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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住进这屋里,江离已经有好几日没出去过了,也是被憋坏了吧,往日都没什么气力的她,今儿却感觉比以往好多了,只是这也仅限于出去走走。
“不用你们跟着了,我就在门前走走。”江离对着两旁的丫鬟说着。
这两个丫鬟是傅青专门差来照顾她的,傅青一再嘱咐要守在跟前,所以江离让她们两离开,俩人只低下了头,并未多说什么。
江离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自然也知道主子的话对丫鬟来讲意味着什么,再说傅青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好,江离想到这儿也就没在做过多为难,只是笑了笑,向前走去。
院子里的花都已盛开,天气也一天天的热起来,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江离却明白,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了,若说她这一辈子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抄家那天自己赌气出走,错失与娘亲的最后一面;可若说无憾,那便是救了傅青,那个让自己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女子。
花落,花开,不过一瞬;人,亦如此。
一转身,一回眸,便是那绝美的女子。
傅青老远就瞧见了江离,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正犹豫的功夫,谁想那人竟转过脸来,一撇一笑都让傅青为之一动。
“在这里作什么?其他人呢?”
江离感受着微风拂面,满眼笑意的向傅青看去“我让她们下去了,好手好脚的何必让人伺候呢。”
傅青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就又听面前这人道:“你瞧这花开的多好,以前家里每到这个时候娘亲也会在房前种些花草,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懂,每回我都会故意的搞破坏,不过娘亲也只是笑笑,并不会真的责怪于我——咳咳。”
江离的身子还是很虚弱,只出来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脸色又变得苍白了起来,傅青听道这咳嗽声也不顾什么身份,急忙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有些责怪道:“怎么样也该有个人在身前跟着,你身子这样弱,还是先回去吧,若是想看花,我等会儿就派人搬些去房里。”
江离顿住了脚步,抬眼定定的看向她,眼神里散发着不一样的情绪“你——”
“什么?”
傅青抬头的那一瞬间,江离的话又憋了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累了。”话刚说完,便抽出了被傅青扶着的胳膊,径自回房去了。
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只看背影单薄不已,傅青的心里顿时一疼,很多时候她总是矛盾的,江离是为了自己才成了这样,照顾她救她是应该的,可傅青不明为什么这个人总能在不经意就勾起自己的心,就像刚才那样,她想说什么?眼底划过的那抹闪光又是什么?傅青想知道答案,可有不敢不听,她既怕被自己猜中,但更怕自己没有猜中。
“这是什么?”傅青刚才离开,脚下便踩着一个硬物,弯身捡起一看,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背面端端正正的刻了个‘瓒’。
傅青有些出神儿,指腹不断地在玉上摩挲,该是她丢下的吧?
江离刚往前没走几步,低头一模自己的腰间,就发觉不对,于是立马又原路返回。
“这是你的?”傅青瞧着江离急匆匆的样子,更加肯定了,举着手里的玉坠晃了晃。
“是我的!”
江离焦急的样子不是装的,苍白的脸上因为急切都蒙上了一层红晕,额上也有些薄汗,可见这玉坠对江离来说意义非凡,可这么一来却惹恼了傅青,不但没有将玉坠归还,反而紧紧握在手里,身子也向后退去。
“你的?可我瞧这上面却分明是个瓒字?”
“这,这是——”江离一时语塞,她不能说实话,可又不想欺骗傅青,结结巴巴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青向来强势霸道,望着江离焦急的摸样,心里说不出的气愤,此刻的她就好像是被人窃取了什么似的,恨恨的瞪向江离“一块如此上等的羊脂玉,寻常人家根本不会有,你是怎么得到的?莫非是情郎所赠!”
江离似是被人说道了痛处,也不像方才那般有所顾忌“你跟我比身世?要真论起出身,有也不比你丞相之女差到哪去!”喘着气又道:“就算是有情郎,又与你何干!”
话说的有些急,情绪也有些激动,江离身子本就弱,哪里能禁的住这样,两句话的功夫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捂着胸口大口的喘了起来。
傅青见她身体不适,一下后悔了起来,不过是玉罢了,何须跟她争辩,就算是真有情郎,那又如何,她如今沦落到女扮男装,若真是有情有义之人,又怎会任凭她这样生活,傅青不禁在心底大骂自己糊涂。
“不用你假好心!”江离咳嗽着“把玉还给我!”
傅青虽心里仍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去气她“给你就是,不过是块玉,何须如此。”
江离一把夺过玉坠,眼底泛着泪光,紧紧地将玉握在手里“你什么都不懂。”
“你不说我又如何去懂!”傅青几乎是吼出的这句话,可前面的人却依然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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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允肆闭目倚在书房的软榻上,身前的方桌上散着几张信件,是从青州那里传来的,大概的意思应该是指有人在招兵买马,大肆收揽人心,不过却在数量方面都可控,这样的话就算是告到皇上那里也无法说他有谋逆之心,而此人正是霍允信在青州时的老部下。
霍允信在青州呆了十年,根基自然也是摸不透的,想要扳倒他,必要先到青州寻根基,可目前最要紧的事皇上的信任,父皇最心爱的儿子,如今又向父皇献了一个所谓福气的女子,如今一来更是顺风顺水,再照这么发展下去,只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他在朝中势力便不可估量,而自己只凭手上的兵力却也是抵挡不了多久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除掉霍允信,这么多年他所受的苦,已经让他几乎没有了弱点,要打败一个人必要攻其软肋,霍允信谨小慎微的性格是从小就有的,只不过在青州的这些年更让他变本加厉了而已,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察觉到。
霍允肆捏了捏眉角,他这个大哥从来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不管是以前的谦逊避让还是,如今的老谋深算,论权术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只可惜刘嬛却是个心善的,不然他也不用如此之苦。
正想到这儿,就听着耳畔传来了那温柔的声音“整日窝在书房里,我倒要仔细瞧瞧这里有什么宝贝!”李解忧一手摸着霍允肆的耳朵,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摸样。
“呵呵——”霍允肆抓住那人放肆的手指,放在嘴上轻轻一啄,只这么一下就惹得佳人羞恼。
“青天白日的,不害臊!”李解忧嘴上不依不饶,可手上却依旧让她握着。
霍允肆当即站起身来,眼睛一瞪,松开李解忧的手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作什么?”李解忧能不知道这人想作什么吗!只是这大白天的,又在书房里,光是想想脸上就烧的不得了“别闹——”小小的手挡在胸前,一脸害羞的摸样。
美人在怀,霍允肆又怎能忍得住,急急地扯着自己的外衫,人就往下压。
这样强势的她,李解忧又如何抵挡得了,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其实这几日霍允肆因着宫里宫外的事情劳神不少,每晚回来都甚是疲累,李解忧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再让她因为这/房/事/在费神。
“好不容易不用去宫里,现儿又是晌午,不趁着憩会儿,就知道胡闹。”李解忧瞧着埋头在自己胸前的人说着。
霍允肆喘着粗气,撤掉身下人的/肚/兜,直起身子望着眼前的一片/春/色,笑道:“怎么,嫌我这几日冷着你了?”
“去!”李解忧红着脸啐了一口,哪里见过这么不害臊的人,这种话都好意思说的出口。
霍允肆坏笑着俯下身轻咬了下李解忧的鼻尖,佯装伤心道:“小没良心的,真是一点都不想我啊!”
李解忧撅着小嘴,满眼的委屈,能不想吗?可这话儿让她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作为夫君自然是明白娘子眼中的意思,霍允肆也不例外,只是她就是想听李解忧说想她。
“你不想我,可我想你了,做梦都在想。”霍允肆附在她的耳边,唇齿不断地磨蹭着那粉色的耳垂,直到通红。
“允肆!嗯—”李解忧不是个无/欲/无/求的女子,她对这人早已思念到骨子里了,那还能忍得了此番挑逗,身体早就投向了,抬手搂住霍允肆的脖颈,脸也寻了过去“想你。”
“什么?”霍允肆还是不依不饶。
“想你,我想你。”李解忧咬着身上人的唇急急地索取。
一场纵情过后,俩人都有些疲累,李解忧趴在床上侧头看向霍允肆,手指抚上这人的眉间,闷闷的道:“你有心事。”
“没有啊。”霍允肆的声音有些慵懒,该是欢愉之后舒畅。
李解忧笑了笑,既然她不想说,那自己也就不问了,手指依旧在她的脸上作着画。
霍允肆大概是被摸得有些痒了,挑了挑眉便将李解忧的手连带着人全抱在了怀里,用头顶了顶她的额“你说,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人无论经历什么都依然深深牵挂。”
成亲这么久,霍允肆还是头一回用商量的语气同她说话,这么一来反倒让李解忧起了兴致,单手支起头来,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若是换做我,那这些年最让我牵挂的该是母后,不仅是我,也是皇兄最牵挂和思念的人。”
母后,霍允肆在脑海中将这两个字过了千遍万遍,却始终想不起谢昭容,母子之情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或许在很小的时候她在乎过,可征战沙场的那些年却也忘得差不多了,但霍允信不同,刘嬛天性温柔善良,允信允礼兄弟二人也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定然深厚,不然允信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将刘嬛从冷宫里硬是接了出来,由此可见刘嬛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影响绝不仅仅于此,这样一来刘嬛就成了霍允信最大的软肋!
霍允肆想通了这个问题,却又迎来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她要激怒霍允信,他要让霍允信等不到兵强马壮的那一天就举事,她要让父皇来除掉他最疼爱的儿子。
“你在想什么?”李解忧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手。
霍允肆被猛地这么一问,才惊觉自己早已出神儿,赶忙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李解忧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拉着薄被又重新躺了回去,虽然闭着眼但却满是霍允肆刚刚那冷酷的眼神,仿佛世间一切都冻结了,所有的事物在她的眼里都抹上了一层寒霜,冷的让人害怕。
霍允肆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妻子,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之中,李解忧是那样的干净纯洁,而自己却满身的罪孽,若是有一天她真的知道了自己的所有,还能这般爱的通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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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在贤德居跟江离的那点不愉快,让傅青早早的便回了丞相府,既然她不想见到自己,那自己又何必自讨没趣呢,撂下手里的平安符,傅青的心中说不出的酸楚,本来是打算把这符给她的,可如今却也没必要了,比起那块玉坠,自己的这块符又算的了什么呢。
“爹,您找我。”
傅左有夜读的习惯,一手捧着书,一手举着茶,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也已经过了双十年华,若放在寻常人家,怕早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傅青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腾升而起,只低头却不言语。
傅左小抿了几口茶,又道:“女子多有才华也罢,到了婚嫁年龄,始终是要相夫教子,只是为夫就你一个女儿,自然也是不能亏待的。”傅左顿住瞧了眼傅青,深吸了口气才又道:“前段日子皇后娘娘命我前去,表面上是说秦王妃身子单薄又无子嗣,可话里话外却是想让秦王收你为侧室,若是换做别的女子高兴都来不及,可为父了解你,共伺一夫这种事你是万万做不到的,与其他女子争宠夺爱你又岂能忍受,所以为父一直都没有点头,如今叫你过来也是问问你的意思。”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傅青有些艰难的抬起了头,但却有只片刻眉间便抹平了,笑道:“其实不管皇后娘娘有没有来问,爹爹都该是不喜秦王的。”
“秦王是皇上的第十三个儿子,手握重兵,其母又贵为皇后,就光是兵权这一条就犯了皇上的大忌,如今大皇子回归,这其中奥秘自然不必女儿明说,皇后这个时候来结亲,不过就是看中了爹爹丞相一职,可要女儿说,这趟浑水最好不要参与,女儿嫁谁不重要,可傅家的名声跟前途却是博输不起的。”
这一席话听的傅左既欣慰又惋惜,连连摇头道:“你不该是个女子,可惜了这一身的才华。”
“若是为父要将你许与大皇子,你可能接受?”
傅青带着几分错愕看向傅左“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爹爹的意思?”
“现在是爹爹的意思,可往后就不一定了。”
“女儿不嫁。”傅青说的坚决。
“这种事情能由得了你!到时候圣上一开金口,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这是政/治/的/联/姻/,我不会随波逐流的。”
傅左紧皱眉头,语重心长道:“青儿,不是爹爹狠心,只是我为臣子,自然要心系圣上,而你虽有一身才华,可偏偏是个女子,即使爹爹再向着你,也是无用。”
傅青紧紧的抿着嘴唇,眼里不见泪光,尽是倔强,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就算我是女子,却也不该沦为这场博弈的棋子。”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只剩下傅左深深地叹息。
夜深,月圆。
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傅青从床榻上惊了起来,心道不好!赶忙披了件衣服匆匆开了门,是她安排在江离身边的小厮。
“她怎么了!”
傅青赶到贤德居的时候,照顾江离的两个丫鬟早已吓得不知所措,见到自家主子,又怕被责骂,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江公子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又喊热,可奴婢们一旦靠近,她就立马发起了火了,喊打喊杀的,奴婢几个都不敢进去。”
傅青哪有功夫听她说这些废话,只骂了句没用的东西,就把人都赶走了,进屋栓好了门,急急地就往里屋走,只见床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可身子却火热无比,这难道就是苍漠之前说的毒发,只是为何会这么快!
“谁!走开!”似是知道有人走了过来,江离又喊了起来。
傅青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抱,便不再撒手“江离,是我!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