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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舱,这种东西,虽然已不算什么高科技,但普通‘猎’大队成员是不配享受的,因为,在军部看来,那里本就是一群该死之人,给口饭吃苟延残喘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何必再投入捉襟见肘的军费,购置昂贵的设备。
祭拜完后,独自躺在迎接他的运输舰医疗舱内踏上返回皇家军事学院的旅途,叶希音无心感慨待遇提升,过往种种如放电影般划过脑海时,他惊讶发现,自己身上背负的誓言越来越多。每一句誓言背后,都有一条、几条、甚至成千上万上亿条鲜活的生命。他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自由的呼吸空气、思考未来,都是用别人的性命和未来交换而来的。他,已经不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还要为所有死去的人活。这份生命的沉重感令其胸口憋闷不已。眼神中,本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激情与懵懂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锐利与冷漠。
借助最先进的治疗设备,叶希音在近一周的宇宙航行中外伤就已恢复的七七八八。再次换上设计考究、用料上乘的校服时,令他觉得恍如隔世。
运输舰缓缓降落在皇家军事学院的专属机场内,舱门再次如吊桥般缓缓落下。士兵列队完毕后,叶希音表情严肃的踏着红毯缓缓朝迎接他的众人走去。
虽然左臂伤势太重仍缠着层层绷带,但瑕不掩瑜,完全无法影响他无意识间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这种气场,只有经历过血和火、生与死的人才能拥有。
右肩头上的米伦达似乎被这令人窒息的气场感染,不似往常般撒娇卖萌,而是冷静的瞅着周围人,即便没有呲牙咧嘴,也依然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错觉。
师少爷起初还错当眼前之人是一年前的样子,两步上前,满脸堆笑迎接道:“殿下,您总算安全回来,这真是太好了!吉人自有天象!我跟陈管家听说您被分配到‘猎’大队,可是急坏了!‘猎’大队那是什么地方,恶徒营啊!他们没把你怎么着吧……”
师少爷说这几句话时,最开始调门还挺高,但与叶希音对视片刻后,只觉从脊柱里冒出凉风,冻得浑身一哆嗦,越说越没底气,越说声音越小。
叶希音仅是淡淡道:“师少爷,放心吧,我没事。‘猎’大队的确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恶徒营嘛,与当年的我倒挺配的。是下连队再合适不过的地方了!有没有兴趣什么时候去参观参观?我可以给你做导游,免费的,呵呵呵呵……”
“啊,哦……”师少爷尴尬笑道:“呵呵呵呵呵……我,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呢,从学院毕业后,还是,还是听家里安排,去正规部队服役吧,呵呵,呵呵呵呵……”
叶希音转过身去,嘴角露出礼貌性笑意,对佩吉将军道:“将军,多谢你一路上的照顾,我已经抵达目的地,你可以回京复命了。哦,还有一事,拜托将军替我向父王带个好,说我这儿一切都顺利,但学业在身,无法返京觐见
,还望父王保重身体。”
佩吉将军将叶希音这一路同行时的行事作风尽收眼底,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点头道:“殿下放心,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多谢!”叶希音踅身又走向李思院长,语气谦逊道:“院长,我这没服役够两年,不知能不能即刻开始一年级的学业啊。”
李思院长笑道:“殿下何必心急呢,这第二学期已经开始,殿下何不趁这段时间先休息休息,调养好身体,再随下届新生一起学习呢。”
叶希音摆摆手,“不用了,时不我待,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用不着浪费时间休息调养。这样吧,叫人把第一学期的书本送到我寝室,给我两周时间,两周后麻烦学院破例为我开一次小灶,组织场考试,如果我成绩都能达到院方要求,还请院长准许我跟着这一届一年级学生学习第二学期的课程。不知院长你意下如何?”
其实,李思院长也很清楚,在皇家军事学院,很多贵族学生都是来混日子的,莫说叶希音要求通过考试成绩来评判他是否可以跟读,就算他强行要求跟读,院长也会同意。毕竟,眼前之人有皇子身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皇亲国戚。
李思院长稍作思考便就坡下驴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学院方面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殿下能顺利跟上今后的课程,跟读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谢谢院长理解,既然没别的事,我就要回宿舍学习功课了。感谢大家今日特来迎接,各自回吧。陈管家,车呢?咱们走!”叶希音没再给其他人嘘寒问暖假意亲近的机会,见座驾已至,向其余人短暂道别后,离开机场,直奔宿舍而去。
迎接的众人缓缓散去,副官立在佩吉将军身侧,望着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轿车,好奇道:“将军,他真是那个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么?这话憋在卑职心里很久了,一路上看他的做派完全不像啊。本来卑职还愁着这趟下来怎么回去跟舰上女兵家属解释呢,结果平安无事,白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
“怎么,他不惹是生非,你还不开心啊?”佩吉将军饶有兴致的瞧向自己副官,“呵呵,你也看到那星球上的惨样了吧,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要么彻底堕落,要么,呵呵,我看,过些日子就有热闹看喽。”
两周后,院方依照叶希音的要求,为他特别组织了一次考试。当教导主任将考试成绩摆在李思院长桌上时,这个在皇家军事学院做了五年院长的老人都不再如平日般淡定。
李思院长本想着这次考试不过是走个过场,无论九殿下答成什么样子,都会随他心愿,安排其进入一年级合同战役指挥专业读书。但当五门甲等评分的试卷摆在面前时,他只能自嘲笑道:“呵呵,看来啊,我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了。这个九殿下,没想到,这么多年是深藏不露啊。不过,话又说回来,究竟是什么事,令他不得不显山露水了
呢?说不定,这次,真有人捅了马蜂窝呢。”
教导主任赔笑道:“院长,您的意思,有人惹到这位殿下了?”
“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无罪被分到‘猎’大队那种地方,只要不是白痴,肯定都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何况,他还有一重皇子身份。军部啊,这次献媚献的有些过头喽。”李思院长在自己办公室内断言道:“别以为皇帝陛下杀几个人,这件事就算结了,更大的事情在后头呢!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是个皇子。你看,桌上那些卷子不就是最好的说明么。九殿下啊,说不定已经开始不甘寂寞了呢。”
“这……院长,咱们军方上层多多少少还是偏向四皇子的,这事,要不要跟上面通通气,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教导主任小心问道。
李思院长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别说,该知道的事,上面自然会知道,咱们位卑言轻的,手里又没实权,何苦参与这些对你我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的斗争呢,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行了,你去吧,通知合同战役指挥系系主任,为九殿下安排第二学期的学业。”
“是,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教导主任将叶希音的成绩单收好,离开院长办公室,朝合同战役指挥系走去。
叶希音闭关了整整两周,房门都没出过,此刻考试结束,又没有其他课程,闲来无事在院中信步闲游。校园内,三五成群的学子或行色匆匆、或高谈阔论、或嬉戏打闹,洋溢着青春和热情。他却腰杆挺直,迈着固定频率的步伐,沉静而冷漠的穿行与人群间,与所有人似乎都格格不入。
不时有学生被米伦达所吸引,向靠近看的更仔细些,但在与叶希音目光接触刹那,都被吓了回去,远远的绕开。
“米伦达,看来,咱俩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啊。”叶希音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像极了生前的‘眼镜蛇’,那笑里除了自嘲,还充满着无奈。是啊,他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天真了,因为,天真已经被他亲手埋葬。
不知不觉间走至学院的后院,这里紧邻一座小丘,位置偏僻,又没有什么娱乐设施,所以除了晚上会有情侣为避人耳目来此约会外,白天鲜有人踪。
周围没了旁人,叶希音忽然感觉轻松不少,折了根树枝在米伦达眼前晃来晃去,逗开心。
“您,是九皇子殿下吧。”
忽然不远处叠石后传来个清脆的女声。叶希音寻音诧异望去,暗道:这会儿怎么还有旁人会在这种地方?
只见一个身着学生制服的女孩坐在电动轮椅上缓缓从叠石后驶出。
按照帝国规定,若身患残疾或严重疾病,则可以免去就读皇家军事学院的义务,当然,这也意味着不再享有在学院里读过书才能获得的特权,例如进入政府、军队和安保、司法机构工作。所以,在学院里见到残疾人在叶希音看来是件很怪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