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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强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祖宗十几代都靠打渔为生,到他爸爸这一辈的时候赶上港城经济飞速发展,原本的小渔村也变成开发区,征地拆迁一夜暴富。
有了钱,当然不能再让孩子子承父业出海捕鱼,上大学才是正经出路。可周强在海边玩了十来年,学习成绩落下的早就不是一星半点,最后还是凭借远超常人的良好水性才被港体大游泳专业录取。
那天他刚从游泳馆出来,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恢复时已经赤条条被泡在水桶里,面前是个满脸坏笑的干巴老头,还有个阴沉着脸的中年大叔,四周围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大夫,疯了一样不由分说的把他架起来就跑。
直到被扔在床上,他还是精神恍惚。贴着后背的橡胶床面凉冰冰的,下身随意盖着一块消毒巾,当下只觉得凉风飕飕。
白大褂们围着他忙前忙后,有个大夫用橡皮筋系紧他的上臂,重重拍打两下,冰凉的针头随即刺入。
“啊!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周强彻底清醒,他下意识的甩动手臂,刺入不深的针头被甩下去,鲜血顺着针孔汩汩流出。
“同学,别紧张,我们做个例行检查。”冯院长站在周强头顶,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好言安抚。
正上方无影灯已经点亮,各种仪器推到病床周围,手腕脚脖上被夹上夹子,胸口脑门上贴着橡胶片,肚皮上也抹上黏糊糊的液体,好像要做超声波检查。
稍远一些有几个大夫正在带上白手套,身前小推车上摆放着各式刀具。最可怕的是大夫们眼神中充满狂热,全不似平时体检那种冷漠淡定,好像抓住了一个外星人,要解剖看看和人类的身体构造有什么区别。这阵仗是例行检查?骗鬼去吧!
我不能坐以待毙。恐惧在周强心头蔓延,他猛一挺身摆脱冯院长的魔爪,也顾不得赤身裸体翻身下床就跑。奈何周围全是跃跃欲试的白大褂,岂能任由这难得的自愈病例逃掉?可怜的周强双拳难敌四手,跑出去没几步就被重新按倒在床上。
“我没病!我不需要检查!放开我!”周强奋力挣扎,白大褂们用力按住他,病床被摇晃得咯吱作响。关键时刻还是楚教授有经验,他指挥着众人控制住周强的四肢和腰腹,冷冷道:“病人情绪不稳定,麻醉师准备。”
在场都是各大医院的顶梁柱,做个麻醉手到擒来,很快就有大夫准备好合适的剂量,举着注射器接近周强。针头在无影灯下寒光闪闪,周强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他除了绝望的嘶吼没有任何办法,手持麻醉针的医生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将针头对准静脉血管缓缓刺下。
周强陷入绝望之际,三楼的四人组已经走入一个病房。没有人监视,驱邪进展得很顺利,老齐头负责撬锁,吕洞宾负责驱邪,天罡和嫦娥分别在走廊两侧楼梯口把风,很快就进入收尾阶段。
而魔族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沉闷压抑。百魂阴煞阵阵脚被破坏,杜雷司孤注一掷派出身边所有的力量,他与施部长留在工棚里操持阵法,周围只有十几名普通
工人提供保护。
工人们不知道老板抽的什么风,让他们围着工棚不用干活,不过反正工钱一样拿,还不用出力气,何乐而不为呢?刚开始他们还似模似样站得笔直,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上门捣乱,老板又闷在工棚里没有进一步的指令,也就渐渐松散下来。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抽烟的抽烟,打牌的打牌,恢复了在劳务市场等客人光顾的状态。
杜雷司不知道他布置的唯一一道防线有多不靠谱,也没那个心思出去检查,他面沉如水的盯着罗盘,那象征着百魂阴煞阵效果的紫黑色光芒正在迅速减弱。
“这又是怎么回事?”杜雷司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他非常讨厌这种事态超出掌控的情况,却又无能为力。
“附身的阴魂在不断减少,重新变成游魂状态,百魂阴煞阵对它们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弱,必须马上想办法。”施部长脸色僵硬,她心里也很紧张,虽说现在试验阵法的事由杜雷司牵头,可具体执行任务的是她。以这爷孙俩的行事风格,任务失败之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甩黑锅。
“想办法,你倒是想啊!”杜雷司咆哮着发泄他的不满:“罗盘是你带过来的,操控百魂阴煞阵的方法老爷子也只告诉了你,你不想办法难道还指望我吗?”
黑锅没到,大帽子先扣上了。施部长心中冷笑,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面无表情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加注魔力,直接操控阴魂,虽然要付出成本,但效果远好于这些阴魂凭本能自主选择附身载体。”
“魔力、魔力,到处都要魔力,可知道这些魔力提炼出来需要花费多大的成本?”杜雷司嘟囔了几句,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眼看百魂阴煞阵就要失效,还是掏出两块精炼魔晶,左右掂量几下,将相对小一些的那块递给施部长,冷哼道:“消耗掉精炼魔晶要是还不起作用,你就主动尽忠吧。”
施部长小心翼翼接过精炼魔晶,对魔力的渴望让她微微颤抖,可惜这颗精炼魔晶里的魔力并不属于她。心中百味杂陈,这真是正儿八经的二世祖,如此珍贵的东西随便就能拿出两块来挑选。
施部长将精炼魔晶摆在罗盘正中,丝丝黑气涌出魔晶,百川入海般流向覆盖着罗盘表面的紫黑色光芒。
“杜少,您来操控吧。”施部长眼神闪烁,后退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想让老娘背锅?老娘干脆不插手,任由你折腾去。
杜雷司早已对百魂阴煞阵充满好奇,这会儿有机会直接操控阵法当然不会错过,他双手扶住罗盘边缘,闭眼用心感应。
近百道模糊的意识与他建立起联系,应该就是那些小动物的阴魂。杜雷司能感受到阴魂的无知无觉,是一种在无边黑暗中失去方向的茫然。
随着感知与阴魂重合程度的增加,他甚至能感觉到阴魂周围的环境,旁边出现四团炙热的金色火焰,让阴魂忌惮不敢接近,下方不远处则是近百团魂光聚在一起,虽然也有阳气包裹,但还在阴魂的承受范围之内。
有这么多现成的载体,杜
雷司当然不会客气,随着他脑海中一个念头,近百阴魂齐刷刷向着魂光密集的方向冲去。
周强已经放弃抵抗,只能无力的任由针头抵在臂弯处,锐利的针尖刺入皮肤,只需大夫轻轻一推,那针管中的麻醉剂就会迅速通过血液流动进入大脑,彻底麻痹他的神经。
可那大夫一针扎进去之后却好像忘了送药,眼神呆滞的盯着无影灯,突然整个人趴在地上,手脚并用钻进病床底下瑟瑟发抖。
怪病患者中出现自愈病例的消息一经传开,港体大校医院里所有的大夫都集中在检查室附近,里里外外足有一百多人。
随着麻醉大夫钻到床下,人群中的骚动此起彼伏,有躺在地上蠕动的,有扑棱着双手往上跳的,还有四肢着地到处乱跑的。
楚教授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直到冯院长黏糊糊的舌头舔在脸上才回过神来。他推开冯院长呲着牙哈着气满脸谄媚的脑袋,大声喊道:“快,症状爆发,马上隔离港体大校医院,只许进不许出,向疾控中心请求……呀嘎,嘎嘎!”
可怜楚教授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双臂大张,高傲的抻着脖子,迈起四方步晃进人群。
大胡子校长和疾控中心的于主任接到有患者自愈的消息,欢欢喜喜来到检查室,却发现这里已经变成动物乐园。白大褂们上蹿下跳东跑西颠,推翻手术台,砸碎无影灯,把检查室搅了个天翻地覆,楚教授正噘着嘴到处追杀,在人群里威风八面势不可挡。
十来个运气好没被附身的白大褂护着脸色煞白的周强逃到门外,用力顶住房门阻止里面的人出来。
“这,这怎么回事?”大胡子校长目瞪口呆。
“症状,症状爆发,里面的大夫都得了怪病,快请求支援。”顶着门的大夫累得呼哧带喘。
听闻症状爆发,大胡子校长连忙上前了解情况,于主任却是悄然后退两步,唯恐这怪病传染到他的身上。
还不等校长想出应对的办法,顶门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犬吠,刚和校长对话的那个大夫趴在地上,见谁咬谁,吓得其他人连连后退。
检查室的门轰然打开,里面的牛鬼蛇神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大胡子校长面前呼啸而过。
吕洞宾刚刚给所有病号做完驱邪,手心里的灵魂光团却突然不受控制,蹦跳着离开手掌,穿透地板消失不见。
他暗道不好,赶忙追下楼梯,却根本无法抗衡近百白大褂组成的暴走团,只能目送他们一窝蜂跑下楼梯,带着老齐头三人衔尾追击。
局势转眼间就要失控,大胡子校长心急如焚。他也没心思安抚墙角不知所措的于主任,拿出手机迅速下达几个指令:关闭校门,学生宿舍、教学楼、公共场所全部戒严,安保部门全员出动,设法控制住暴走的病患。
白色洪流无人能挡,而且这次得了怪病的患者不再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晃,除去几个类鱼症状的留在走廊里来回翻动身体,其他白大褂行动整齐划一,逃离校医院冲向港体大校园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