全宝地。”下联:“客歇望月亭,亭连古松尽参天。”
对文词一道十窍只通了九窍的李慕白在心里反复咀嚼了几遍也没读出来丝毫感悟,可看着有些出神的王涟,自己又不想露怯,偷偷往前挪了一步,瞧见对联下方的落款,李慕白心中稍稍安定,开口与师妹搭话道:“师妹觉得这幅严士藩写的对联很好吗,我倒觉得只是中规中矩。”为自己的急智而心中得意的
李慕白一背双手,摇头晃脑间故作不屑。
王涟闻言回过神来,偏着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端详着自家师兄,最后用四个字把献媚的李慕白震了个外酥里嫩:“狗屁不通!”
“且不说这只是那青词宰相严士藩最为拿手的溜须拍马之作,通篇恶心至极......”王涟一边用更不屑的语气将对联批的一无是处,一边扬起右手,如荑指尖点向身前高峰气愤的说道:“就说这龙虎山地处中南,哪里来的北域寒松?还古松尽参天!”
在意中人跟前颜面尽失的李慕白哪还好意思说话,只能远远的蹲坐在亭边石阶上,低着头恨恨的念叨着:“不好看,那你怎么还看得这么入迷......”
犹不解恨,嘴里念念有词的王涟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消了气,不再看对联的白衣少女又把注意力转到了眼前的凉亭上,绕着亭子左看看右瞧瞧的走了一圈,王涟带着疑惑的口气自问出声:“看样式,这亭子好像是新建不久啊,难道不是那座千年坐忘古亭?”
刚被打了一闷棍的李慕白还是忍不住过来凑趣,恰好听到师妹的疑问,赶忙开口说道:“我知道那个亭子,二十年前就被师叔祖一剑给劈了!眼前这个应该是在原址重新建起来的。”从小就将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叔祖视为偶像的李慕白,对李重阳最为传奇的一战更是了若指掌,曾听人说起过登山之前一剑毁亭的这件事。
就在这时,莲花峰上同时飞下来数只信鹰,其中一只就落在两人跟前,李慕白伸出右手接住这只通体白羽唯有额头一点漆黑的神俊飞禽,左手五指巧妙拨开下坠长羽,取出一纸信笺,展开一看,铁钩银画字走游龙,唯有两字:“登山!”
李慕白双手一扬放飞手中猛禽,憋闷了半旬时光的他开怀大笑,笑声山间九转未歇之时便有剑气陡然而生,一拍悬腰佩剑,朱红长缨随风而动,李慕白转头吐气开声,清脆之处好比铮铮剑鸣:“师妹,且看我一剑起处云生灭,剑气长短,是否犹胜扶摇三分!”
少年人顾盼生姿,眉眼间神采飞扬。
可惜王涟见多了自家师兄的自尊自大,此刻根本懒得多看一眼,只是顺着之前的思绪在那怔怔出神:“只在书上得知,龙虎山祖师赵清辅文采极盛,且以书法见长,年轻时的他落笔处尚有一点人工雕琢的匠气。及至上山寻道,在莲花峰下凉亭挥手写就的一联坐忘,才被称作是字里行间仙气四溢,上下千百年行书第一。”想到这里,王涟喟然低叹:“可惜无缘一见了。”
就在白衣少女冥思苦想坐忘对联内容的时候,山上又有一道白影急速下坠,人还未至声先至:“闹事的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却是镇守天师府的庄思齐被李慕白暴涨的剑气惊动,纵身下山而来,远远就瞧见两人并肩而立凉亭之下,也懒得多看,随手一指,符剑郁垒再度锵然出鞘,百丈青龙滚滚而下。
李慕白一身的盎然剑气因为王涟的视而不见刚刚消退三分,就迎来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飞仙,抬眼看去,剑气磅礴如银河倒泻,李慕白高声一句:“来得好!”随后御剑而起,准备迎头对冲,看我一剑断郁垒,好叫天下知道世间还有一名剑“青釉”。
可尴尬的是李慕白满脑子只想着卖弄风骚,却没有注意到郁垒所向并不是自己,刹那间两剑擦身而过,青色长龙直扑亭下王涟!
身临险境尚不自知的白衣少女终于想通了困扰自己的难题,伸手抚平紧皱的柳叶双眉,欣然开口低诵:
“前半生躬腰立朝堂,满眼朱紫公卿数个一二三四六七。”
“后半生端身坐蒲团,入口粗茶淡饭不过柴米油酱醋茶。”
“我懂了!”王涟兴高采烈的叫出声来:“原来是忘我无言!”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百丈剑龙,被锋锐剑气刺的满脸生疼的白衣少女福至心灵的蓦然开悟,脸上笑容不敛,只是把手往前轻轻一递,符剑郁垒竟然自己收了外溢剑气,桃木剑身转而围绕王涟掌间轻轻游弋不停。
王涟笑嘻嘻的摸了摸手边温顺的通灵飞剑,竟然把郁垒当作自己的宠物一般开口称赞:“真乖!”
李慕白傻傻的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嘴里念叨着:“原来这就是师父他们说的天生名剑共主......”
庄思齐更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想明白了其中关要的他不由的依次指向眼前的两人,抱头长叹:“还让不让人活了!你!还有你!还有吕岩!怎么这年头穿白衣服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王涟一摊手,轻飘飘的回了一句:“还打吗?”
“打个屁!”庄思齐走过去一把将郁垒夺了回来,转头就走,谁爱拦谁拦,老子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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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峰顶斩魔台上,吕岩已经浑身浴血,这乌龟壳一样的大阵根本冲不出去。看着眼前的如潮攻势依然不断袭来,无可奈何,无法可想的吕岩只能咬牙死撑。
耳边不断传来龙虎山天师赵秉义招降的言辞,吕岩对此听而不闻,牙关紧咬的他此刻只抱着一个信念:“哪怕是死,自己也要死在姐姐吕雉之前!”
日升到日落,就在吕岩状若疯魔,濒临油尽灯枯之际,龙虎山三十六峰轰然一震,随后就看见道道黑色煞气冲天而起,眨眼间遮天蔽日,原本的朗朗晴空浓似泼墨。
赵秉义脸色骤变,心惊肉跳如遭大祸临头,老人低头频频掐指,却只感觉到天机紊乱异常,根本无从算起。正要开口问向一直稳坐中枢,闭目
不言的太上长老赵钧合,赵秉义突然觉得胸口绞痛如撕心裂肺,痛叫一声之后当场昏厥。
正当众人尽皆理不清头绪,不知所措的时候,赵钧合猛然起身升空,直扑山下,可飞至一半又停了下来,此刻的赵钧合哪还有之前成竹在胸的悠闲姿态,恼羞成怒至极:“是谁坏我龙虎山气运!”
“大楚后人谢必安,前来拜山!”随着一声清喝,白衣之后又见白衣,谢必安当头前行,随后而来的有李慕白,有王涟,有陈秋道!
这时候,阵内吕岩缺了众人压制,陷入半疯魔状态的他根本对外事毫无所觉,只是在本能驱使之下,吕岩强行调动起体内干涸气机,倾尽全力的劈出了最强一剑,随后吕岩就困顿跌坐于地。
长剑所向,斩魔云台从中半折。连吕岩之前都能看出来这龙虎山一峰一府一云台是和山下立碑镇中的千年石碑勾连在起的一座伏魔大阵,不知道镇压着什么可怖怪物。
刚才谢必安偷偷潜入天师府后院莲池,用手段一举催灭了仅剩的八朵气运金莲,只留有最后一枝摇摇欲坠。哪怕这样,还算是给龙虎山留了一定的喘息时间。可如今吕岩一剑斩断云台,无异于烈火浇油,眼看伏魔大阵七零八散,即将破碎。
赵钧合赶忙掏出怀中一方金印,咬破舌尖,一口心血就吐了上去,紫金印章随之光芒暴涨,悬浮于半空之上,遇风逐渐消磨,一时三刻间,这方天师府至宝就化为飞灰,飘散的无影无踪。
转头看向这帮罪魁祸首,赵钧合鬼使神差的就认定了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吕岩,伸手猛拍!
天师府气运震荡之下,一直昏迷不醒的吕雉和朱厚聪终于悠悠醒转,看到身前的浴血白衣陷入绝境,姐姐吕雉不管不顾的扑身抱住吕岩,就像之前那些年一样,当姐姐的她总想要护住弟弟的安危。
吕岩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勉强睁开双眼,姐弟俩短短几个月间历经的千辛万古已经尽在不言当中,良久之后,吕岩才咳着血转头看向凑到身前的师兄,抬手指着朱厚聪的鼻子破口大骂:“小爷我真后悔当年没一剑真劈了你!”
朱厚聪闻言只是低头笑笑,就像之前那些年一样对吕岩的疯语气话只是逆来顺受,站起身来,朱厚聪双臂横张挡在两人身前,迎着落下来的遮天金光:“赵天师,还请手下留情。”
气急上头的赵钧合伸出另一只手,反掌间把朱厚聪拍落一旁,依然不管不顾的强势下压!
斜插在吕岩两人身旁的赤霄突然冲天而起,一剑光寒斩天地。
场间众人同时抬头,在吕岩身前一道人影轰然落地,砸碎一地青砖,尘嚣四起中,脱去道袍换披青衣的重阳真人背负双手,面朝着龙虎山众人,挑了挑眉毛之后,慨然发声:“谁敢动我的徒弟?”
一袭青衣剑客独对三十六朱紫贵人,只有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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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碑小镇中央,老掌柜站在客栈雨檐之下,看着天地间飘飘摇摇无穷无尽的鹅毛大雪,张嘴呵出一口雪白雾气,直冲身前三尺有余而其形不散,锋锐如剑。
“呵呵,大风将起啊。”老人说话间,天地间雪势狂卷,九天之上亦是狂风大作。
大堂内王涑看着跟前散落在地,大大小小的包裹自言自语:
“吕岩,你可别出事啊,以后我们兄弟俩还要仗剑走天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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