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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方微亮,街市上许多商铺已经开门做生意了,赶集的人们行色匆匆。
偶尔的,某个匆匆的步伐会在一处宅邸大门前停住,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就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了。而这座宅邸,紧闭的大门上,雕花牌匾里金色的“赵府”在晨曦里泛着光。
赵家是耀县上的大户人家,府里人却不蛮横跋扈,相反地他们平日里乐善好施,经常救济乡里穷苦百姓,所以多受人敬仰。近日人们听闻赵家公子得了难治的怪病,无不唏嘘。
这时,赵府大门外又出现了驻足的身影,但不同的是,这个身影没有离开,而是定定站在那儿,抬头凝视,秀眉微蹙。在她身后,一只白色的小猫懒洋洋地舔了舔自个的爪背。
猫舔得正欢,面前女子衣袖轻拢,垂头看了它一眼,似有不悦。它察觉到了,不甘示弱地瞥了回去:“这么看我作甚,可是你自己默许了我跟来的。放心,我无聊了来凑凑热闹而已,不会妨碍你的,也不会对凡人动手,我还怕他们脏污了我无瑕的毛发呢。”
勾月知道这人是在怪她方才路上出手抓了那凡人小孩一下,又道:“只是给那小子一个教训罢了,谁叫他……”想了一下措辞,理直气壮:“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想非礼我。”
樊禅眉梢抖了抖:“那孩子不过是想摸一下你。”
“说得轻巧,要是有男人要当街摸你几把你肯吗?!”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家家丁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拿着竹竿长扫把准备清扫门口的落叶,抬眼却见前边站着个秀美女子。
家丁不禁一愣。而后看对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走了过去。可想开口去问问吧,却被那好看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然气息震慑住,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来。
“你,带我去见你们家主。”忽然地,樊禅开口说了句。
正脸红局促的人听见她简洁而又不容置喙的话,鬼使神差地,竟没有多问什么就照着话做了:“哦哦,这,这边请。”等他领着一人一猫走进前院,才反应过来觉得不妥,脚上顿了顿,还没回头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那女子清冷好听的声音:“无需多言,我是来救你家少爷的。”
被看透心思的家丁一个激灵,连忙闭了嘴,红着耳根继续带着这一人一猫往前走,心里头却是纳闷自己为何在这貌美道姑面前变得这么怂了,话都说不上一句。不过既然是要救二少爷的,带她去前厅也没错了……
跟在后头的猫倒是悠闲自在,许是得出来透气心情不错,左顾右盼地看起了周遭景致。最后又抬头盯着前面女子一身灰白道袍的背影,打量了一会儿。她加快几步走到对方旁侧,在心语里问:“喂,我们偷偷潜进来直接救人不行了么,干嘛要这么麻烦。你还得变成个道姑模样,要是不想凡人认出你,你事后消了他们记忆多好?”
“这次恐怕没那没容易,或许需要凡人的协助,还是跟他们有接触为好。”耳里传来那人清冷的声音:“而且,凡人的记忆不能随便抹消,有些人是承受不了的。”
勾月听了,未置可否,继续仰着脑袋看那张和昨日不同的脸,眼珠子转了转,轻笑:“那你也可以变成老头子啊,那样看起来更厉害些不是么。还是说——你不喜欢把自己变丑?”虽然这张脸也没有原本的模样好看就是了。
“因为世人都传言我是貌美仙姑。”樊禅面无表情道。
猫顿时语塞。本以为对方会表现些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什么的,可没想到这厮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正想反驳,那家丁回头插话:“姑……呃,大师这边请,大少爷和夫人正在前厅呢。”
正在桌前吃早点的赵家大少爷和赵夫人见着阿虎领着个陌生女子走进前院,脸上现出疑惑神色。但见那女子着一身宽松的灰白色道袍,步调轻盈,远看衣带飘飘如雾绕云拢,倒是仙风道骨。
等人走近了,大少爷定了定心神,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阿虎,咳咳这是……咳咳……”他没说两句就犯病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这位大师说可以救二少爷。”家丁连忙接过话。一旁正帮儿子顺气的赵夫人听了,蓦地站起身来,神色激动:“什么?能救我儿?”
“娘你先别着急。”赵大少爷拍拍身旁人的手,又转过头来端详着眼前这神色淡然的女子,“这位姑娘,你说你有办法?”
他脸色有种病态的苍白,显得很羸弱,眼神却是锐利。近来家里的事情外头已经有所传言,不得不小心些防着别人趁机行骗。前几日就有两个懂点法术的修士上门,差点被他们骗了去,而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
樊禅见他怀疑,从衣袖里掏出一件物什抛给他:“这是你父亲装在木盒子里的信物。”
赵大少爷看见那玉佩,眼睛一亮,没错,这正是他父亲去神隐山时装在木盒子里的,二弟的贴身玉佩。再联想到昨日收到的信,更不疑有他了……
片刻后,他们便引着樊禅来到了一处房间里。
走进房间,迎面而来便是一股异样的气息。凡人肉眼看不见的淡粉色烟雾缭绕四周,隐隐有花香,甜腻妖异。樊禅皱眉,环顾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床上。
躺在锦被里头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泛黑,嘴角却是诡异地上扬,好似沉浸在甜美梦乡里。樊禅走过去,两指摁在男子眉心。见这人呼吸平稳,脉象也不见有异常。古怪的是,他身上毫无生气,就像个死人似的……
“还有救。”她收回手,对身后殷切看着她的二人说。
“太好了,太好了!”屏息等待着的二人心头半块石头落了地,霎时松了口气。赵夫人眼眶红红的,欣喜得就要上前跪拜。樊禅单手扶住她,“不必多礼。”又问:“他半月前便开始如此了?”
“对对。”赵夫人用绢子拭了拭眼角,“那时刚做完清明,宇儿回到家的时候看上去还好好的,只是心情不大好。他跟我说有些想念芳儿了,我们后来就聊了些以前的事情。唉……却没想到第二天他就一直躺在床上醒不了了。”
妇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似乎是忆起了些往事,面露悲色,再也忍不住当即落下泪来:“幸好有仙姑在,不然我又得失去一个孩子了……”
“他幼妹小时候就失足坠楼,离我们而去了……如今宇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
“娘,你说这话做什么呢。”赵大少爷连忙安慰道,“二弟有仙姑相助,一定不会有事的。”
樊禅听完,垂下眸子,若有所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是狗叫声。大少爷率先走出去,见门口那儿有只雪白的猫,正姿态优雅地蹲坐地上,而自家的那只狼犬朝着它狂吠不止。
“这,这是哪来的猫啊?”大少爷问那几个丫鬟,她们都摇摇头。
“我带来的。”身后樊禅淡然开口。她差点忘了这只猫了。
“原来是仙姑的灵宠!”赵大少爷恍然大悟,怕这位仙姑不满,急忙对那只狼犬出声喝止,“嘘!阿禄!咳……干什么呢,去去!!咳咳……”他一激动起来又开始咳嗽了,可那只向来机智听话的狼犬今日却很是反常,仍旧死死盯着那团白色不放。
“汪!汪汪汪!!”壮硕的黑斑狼犬毛发倒竖,面色凶狠狰狞,龇着牙,好似随时要扑上来。
勾月被吼得一阵烦躁。她向来讨厌狗这种生物。狗什么的,果真是没教养又愚蠢得要命。而且这狗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仙姑灵宠,真想撕烂这病秧子的嘴巴!
她优雅地亮出自己的利爪,冷冷朝那头看过去,狭长的眼睛眯起,霎时带起一股狠戾和杀气。大少爷心头莫名一寒,而那只黑斑狼犬的声音立即就变小了,好似受到了威吓,到最后竟夹起尾巴,呜呜地跑开了。
赵家母子俩和一旁的几个下人都看得愣住。樊禅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好了,都出去吧。”
“哦哦,好。”赵大少爷示意一干下人:“你们都出去吧,这院子暂时不用你们伺候了。”“是。”那些家丁丫鬟听到话退下了,但在临走前都偷偷看了樊禅几眼。门边白猫见了在心里冷嗤几声,抬步走进来。
樊禅对剩下的母子俩道:“你们也出去。”
“啊?!这……”
“我明白你们担心。但你们留在此处,只会妨碍到我。”她不留情面地说完,将一沓符纸交给他们:“命人将此明符贴在大门两侧,院墙每隔三尺一张,俱朝西南。另外,在此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府中人不外出,更不许让外人进门。”
“这……好,我们明白了。”大少爷沉吟片刻,神色立即严肃起来。其实神隐山仙姑的规矩他早有耳闻,也懂得些其中的厉害关系。如今对方吩咐了,他定然要照做。于是安抚自家娘亲:“娘,让仙姑救二弟要紧,我们还是快出去吧,别耽误了。”
“唉……好吧。”赵夫人的目光在二儿子脸上流连了许久,又对着樊禅连连道了几声“多谢仙姑”,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大儿子出了门,反手轻轻关合上。
在一旁听了半天对话的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甩甩爪子挥散面前的粉色烟雾,满脸嫌弃。樊禅则快速在门上打下两道明符,再回到床边,将灵力沿指尖注入赵家少爷的体内,探了探他的内息。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神色也沉凝了不少——果然,这副躯体里,没有魂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梦魔。”她低声说。
“梦魔?”猫听了却忽然抬头,反应似乎有些大。
樊禅没去注意勾月的反常,点了点头道:“梦由心生,而梦魔滋生于人们隐藏的意念,并以梦为食,靠着那些意念的编织存活下去。”说着眉头轻轻锁起:“其实我们的梦境多多少少都曾被梦魔光顾过的。它们食梦,却很少会夺人性命。”
“眼下这种情况有些特殊。大概是这凡人的梦太合胃口了,所以梦魔不舍离去,长久盘踞。而要长久保留住梦境,就得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