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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婚礼持续闹腾了几天,终究是过去了。宾客们满意而归,魔界里各处地方挂着的红绸囍灯也都相继换下,九尊台那儿又恢复了肃穆幽静。
樊禅的父母亲朋们都启程回了云踪,而在魔尊的强烈要求下,她跟勾月两人就先留在魔界住一段时间。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庭院中有微风清凉怡人,樊禅见着外头景致不错,便又抱着勾月去大殿后花园里散步。不知是什么原因,近来勾月白日里都会觉得困倦无力,今日更甚,人形都懒得维持了,干脆就变成小白猫一直让她抱着。
“好受些了么?”她摸了摸怀中猫咪的后脑勺,顺带又探了一下,发现对方内息依旧强劲,周身灵力甚至比以往还要充沛后才稍稍放心。
“还是没力气,想睡觉。”小白猫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随后懒懒地晃动一下尾巴。顿了顿,又嗔道:“都怪你。”
樊禅浅笑不语。近来夜晚总是绮丽得叫人情难自禁,但还不至于疲乏至此。她心里思索着勾月的异常是不是跟那颗灵绮珠有关系。
抬手拈掉猫儿身上沾的几片落花,一边轻柔地给她顺着毛,继续往铺满花瓣的芬芳小径上走。
春日草木生长得迅速,魔界里更甚。后花园内一片姹紫嫣红迷人眼,那几棵原本光秃的高大树木如今也已经变得苍郁繁茂,撑开的树冠如同巨伞,浓荫阴凉。
她们转过一片花丛来到树荫下,却发现这儿早有人在了。
“是晋姨!”她怀里的小白猫眼睛一亮。看见不远处正赏花的人本不觉意外,可看清了对方怀里那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白猫后就顿觉惊悚了。
“……姐?!”勾月不敢置信。她没有看错吧?!她那位从不肯以原形示人的姐姐居然就保持着小白猫的模样乖巧趴在晋姨怀里,而且享受顺毛的同时竟还不要脸地仰着脑袋去蹭晋姨的手掌心,发出令人羞耻的喵呜声!
她赶紧催促着樊禅走上前去,伸出小爪子就指向对面红衣女子怀里的白团子:“姐,真的是你啊!”
晋纭闻言转身,跟樊禅她们打了个照面。看看自个怀里,又对上面前的一人一猫,有些尴尬:“咳,你们也来散步呢。”
“是啊,今天天气也好。”樊禅微笑回应。勾月却依旧盯着她怀里的猫一个劲儿瞧。
“怎么,很惊讶么?又不是没见过。”重烟雪见她这样,便抖了抖耳朵慢悠悠说道,丝毫没有窘迫的感觉。她的原形跟勾月很像,都是白绒绒一团,要不是尾巴上有一绺黑毛,乍一眼看过去还挺难辨认。
不过勾月心里头坚持认为重烟雪更像狐狸,特别是现在这慵懒的模样,简直像一只被喂饱后心满意足的狐狸。她眯着眼,在晋纭和她姐之间来回打量,目光越发有深意。
晋纭有些受不住了,伸手点在勾月脑门上,好笑道:“你那什么眼神啊?”
勾月眼睛亮亮的,一脸暧昧地道:“嗯哼,你跟我姐……你们……”
“没错,我们在一起了。”重烟雪坦然承认,晋纭见状也不做忸怩,点了点头。
“还真快啊!”没想到这两人都大方地公开了关系,勾月不由惊呼。樊禅好笑地摸了摸她支起来的毛绒脑袋,而后对面前的一人一猫说道:“恭喜。”
“谢谢。”晋纭有几分羞赫,半是玩笑地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有些奇怪啊,突然间就转换了身份了。”
“哪里奇怪了,反正都是一家人。”勾月开心极了,越看越觉得她姐跟晋姨两个真是般配得紧。
这会儿心情大好,便也有精神去开两人的玩笑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之间有猫腻了,哼哼,所以你们俩会在一起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啊。只不过以后好像要改口了,不能再喊晋姨了嘻嘻……那是不是该喊声姐夫呢?”
晋纭:“别,喊姐夫还真别扭。”
“有什么别扭的。”勾月嗔道,随即看向重烟雪,一脸得瑟。这下总算是找到机会可以好好取笑某人一番了:“不叫姐夫难道还叫嫂子不成?那多不实在啊。哎呀~~瞧我姐现在这柔弱的模样,昨晚一定承受太多了吧,都累坏了呢。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都心疼呢。”
“比不得你,不仅累坏了,嗓子都哑了吧,不然怎么说话怪声怪气的。姐姐劝你还是少说些话吧,不然今晚都喊不出声了。”重烟雪凉凉回她。
“你!”某猫顿时炸毛了:“重烟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小时候你处处欺负我,其实就是因为嫉妒晋姨对我好吧!你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我就说呢我这么招人疼,怎么有人舍得欺负呢!”
晋纭小声帮着辩护:“雪儿……雪儿她不是这样的人。”
“我姐有多黑心你也是知道的吧。”勾月睨了她一眼,“现在这么偏袒她,当心以后把她宠坏了。”
重烟雪:“这句话跟你家樊禅说才对。”
“嘿呀你……”
“噗,好啦。”樊禅笑着给某猫顺毛,眉目里满是宠溺:“这会儿大医官也该回药山了吧,我带你去看看。”
晋纭道:“怎么了?月儿身子不舒服?”
“就这两天有些困乏而已啦。”勾月仰着脑袋看樊禅:“我不要去大医官那里嘛。”
小时候她一有什么不舒服,那个一脸严肃的老头子就会亲自给她熬药,还非得盯着她把那又苦又臭的汤药喝光了才罢休。现在想想都觉得嘴里胃里开始泛苦水了。她拿小爪子抓樊禅的衣袖,可怜兮兮道:“我明天就有精神了,别去他那里好不好……”
樊禅挑眉:“不许任性。”
晋纭笑着看向重烟雪:“喏,你看月儿这点跟你多像。你小时候也是喝大医官的药喝怕了,如今见着他都要绕道走呢。”
“一点糗事都被你知道了。”重烟雪嗔她。
看着两人互动的樊禅忽然生出许多感慨。
“其实真羡慕你们啊。”她对晋纭道:“如果可以,我多希望我也能在阿月年幼的时候就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护着她长大。”
晋纭眼底一颤。
勾月甜蜜地扑去蹭樊禅:“讨厌啊,大白天地说这种情话。”
“你才是。”樊禅笑着把扒在自己胸前揩油的小白团拎开,“大白天的,你在蹭哪里?”
“噗。”一旁的人都被逗笑了。
樊禅告辞道:“那我们先走了。”
“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了,等晚上咱们一起去搓麻将呀。”勾月从她怀里探出脑袋,又挤眉弄眼地冲后头道:“对了姐夫啊,不是我说你,你得多管管我姐啊,瞧她那嘴毒的性子多不讨喜。还有啊虽说她现在这年纪正是如狼似虎,你也别总依着她呀……”
晋纭看着两人走远,摇头笑:“这孩子。”
“她那声姐夫喊得倒是顺口。”重烟雪就只选择性地听了两个字,还是颇为满意的。从缙云怀里跳下来,变回人形,然后拉着她走进凉亭里坐着。
一进来,便不客气地坐到了晋纭大腿上:“来,给我揉揉腰,我还一直没恢复过来呢。”
“哦,好。”晋纭一手环住她,一手在她腰间用力适中地按摩。重烟雪转头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忍不住凑过来亲了一下:“晋纭,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咦?你怎么知道。”晋纭愣了一下。
“你皱一下眉我就清楚你想什么了。”重烟雪环住她的脖子,额头抵着额头,柔柔看她:“那天晚上你要了我的时候,就开始胡思乱想些什么了对吧?”
晋纭脸上有些发热:“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你之前不是跟那个朱雀少主和花妖什么的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么,为何……”
“你想说我为何也还是第一次?”重烟雪笑着咬了咬她的下巴:“因为我不喜欢他们啊。我只是想气气你这木头疙瘩才答应跟他们在一起的,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在意。”
“谁说我不在意了。”晋纭急声。她后来可是将那些人的家世人品和过往统统都调查过一遍的,都不知有多在意……
“噗,现在知道吃醋了?”重烟雪扑哧笑开了,眼眸里像坠入了星子。而后,才缓声道:“母亲可是从小就教导我说‘只能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啊,而且还得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才行,比如说像晋姨这样的。’”学着勾瑶当年的语气。
晋纭噎了一下,想到什么,渐渐垂下了眼,“说起来,那天晚上你咬了我肩之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母亲她……”
“嗯哼?”重烟雪挑了挑眉,等着她说下去。
她咬了咬唇,最终却是摇了摇头:“算了,都不重要了。”释然一般叹了口气,换上轻松的语气:“所以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对我存了那种心思了呀?不会真的小时候就……”
重烟雪扬唇笑了,倚进她怀里:“不告诉你,让你慢慢想。”
“坏人。”晋纭嗔怪着搂住她的公主,手又放到那腰上轻轻揉起来。两人在花香四溢的地方静静温存了会儿。
忽然地,她却又想到什么,脸色微变:“雪儿,以后……以后我怎么面对焰儿啊?”
“呵呵你说我哥啊?”重烟雪坏笑:“还能怎么面对,就等着我哥喊你妹夫呗。其实他还不算什么的,你以后……可要跟着我喊某人一声‘父王’了啊。”
晋纭一怔,猛地捂脸哼哼起来。她跟重桀都快三千年的交情了,她把他当做君主,当做出生入死的战友,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要喊他做父王什么的,那种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之前为什么那样纠结,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啊……
“呜呜呜,好羞耻。”
“习惯就好啦。”重烟雪凑过来亲她。
“可是我的辈分一下子就降了。”
“降了也不许反悔了。”
“可是……可是你爹会不会不同意我们啊?”
“放心吧我父王……谁在那里!”重烟雪话未说完忽然发现异样,冷喝一声,挥袖便将近处地面上一颗石子甩了出去。
“哎呀!”一声痛呼响起,听着很是耳熟。
被打中的魔尊气呼呼从花丛后走出来:“还没看清楚是谁就出手那么重啊!”
“重桀?”晋纭见到来人竟是魔尊,急忙想跟重烟雪分开。重烟雪却不肯从她腿上下来,依旧环着她脖子,转头看向走进亭子的人:“父王你偷听多久了?”
“什么偷听,我就是刚巧路过。”魔尊气瞪眼,而后目光对上晋纭,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搓了搓手干咳了几声,才道:“呃那个,晋纭啊,雪儿她从小就喜欢你,既然你们都在一起了,我,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了。”啧啧,竟还有点暗爽是怎么回事。
“诶?”晋纭愣住。
魔尊却已经自顾自地开始计划起来了:“呐,我等一下就去找长老们商量商量,然后今晚就可以叫大祭司给你们俩看日子了呵呵呵。你们放心吧,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办了,到时候也得是风风光光的一场婚礼啊~~”
说着越发起劲,好似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交代一声后转身就向大殿那头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召集长老们了。
晋纭有点反应不过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别处树丛中传来响动。她下意识地就学着重烟雪方才的动作将一枚石子打出去。
“哎呀!”又是一声痛呼。只来得及转身就被打中的重焰捂着屁股从树丛后面现了身,忸怩着没敢走过来。
“什,什么都不用说了。”他脸红红地道:“我,我支持你们!”
“祝你们幸福!”说完竟捂着脸跑远了。
“诶……”晋纭收回欲要挽留的手,讷讷看向重烟雪,重烟雪冲她挑眉,然后倚进她怀里,满足地闭上眼。
樊禅带着勾月去了一趟大医官隐居的那座山,各种柔声哄着才终于使得她肯乖乖坐那里检查。大医官面无表情地看两人腻歪,过了半柱香时间才收回了按在勾月腕间的手,又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琢磨了半晌,最终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也觉奇怪,便只开了些养身的方子,叮嘱说日后一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召他过去。
樊禅知道这个看似严肃的长辈是真的关心勾月的,便连连答应了下来。抱着勾月回来宫里时,还是有些不放心,就给云踪休书一封,不料第二天早上,她爹娘就带着云踪的医婆赶了过来。
“月儿身子不舒服,你不早些通知我们!”
“成亲以后就得警觉些了啊,特别是月儿如今体质特殊……”医婆诊脉的时候,樊禅爹一个劲在樊禅耳边抱怨,直到身旁美妇人睨了一眼过来才住了嘴。而魔尊他们也闻讯赶来了,一大帮人围在床前翘首以盼,仿佛都在等着什么重大的判定。
樊禅有些诧异他们的这种反应,隔着一堆后脑勺与勾月对视,用眼神安抚她同样迷茫忐忑的情绪。这时云踪医婆打开个小匣子,取出许多奇形怪状的器物来,按在勾月手腕上又是一番捣弄查诊,许久后她才起身,眉开眼笑地道了喜。
房间内顿时安静。众人似乎都没反应过来,唯独樊禅爹激动把樊禅拉到了勾月跟前,颤声:“你们,你们这是要当娘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