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湍水之末,穷途之尽,矗壁黯林后,乍逢天光万顷,满目峰青兰郁,势泰民和,宁世无尘,恍如别境。
风羲二人来到。
风羲:【路关图上所绘红楼,应在此处。】
听剑生:【许久未来,风光还是这么好。】
风羲:【置之穷尽,得见柳暗花明,这红楼不居繁华,不立庙堂,却以烟花之名自称,真是特别。】
听剑生:【若非红楼有规定不准见血,我真想死在这里。】
风羲取笑:【你的行头能买下这里几寸地皮?】
此时,半空突来一声似水滴入汪洋的深层弦音,水钵扬弦、弦似流水引气,一声声、一思思,如投氷激石,在忽若一瞬激荡出内心最深层的梦,枫林间一婆娑人影:【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纵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可怜人意,薄于雪水,婵娟更难重,细想从来、愁肠百度,不与这番同。】
风羲:【呢!】痛苦捣头,顿时陷入幻境之中了。
不夜天,元宵庙会,风羲独自前行,千灯火、风里几明灭,倾耳铃动细细匀起心底异样心舱,一股思之哽息的记忆,在风微中渐廓其形,此时风羲步过桥上了含愿台,风羲:【这个地方是?】便上前,竟闻屏幕后的人影传出欢声笑语,母亲之声:【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风羲:【啊,是、是母亲。】
风桐:【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风羲:【风桐、风桐啊。】欲上前,却见面前之景渐渐消失了。
风羲:【好、好,我不繁动美梦,别醒、别醒啊。】
倒退靠在墙上便闭目,急进因情往、枯步因情念,此刻紧握在手的湿冷与鼓躁的心跳是梦回一刻,不敢放手的小心翼翼,深怕放了手连梦中相见的机会也没了,风羲:
【风桐,母亲啊。】
想起过往与母子相处之景,情伤能过、记忆能淡,但刻骨铭心的人却被深深锁在心间,偶然一醉相逢、梦说天涯,此时风羲流下泪水了,回到现夺中。
古琴声止,人影消逝。
风羲;【那人是谁?】
听剑生;【听这琴声,缠绵悱恻,应该不是闻琴羽,你怎么又哭了?】
风羲;【思念故人而已,我们走吧。】
红楼。
白十二:【嗯……这五间房的名称为何与其他不同?宫之间、商之间、角之间……】
掌柜:【这五间是顶级套房。说是套房,不如说是院落,先生有六弦天筝的请帖,除了羽之间以外,其他的都可以。】
白十二:【为什么羽之间不行?】
掌柜:【哈,这也算是红楼另一个神秘之处吧。从很久以前,废之间就有一个固定的房客,除了馆主,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也没人知道他住了多久,甚至传言他从未离开这间羽之间。】
白十二:【嗯……那我们就选宫之间吧。】
掌柜:【我马上办理。】
白十二:【吾大概明白你说这间红楼特别,是特别在哪里了。不知道订下规矩的主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掌柜:【楼主啊,听说是一个非常随性,又非常严谨的人呢。】
白十二:【嗯……】
风羲上前,出示请帖。
掌柜;【恩!这请帖可是有好些年月不曾见过了,本以为早已不知去向,没想到竟辗转至姑娘手中。】
风羲:【这请帖很特别吗?】
掌柜;【共有五张,乃是评选六弦天筝魁首的评审。】
听剑生;【哈哈,这下可真好,我得给闻琴羽来个大大的惊喜。】
掌柜;【嗯,阁下有些眼熟?】
听剑生;【老长贵,我这新行头不错吧?】
长贵;【哎呦,原来是听剑生。你还没死呀?】
听剑生;【哎呀,说多了都是泪。】
白十二;【听剑生?莫非是魖剑飘零?】
听剑生望了一眼,只见白十二一身青色布衣,容貌清俊,双目温润如莹玉,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光华,初看并不打眼,然而细品下去,却如着迷一样,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听剑生皱眉;【你这人,我有些不喜欢。失陪了。】
白十二;【嗯?】
风羲;【请见谅,这人脑子不好,成天寻死腻活。看不惯活人。】
白十二;【阁下真会说笑。还未请教芳名?】
风羲;【风羲。】
白十二;【好名字,君子之风,羲和天下。】
风羲女扮男装,心中好笑,礼尚往来;【公子名讳?】
白十二;【白十二。】
风羲;【好名字,尊贵的紧。】
二人相视一笑,白十二;【公子聪慧,离六弦天筝还有三日时间,宫之间随时欢迎。】
风羲;【好说。】
羽之间。
闻琴羽:【流水音长在,青霞意不传。听歌云即断,闻琴凤来仪。】
(掌柜前来报告)
长贵:【馆主,这是本月的帐本,请过目。】
闻琴羽:【营收五千八百两,嗯?】
长贵:【二爷息怒。】
闻琴羽:【记得上个月,吾所说的是七千两。】
长贵:【无双姑娘献艺新曲,红楼客量大增,赏银也多了数倍。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便全部收下了。】
闻琴羽:【也就是说,你没尽到监督之责。】
长贵:【属下知错,请二爷降罪。】
闻琴羽:【吾之计划不容许有任何偏差,钱是如此,人也一样。罚你一个月薪俸,那八百两吾不收,你们也不准收。】
长贵:【是。属下会将银两全数捐出,救济百姓。】
闻琴羽:【今日楼内来了几个新面孔?】
长贵:【共计二十六人。】
闻琴羽:【二十六?那就取六吧。这是下个月营收目标。】
长贵:【六千两,属下记住了。】
闻琴羽:【不是六千两。】
长贵:【那是?】
闻琴羽:【六十两。】
长贵:【这岂不是做免钱生意?一间上房定价二十两,这……】
闻琴羽:【这是我该烦恼的问题吗?】
长贵:【唉!属下知道了。】
闻琴羽:【记住,不准少,也不准多。】
长贵:【二爷,你真是宅心仁厚,体恤下属啊。】
闻琴羽:【这几日有贵客,与我备好出席。】
长贵;【啊!二爷要亲自出席!】
闻琴羽;【三日后便是六弦天筝,总得有人镇住场子。】
新月如眉。
繁星点点
红楼梦台,正中有一方青竹搭成的阁台。
青竹为栏,幔帘轻垂,古雅香炉,袅袅沁静之香,竟似能压倒满园的酒菜之气,让人的心因之明亮起来。
一张青竹琴案。
一张古琴。
白衣男子长身而坐,静然抚琴。
琴声淙淙。
如湍水源流,清澈见底,水波清亮,绕指流长,仿佛每一丝波澜都有它小小的欢乐、小小的忧伤……
红楼所有的客人皆寂静无语。
客人们的目光皆集中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如痴如醉,身陷在他的琴声中不能自己,好像坠入了一个如诗的幻境中。
只可惜,以风羲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衣男子的背影,无法看到他的容貌。但就算是背影,也显得涤然出尘、雅洁如仙。
听剑生;【闻琴羽,这窝里蹲今天竟然出门了。】
客人们聚精会神地聆听闻琴羽的琴曲。
红楼的姑娘们却在暗自打量堂内的客人。
大堂内共有三十六张桌子。
其中六间紫檀木红漆雅座,十二张黄檀圆桌,十八张黑檀方桌。每张紫檀木圆桌由一个小厮加二个丫头伺候;每张黄檀圆桌只由两丫头伺候。订下一张黄檀圆桌的银子,比订一张黑檀方桌的银子要多上十倍。而能坐上紫檀雅座如果只有钱而地位声势不足,任你出再多的银子,红楼宁可紫檀木桌子空着,也不会让你坐上它。
够资格坐上紫檀雅座的客人,财富和身份无可置疑。
所以红楼姑娘们的眼睛绝大部分集中在六间紫檀雅座的客人身上。
尤其是最接近青竹阁台的一张。
那张桌有三个人。
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相貌英挺,气质轩昂。应该就是本场的热点——
听剑生;【青龙国的皇子李瑕……】
风羲点头;【还不错。】
听剑生嗤笑;【还不错,青龙国纪王李瑕,皇帝三子中属他最是聪明倜傥,最会讨皇帝开心,故得到诸般殊宠,年纪轻轻已是封王。】
李瑕右手边是一个年纪更轻些的男子,他体态微胖,面容白皙,眼神却有些阴暗。
听剑生;【嘻嘻,青龙国的皇子怎么都跑来这里,这小胖子应该是纪王的胞弟李瑜。这兄弟两个相貌上怎么会相差如此多……】
。
风羲看向李瑕左手——
哈,那是个女子。
原则上红楼是不欢迎女性客人的,然而,如果这个女子身份很“崇高”,或者带她进来的人身份很“崇高”,还是可以通融的。
她的名字好像是——李琰,青龙国皇帝李显尧惟一的女儿。
李琰长得不是十分柔媚,五官线条较硬朗,眉宇间一股英气。她没有在仔细听闻琴羽的弹奏,只是端起酒杯,安静地独酌。
风羲环视一周,向大堂的一角看去!
白十二。
普通的雕花方桌。
上面只摆着三道普通的小菜,没有酒,菜没有动过。
桌旁两个人。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黑衣,淡眉,眼睛细而狭长,神态恭谨地站在白十二身后。
另一人年纪相仿的白衣男子,凛然如霜,合眼小憩。
风羲望过去的时候,白十二也正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穿越过宾客满座的大堂。
碰撞!
白十二微笑。
笑容如蕴有日月灵气的美玉,淡雅而润泽,只见他只手指着身旁空出的位置,示意风羲。
风羲会意,也不客气,携听剑生上座。
青竹琴台。
闻琴羽宽袖轻扬,一曲终了。
余音缭绕片刻后,满堂宾客才好似从幻境中缓缓清醒,喝彩声、赞叹声象浪潮一样荡起,气氛达到了高潮。
闻琴羽曲罢回屋,白十二见况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