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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九身上并没有半分灵气, 显然他连道途都还未真正踏入, 看上去更是与常人无异。
然而叶齐却是没有放下半分警备,能安静呆在这诡异肉团旁边的常人, 哪还能称得上真正意义的常人。
汤九在一片朦胧昏花之中勉力清醒起来, 无意间看到了那位持剑指着他的符师打扮, 几乎是片刻的, 昔日将他救下的符师装扮便似与此刻冷眼望着他的符师装扮重叠了起来。
汤九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身形摇晃了几下,却是勉强抬头, 便竭力从干涩的喉中憋出几个字问道。
“您是那日救下我的符师大人?”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 汤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低低地出声哀求道。
“求求您救救我的妹妹吧, 我这条性命,您杀了便是。”
而看着那红色血肉中跳动的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室内的诡异红芒, 叶齐将它与邬都一身上他曾看到过的红芒联系了起来。
对于这种诡异之物,他没有鲁莽地上前斩开, 反而是慎而又慎地在身上加厚着灵气防御层。
所幸这红芒在此时没有什么异动发生,叶齐将一道镇压邪祟的符阵用剑微挑起, 以灵气为封打入那血肉之中。
跪在地上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瞠目欲裂,几乎要以身挡住那飞来的符阵。
然而符阵纵使尾端燃火,却是仿佛透明地一般视若无睹地穿过汤九的身子,然后狠狠打入那团血肉之中,薄膜覆盖的血肉之中被符阵打入后,每一寸血肉顿时陷入了被强行镇压的状态, 叶齐感觉到这镇压符阵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至少足够他问完汤九话了。
半米椭圆的血肉停止了蠕动,汤九失态地抱住那团血肉时,却在惊惧之后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面色。
这团吞噬了他妹妹长成的怪东西竟终于停止了生长?
叶齐看着汤九如此表现,一个不可思议却极为合情理的可能涌上他的心头。
“这是你的妹妹?”叶齐凝眉,出声问道。
在意识到包裹在血肉的意识平静着,没有传来受到伤害的感受时,汤九仿佛从水中捞出一般,刚才过度猛烈的动作让他和粗糙的床板撞动着,直到现在才传出让他难以忍受的麻痛来。
这位救下自己的符师竟然在看到这一幕时,没有对自己和它下死手?
脑海中从看到这幅异样发生时便一直涌动着的向符师求助的念头,在这时终于无可抑制地在汤九心头冒出。
也许,他可以相信这位天符师大人?
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不是吗?
近乎自暴自弃的想法在汤九脑中冒出,这次甚至不用他面前的这位大人开口,他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十几日来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全数倒出。
原来十数日前,当他回到家中,刚想要把得到一袋粮食的喜悦分享给家中的孤妹时,一踏进家门,便看见了不大的屋子里,他的妹妹蜷缩着被一团奇异的血肉薄膜覆盖着。
当时的汤九慌乱无措,然而他和妹妹从小出生便有着隐约的心灵感应,在想要撕开这血膜时,他能感觉到包裹在血膜中的妹妹没有死,反而有着十分安详舒适的感觉传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汤九立刻就冷静了下来,出去叫人的念头从来没有在他的脑中出现过,在黑行城中生活了十数年的经历告诉他除了自己谁都不能被信任,若是让旁人看了妹妹这幅样子,一定不会管他的哀求,而是把这种异状当成是一种邪祟,然后直接烧死。
若是妹妹死了,他还会有这么做报复这层怪物的可能。然而他的妹妹没有死,汤九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这个古怪东西能够自己消失上。
为了不被旁人发现,汤九凿开了这屋子下面久未开封的地窖侧一处难以发现的小屋子,然后抱着他的妹妹,两人一同躲在了这个地方,直到被他追来。
听了汤九的叙述,叶齐敏锐地意识到其中一段汤九可能有所隐瞒的地方。
而根据这血肉之上的红芒和邬都一身上出现的红芒,一个大胆的揣测在叶齐心中浮现,让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瘦弱少年时没有一丝放下防备,反而越发警惕地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屋内虚空之中,防御符阵的灵芒前所未有强烈地在叶齐身上浮现,汤九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切发生,他喉头滚动着,显出万分害怕的样子。
黑漆漆的一方空间之中,叶齐冰凉如水的话语字字清晰响起。
“那封信——是你写的?”
尽管是用着疑问的语气,叶齐心中已经得出了肯定的答案,此时他只是静静观察着汤九的一举一动,提防着他随时可能做出的异动。
汤九滚动着喉头,眼眶中的害怕和惊惧迷茫近乎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来。
“信?大人你说的是什么信?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那封信,我就不会让你清醒着问话了。”叶齐冰冷的幽幽话语在一方黑暗中蓦然响起,微弱火烛照耀在他冰寒得似乎不染人情的黑金面具之上,更显出让人害怕的无情来。
“修仙法术之中有一种叫做搜魂术,可以搜尽你五魂六魄中所有自你出生以来的事情,然而这法术却会让被搜魂之人陷入痴傻之中,”
叶齐平静地顿了顿,给了汤九足够的想象空间,“汤九,你应该不想我用在你身上。”
叶齐的话语半真半假,这种搜魂的法术确实存在,然而这种消耗巨大的法术若是用在凡人身上,只怕他还什么都没搜出,汤九就已经死了,而且没有人想要自己的脑中多出一段莫名其妙的感情和记忆,若是想要无碍地使用这种法术,起码是金丹修为以上的修士才比较保险。
当然,此时的汤九自然是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的。
汤九只觉那符师的字句都带着渗人凉意的侵入他脑中,仿佛已经开始了他说的那种搜魂邪术。
如果说先前汤九还存着几分侥幸隐瞒的心思,此时他瑟瑟发抖着,却是再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而从他口中,叶齐方才听到了那未被汤九说出的其余实情。
对汤九而言,害怕是存在的,惊慌也是存在的,然而在意识到这个邪异发生的之后,汤九在一次噩梦中再次想到了那日和救他一名的符师对峙的那个符师的面孔,前所未有的怨恨和恐惧之情席卷了他,然而在从梦中惊醒时,他察觉到了血肉上的红芒淡了些许。
联想到梦中那名老者符师身上多了一股莫名其妙红芒的场景,汤九莫名就对那消失的红芒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冥冥之中他多了一双眼睛,又多了一双嘴巴。
在那红芒飞快得连接到那老者符师身上时,一半的他和那日一样站在救他的符师身旁,一半的他却莫名地附在了年老符师身上,仿佛不管不顾的饿死鬼一般拼命地啮啃着这年老符师身上包围着的一圈淡淡光芒。
这感觉分外真实,真实得他每每从噩梦中醒来都是一身冷汗,噩梦之中他附在年老符师身上的红芒仍在啮啃着,而年老符师身上对红芒的抵抗越来越微弱,而他几乎以另一只眼睛观察着这黑行城中的一切。
说到这里,汤久不住发着抖,仿佛陷入了那种极其癫狂而不正常的痴迷又恐惧的状态中一般,已经抱着必死念头的他冥冥之间对着对面站着的天符师,有种仿佛面对天敌的瑟瑟之感不断生出。让他哪怕是死了,也不敢在此时违背他说的任何一句话语。
叶齐若有所思地看着汤九的状态,将雷击符的激发状态堪堪提升到几乎被激发的边缘,看着汤九眼中惊惧得近乎凝成一点的瞳孔,感觉到这种状态下的汤九没有说出假话的他,没有打断汤九的这种状态。
汤九继续说道,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不正常,然而他现在的情况除了死还能再好到哪里去呢?
在不断地放任自己在梦中啃噬那年老符师,也就是邬都一覆盖在身上的光芒之时,他冥冥中有种感觉,似乎在撕开笼罩在邬都一身上的那层光芒之后,他就能让这个高高在上,将他如同蝼蚁一般戏弄的大人物亲身尝尝他曾经受过的苦。
说到这里,汤九猛然顿住了,陷入了极度激动和难安状态的他长吸一口气,几乎难以描绘出他的心情来。
因为就连他都没有想到,他竟能靠这以为是不祥之物的红芒,杀死一位他从未想到过的高高在上的符师大人,在邬都一死后,这红芒就自行返回了他妹妹身上。
这时的汤九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状态中,又陷入了痛苦和悔恨之色。
因为在邬都一体内游荡了一圈之后,汤九发现这红芒变得比以前变得更让人深感邪异,甚至本来他妹妹身上只是薄薄覆盖上的一层薄膜血肉吸取了这回返的红芒之后,开始猛烈地生长起来,甚至已经长成到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的地步。
而他妹妹传来的心神感应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然而在这血肉不断覆盖加厚生长之后,这感应已经越来越渺茫。
而汤九这十几日不断陷入能杀死仇人的快乐之中,几乎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当他真正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本来足够他吃上数月的粮食却被他不知何时早早吃完。
饥饿和恐慌折磨着他,望着着这不断生长的血肉十数天,汤九已经萌生了寻死的念头。
若是符师再晚几天找来,也许能看见的只有一具枯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