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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梳云暗叹一口气,自然无奈地默许了。
看来,她只能先进皇宫了,虽然之前心中的悸动来得有点突然,但那又如何,多年历练出来的杀手本色,岂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即便危险。
也不该有任何惧意。
“舞煞,等我这次从皇宫出来,再与你谈之前的交易。”纳兰梳云神色淡然,看了眼牢中。
“公主一切小心。”舞煞顿了下,意有所指的道。
“哦?小心?”纳兰梳云美眸一眯,“但愿你说的话是多余的。”
说完。
便与龙玉清离开了。
地牢中,独留舞煞一人,她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后,忍不住喃喃自语,“平阳公主,你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能给你的提醒仅限于此了。”
毕竟身为杀手,有些该遵从的规则是与生俱来的,轻易不会弃之不顾,该保密的仍旧要保密。
舞煞确实不能透露太多,但此刻她倒是心声古怪,“好诡异的银面阎罗,这是连太子幽都忌惮的人,你‘平阳公主’与龙玉清在一起,应付一般人应该是绰绰有余了,祝你好运。”
……
已经临近傍晚。
此刻,纳兰府的门口,一个规模从未见过的巨大而华美的车撵占据了大半个街道,上面插着一面面幡旗,迎风招展。
而在车撵前面,四匹骏马严阵以待,看其模样,一旦挥鞭驱赶,定然能发挥出神速。
“爱妃,上车。”龙玉清指着车撵,颇为自得,“我这些天亲自督工,着实耗费了一番手脚,这才赶制完成了这辆车撵,嘿嘿,这样的程度,不说天下独一份,但绝对是世间罕有了。”
这不。
随着他的话缓缓道出,四周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纷纷用惊叹的目光看着车撵,其实早在几个时辰之前,当龙玉清坐着车撵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几乎所有路人的注意力了。
说白了,树大招风,可真要是到了龙玉清这样的地步,难免有种骚包的心理了。
可他是谁!
东离国的大恶人“银面阎罗”是也,再骚包又如何?关键是,似乎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对此,大家只能看着,乃至连轻声议论都不敢。
“嗯。”纳兰梳云愣了下,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个字,她算是彻底败给了龙玉清,生平第一次觉得有种丢脸的意识。
刚想跃上车撵,眼角余光处,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随之而来。
“公主,属下跟你一起去。”冥夜踏步而出,肃然道。
纳兰梳云一想,点头:“好。”
“慢着。”龙玉清身形一动,拦在了冥夜的面前,“冥夜公子,你不是刚解毒吗,理应静养才是,再说,我与爱妃去皇宫干什么,你多少能猜出一些,依本皇子看,你待在纳兰府为好。”
“我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冥夜不置可否的道,“至于公主去皇宫做什么,这一点我并无权利过问,但是我必须时刻跟随。”
表面上。
他是纳兰梳云的护卫,而这次来东离国的人,也只剩下冥夜一人了,故而,于情于理,他跟随进宫倒是并没有什么不妥。
“看来冥夜公子比想象中恢复的要好很多。”纳兰梳云瞥了眼他,自然一眼看出来了,这冥夜身体已经无碍了,药粉的功效出乎预料的有用。
此刻。
冥夜完全可以与别人交手了。
如此甚好。
有这么一个高手跟在身边,算是多了一份保障。
“走,别再耽搁了,先上车再说。”纳兰梳云收回目光,跃上了车撵,顿时,视线高了一大截。
奈何周围静悄悄一片,她不禁秀眉微蹙,目光下移。
只见冥夜与龙玉清一动不动,似乎是陷入了对峙,纳兰梳云连催促:“你俩在干什么,还不快快上来!”
安静!
越发安静了!
除了她的话之外,四周再无任何声响。
呼。
突然起了一阵微风,气氛越来越诡异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两个男人身上。一个是戴着银色面具的恶人,另一人是散发着冰寒之气的背剑少年。
龙玉清红衣如霞,神秘邪魅,有着地府阎罗的恶名。
而冥夜黑衣冷冽,锋芒难掩,好似一柄孤傲的利剑。
这样一幅画面,深深刻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任谁也没想到,天下间妖娆男子并非寥若晨星,有姿容者皆存在。
“我让你别去。”龙玉清淡淡的道。
“可我一定要去。”冥夜丝毫不退缩。
“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了。”龙玉清风轻云淡,但意思却十分强硬,“就算我再不好,可是我的爱妃还轮不到别人来管。”
“一重身份罢了,是你的爱妃又如何?”冥夜道,“三皇子你太霸道了,我是公主的属下,只是尽好分内之事而已。”
“我霸道!”龙玉清哼了声,语气邪肆,“我就是霸道了又怎样?念在你帮过爱妃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想跟着一起进宫,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恕难从命。”冥夜摇头。
交谈迅速,很快再次陷入了沉静。
听到否定的回答,龙玉清整个人安静的可怕,仿似一头蜇伏的凶兽,一股危险的气息隐隐滋生而起,他感叹一句,“这么大喜的日子,可惜了……”
哗。
无风自起,龙玉清红衣蹁跹,内力悄然运起,气势越来越强盛。
“你果然隐藏了实力,不愧是东离国最神秘的人。”冥夜冷眸微动,脚掌一踏,顿时整个人定住了身形,任凭龙玉清再如何压迫,亦是无半点后退。
剑拔弩张。
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动手了呀。这一切说起来繁复,其实转眼间就衍变成了这样紧张的状态。
“你们要是不怕丢人,尽管打。”纳兰梳云摇了摇微微胀痛的脑袋,“要是今天还想进宫的话,你二人赶快上车。”
说罢。
她懒得再管这些头疼的事情了,直接闪身进了车撵。还真别说,拉开布帘的瞬间,她也是惊艳了一下……车撵里面空间很大,座位设计巧妙,里面还放着数个小方桌,比之一般的富贵人家装饰的还要温馨。
真想不到,这龙玉清看起来不着调,却能打造出这样堪称完美的东西,也不知道这家伙脑袋成天想些什么。
心中思量的同时。
纳兰梳云仍是暗中留意外面的动静,若是她的话不能阻止外面两个男人,一旦他们真的打起来了,恐怕只能出手阻止一下了。
好在。
外面依旧安静。
纳兰梳云暗松了口气,她明白这肯定是打不起来了,毕竟这二人武功不弱,而刚才气势已经凝聚而出了,现在不打,多半是没有动手的可能了。
果不其然。
又等了几个呼吸,布帘撩起后,龙玉清一矮身,钻入了车撵。
而这时。
传来“啪啪”两声,御用的车夫挥动了马鞭,车撵直接开动了起来。
“冥夜公子呢?”纳兰梳云看着龙玉清,“这里面有足够的容量,为何不让他一同进来?”
“这是我专心设计的车撵,凭什么要给他坐!”龙玉清依靠着软塌上,没好气的道。
纳兰梳云摇摇头,而后拨开了一侧的小窗,一看之下,这才明白了,原来冥夜骑着黑色骏马跟在外面呢,这样也好,若是真得三人共处,免不了有些尴尬。
感受到她的目光。
冥夜恰好凝望望来,表面上他似乎无悲无喜,然后示意地点了点头。
“公子辛苦了。”纳兰梳云声音亲和,同样点了点头。
她自然知晓冥夜的心意了,这个外冷内热的男子,自己的确亏欠了他好多。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龙玉清见此,当即不耐道,“全力赶路,直接前往皇宫。”
轰然。
骏马嘶鸣声中,车撵绝尘而去,速度快到了极致。
“你这个疯子。”纳兰梳云嘴角一抽搐。
因为她听见了四周百姓的惊呼声,不难想象,明日一早,东离国又该议论纷纷了,毕竟这一去……
不出意外。
东离国银面阎罗要大婚了。
这般重磅的消息,虽然早已传开了,但真正到了这一天,冲击力依旧是无以伦比。
“哈哈哈……速度那么快真好,这样的话,爱妃终于安生了,看你怎么跟别人眉目传情。”龙玉清欢快的笑着。
“无聊。”纳兰梳云闭起双眸,打算养精蓄锐一番了。
……
皇宫巍峨。
与西凉国不同的是,东离国的布局更是讲究,里面建筑雕龙画凤,假山湖泊,各种奇花异草,不胜枚举。
此刻。
随着夜幕的降临,东宫之中,灯火通明,这里,正是太子幽的住所,只是平时他喜好住在外界,却鲜少来此。
不过他的太子地位,早已席卷了整个东离国,令无数人为之敬仰。
太子幽今日一身明黄衣袍,一派雍容之气,正抬头仰望无尽星空,怔怔出神。
“殿下,左丞相求见。”忽然,一护卫来禀,小心翼翼地声音,打扰了他的安静。
挥挥手。
太子幽双手倒背,神色淡然,而后,朝着议事大厅走去。
片刻后。太子幽的面前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其精神倒是不错,一看就是平时注重养生的贵人,这人正是东离国老臣“宁天阙”了,位居左丞相,乃“宁蒙之父”。
宁天阙疑惑的语气中带着恭敬,“殿下,皇上半夜召见我等,到底所为何事?如果真得只是三皇子与那平阳公主的婚事,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太子幽沉吟道:“父皇这些年虽然龙体一直抱恙,但他仍然是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坐上君王之位的枭雄人物,他在想些什么,并不是那么容易猜测的。”
是呀。
当年的东离国的老皇帝,明明是一个不出众的皇子,却能在一瞬间崛起,最后更是成了真正的君主,要说这是一种运气使然,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当年的那件事情……”宁天阙欲言又止。
“慎言,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提也是无用。”太子幽道,“不管怎么样,龙玉清不会拒绝这个婚事,更何况,父皇不允许他这么做……呵呵,我这位三弟那时候可真是个大孝子,现在有了成家的机会,又岂会错过。”
“唉,恕老臣多嘴,殿下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情。”宁天阙叹了口气道,“其实现在殿下大势已成了,东离国未来君主必定是你,你又何必在这个关键之际,非要置龙玉清死地呢?等你登临大位,三皇子又算什么,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肉,任意揉捏。”
“不,你错了。”太子幽激动道,“自古以来,居大位者几乎都是浴血而生,将来本太子要一统天下,而龙玉清只是我检测自己实力的‘踏脚石’而已,连他都解决不了,以后还谈什么霸业。”
宁天阙眉头紧锁,转而无奈不再多想了,“殿下有如此雄心壮志,实乃东离国之福,好……老臣一定鼎立支持,辅佐殿下。”
原本太子幽就非常出众,除了神秘的龙玉清之外,堪称东离国最出色的年轻人,以宁天阙的老谋深算,可是早就站在了他的身边,多年下来,已是取得了信任。
甚至。
暗中,太子幽对宁天阙犹如自己的老师,大臣能做到这样,宁天阙也是非常不易了。
“你去准备吧,稍后等待父皇的召见。”太子幽想了想道,“我先去父皇的寝宫,今天说不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臣明白。”宁天阙点头。
他有足够的信心。
毕竟多年来,苦心经营之下,宁天阙已经将朝中大半的官员拉拢到了自己的名下,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人,至于,那些摇摆不定之人,身份反倒是显得轻了。
而正是因为这些。
太子幽对他才这般倚重。
……
呼。
车撵停下了。
纳兰梳云随之睁开了双眸,整个人状态调理到了巅峰。
“爱妃,到皇宫门前了。”龙玉清这一路出奇的安稳,或许是知晓她不想被人打扰,这才耐得住性子沉寂了下来。
不过现在到了皇宫,龙玉清再次变得殷勤了。
“嗯。”纳兰梳云应了声,早就对他见怪不怪了,其实以龙玉清这样的性格,若是长久相处下来,似乎不会有什么烦恼。
可是偏偏他太难以捉摸了,寻常人见了他,多半是避而远之的。
“这皇宫比西凉国是不是气派了不少?”龙玉清遥望,“只是住的地方太大了,并非什么好事。”
这时。
冥夜下马,从远处走来,继而站在了纳兰梳云的身侧。
“慢着。”龙玉清见此,一闪身硬是插到了两人中间,推了推冥夜,“下次别靠这么近,以后这个位置是本皇子的,以你的身手,这点距离总没问题吧。”
冥夜后退两步,闭口不语。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若是跟银面阎罗计较,无疑是自己找罪受了,最好是选择无视,这种小事没必要去在意。
纳兰梳云抚了抚额头,略无力地道,“三皇子,你能不能正常点,好歹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这么婆妈的围绕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说个不停,你累不累?”
“我不累。”龙玉清歪头看来,近距离之下,银色面色煞是晃眼,“我这是婆妈吗?这明明是我细心,远比一般的男人体贴入微,这是在关心你,爱妃,你难道不知道吗?”
“算了,我错了。”纳兰梳云苦笑了下,“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一切随你。”
天知道。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想法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无视!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爱妃,我跟你说这皇宫建立在……”接下去的时间里,龙玉清一个人絮絮叨叨的独自说着,大力的介绍自己所知晓的一切。
他精力不可谓不好,妙语连珠,说得兴起,自顾自的感叹,丝毫没有看见纳兰梳云越来越阴沉的脸蛋。
她彻底服了。
估计前一世遇见的精英导游在龙玉清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忍,唯有忍。”纳兰梳云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
冥夜的神色倒是没有变化,看来其承受能力,果然是出类拔萃的。
就在这样的诡异情形下,终于来到了一处偏殿。
刚进入里面。
纳兰梳云顿时了然了,原来这里早有不少大臣在等待了,看样子,俨然与早朝的时候一般无二。
对于她们三人的到来,大殿中先是响起了一阵骚动,旋即便安静了下去,除了几个不知名的大臣跟龙玉清象征性的客套了下,别的人一副没有见到他的模样,竟然直接忽视了他这个三皇子。
纳兰梳云心中冷笑。
果然,银面阎罗在东离国真是不受人待见,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龙玉清一无王爷封号,二又相当于避世隐居,受到如此对待,倒是正常。
一时间。
偏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
纳兰梳云虽然贵为西凉国“平阳公主”,但这里可是东离国,谁会在乎她的身份,更何况,以后她是嫁给龙玉清,若是嫁给了有前途的皇子,可就另当别论了。
“这位想必是平阳公主了。”忽然,面前走来一位白发老者,一脸和善,“老臣宁天阙,见过公主。”
纳兰梳云心中一动。
宁天阙,原来是这人,之前她大概了解了一下东离国的国情,自然知晓这人的身份了,当即不卑不亢的道:“见过宁丞相。”
“呵呵,公主客气了。”宁天阙一如长者看待自己的后辈,言语间拿捏的极好,实则暗中他是只十足的老狐狸,“老臣听犬子说过公主,今日一见,果真是风采不凡,我以前学过一些面相之术……公主眉宇间似有一股英气聚而不散,眼神凝于眸底,势如待发,想来公主是自信的人,而这样的人,通常而言,绝对是人中龙凤。”
宁天阙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言。
他从未小看过任何对手,即便纳兰梳云看上去再如何软弱,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宁蒙已经知道了,纳兰梳云身怀武功的事实。
而据得来的情报来看,平阳公主根本就没有修习过武功,显然,这事情应该是被事先隐藏了下来,仅仅是此点,足以引起宁天阙的重视了。
故而,才主动过来搭,想窥探虚实。
“面相之术!”纳兰梳云一听,心中凛然,好厉害的老东西,竟然随便看看,就能说出一些有依据的东西。
她知道宁天阙是太子幽那边的人,更是宁蒙的父亲,这样的人,未来自然是敌人无疑了。
顿了下,她淡淡的道:“宁丞相刚才的可是玩笑之言?小女子何德何能,什么人中龙凤,真是折煞我了,说不好听点,我只是西凉国的牺牲品而已,是两国交易的筹码,连自己命运都掌控不了的人,受不得如此赞誉。”
“当然不是玩笑之言。”宁天阙道,“公主勿要妄自菲薄,犬子‘宁蒙’不止一次提起过你了。”
“哦?真的是宁蒙公子说的吗?”纳兰梳云意有所指地道,“依我看来,想必是另有其人吧。”
其实不用猜。
太子幽恐怕早把情报收集好了,而宁天阙自然是通过这方面去了解她这个冒牌公主了。只是这个老狐狸说得好听,若是相信了他,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主确实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宁天阙目光闪动。
这一来一去,交流不慢。
过程中,偏殿中的大臣纷纷投来了看热闹的目光,但毕竟是左丞相出马了,一般人也就乐得看戏了,纷纷报以围观的目的。
纳兰梳云正想再说些什么。
忽然。
又是一声音响起,一道人影随之走来,“臣‘黄姜’见过公主、三皇子。”来人一身藏青色官袍,仪容打扮得一丝不苟,方脸浓眉大眼,一副饱读诗书的大儒模样。
“原来是右丞相。”纳兰梳云连道。
“嗯,黄丞相。”龙玉清的破天荒的回了一句,这可惊住了殿中的不少大臣,要知道,以前他遇到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一概不理的。
而正是因为此点,很多人都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但眼前的一幕,似乎……似乎银面阎罗现在改性子了。
“多年不见三皇子了,你已经这般高大了。”黄姜感概道,“记得上次见面还是五年前,岁月一晃而过呀。”
“你老了。”龙玉清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无理。
但黄姜却隐隐激动,回道:“是呀,臣老了……老了,这头发白了。”
“黄丞相不必在意,妾身学过几年医术,我看你最近是睡眠太少,只需调理一下,以后身子骨一定硬朗。”纳兰梳云缓缓道。
“对,爱妃的医术很厉害,丝毫不比那些老太医差。”龙玉清连点头附和。
这一幕。
大殿中的众臣不禁面面相觑了,看来东离国第一大恶人不止是改了性子那么简单,搞不好今天脑袋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太不正常了,太诡异了……
宁天阙在一旁看着,褶皱的老脸忍不住抖了抖,早知道这个混账三皇子愿意搭理人了,又岂能不客套一下,现在倒好,在这么多同僚面前,算是丢了面子,别提多尴尬了。
特别是。
唯一的死对头“黄姜”出尽了风头,对此,宁天阙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不过好歹是老狐狸,沉住气道,“黄大人,你可不要亲信别人的话,自己的身体把握好了,医术这东西并非人人在行的。”
既然如此。
不如撕破脸皮的好,宁天阙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纳兰梳云,这是在质疑她的医术。
“宁大人,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黄姜不客气的道,“我看宁大人身体比我差多了,是不是应该买点药材补补,听说你前些天又娶了一房小妾,对方才十六岁,宁大人真是老当益壮呀。”
本来两人就是素来不和,又是官场之上,唇枪舌战,早如同喝水一般容易了,相互挤兑的本事,谁也不输给谁。
“你……”宁天阙老脸涨红,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穿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光彩。但谁让他喜好女色呢,好在他位高权重,一般人连嚼舌根的胆量都没有,奈何,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死对头,这可就截然不同了。
宁天阙暗恨,表面上依旧坦然自若,“你有辱斯文,黄大人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怎么满脑子污秽的想法?”
“污秽?”黄姜声音一高,“总比你这个不害臊的好,有胆量做却无勇气承认,我知道你一定会说……说自己这是为家族增添子嗣,繁衍香火,可宁家除了‘宁蒙’是男丁之外,还有十几个儿子呢!宁大人,我有时候心里面十分佩服,你不但为此事拼命了,而且还坚持了那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纳兰梳云怔怔的看着好戏。
强忍住一丝笑意,她也没想到,看上去一本正经的黄姜,说起话来,倒是够恶毒的。
“嘿嘿。”龙玉清轻笑一声,手腕一抖间,折扇随之出现在了掌心,而后哗的一下打开后,他悠然轻摇起来。
“混账,逞口舌之力,老夫不与你计较。”宁天阙深知今日讨不了好,只能面色阴郁的放弃了争辩。
纳兰梳云美眸一眯。
好一个老东西,仅仅是这份忍耐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咦?这位大人叫什么的,你给我站住。”龙玉清折扇点了点正想退去的宁天阙,故作不知,无辜道,“你刚才说你会看面相,正好今日本皇子心情不错,要不你给我看看?”
宁天阙脚步一停,挤出笑容:“三皇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老臣‘宁天阙’。这个看相面,其实我只是班门弄斧,不敢献丑。”
开什么玩笑!
面相?
银面阎罗有面相!脸上的银色面具又不是摆设!哪有脸可看!
宁天阙骑虎难下了,要是换了别的事情,肯定有人来解围了,可是现在面对的邪气的三皇子,谁都不愿意触了霉头。
当即。
不少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更多的是爱莫能助。
“宁大人,三皇子的盛情你不会拒绝吧。”黄姜颇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岂敢,岂敢……”宁天阙嘴角苦涩,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纳兰梳云附和道:“那宁大人,请。”
“你把爱妃说成是人中龙凤,不知我是什么样子?”龙玉清刻意昂起头,好让银色面具呈现的更清晰,“希望有个满意的答复。”
宁天阙强睁大老眼,装作仔细观察的模样,其实暗地里早就汗流浃背了,栽了!今天他算是栽了,不过只要有太子幽撑腰,总有一天,此仇必报。
“好了没?”龙玉清不耐地催促,“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了?”
正当宁天阙咬牙,想说出一番推辞的时候。
门口,走进来两人,正是东离国封王的两大皇子。
蓝袍的,是翼王,一表人才。
褐色衣袍的是荆王,外表豪爽。
“翼王。”
“荆王。”
大臣纷纷起身,急忙打招呼,态度之热切,与龙玉清完全不同。毕竟这二人有封号,背后也有一定的势力,当得上如此了。
突然的动静,打破了大殿中的气氛。
宁天阙如蒙大赦,急忙闭起嘴巴,借此开脱了。只是他感受的很清晰,在退开的过程中,龙玉清的目光紧盯不舍,慑人的气魄让人心惊肉跳。
即便如此又如何,宁天阙并无任何惧意,只要打破了僵局,不再强出头,又岂会怕一个没有权利的废物皇子。
“三皇弟。”荆王龙云粗声道。
“三皇兄。”翼王龙倚天则温和许多。
两人率先与龙玉清打起了招呼。
不过却龙玉清折扇轻摆,仍旧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竟然一副不愿理睬的样子。
龙云与龙倚天对视了一眼,倒是并未在意,对于这个怪癖的兄弟,他们了解的远比一般人多。
“你是?”龙倚天移开目光,看着纳兰梳云,“不出意外,你应该是平阳公主了,不久后,想必是一家人了,这是我二皇兄……”
介绍了一番。
纳兰梳云很快便知晓了,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原来这就是龙玉清的两个兄弟,可看来,他与这些皇子的相处并不是太好,否则不会连基本的招呼也不打了。
心中如此想着,但表面上不动神色。
“公主不愧是西凉君王最喜爱的女儿,来我东离国,倒是让你受委屈了。”短暂的交谈后,龙倚天越发觉得眼前的弱小女子不简单,堪称是滴水不漏,无论是说话还是气质,均是上上之选。
真不知道那西凉皇帝卖的什么药,竟然舍得将这么一个女子远嫁东离。
“公主的脾气很对我胃口呀,看来三弟能娶到你,也是一种福气了。”龙云大笑。
“荆王说笑了。”纳兰梳云摇了摇头。
算了。
哪有什么福气可言,真要是嫁给了龙玉清,能不折寿就行了。
“有时间一定常走动呀,都是自家人,这点还是要的。”龙云满不在乎,毫不避讳的邀请,“我看公主也不像一般的女子,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好意吧。”
龙倚天道:“二哥你多虑了,公主肯定不会拒绝。”
交流了一番,纳兰梳云心情大好,笑了笑:“既然翼王与荆王盛情,妾身自然不能矫情了,哪里有拒绝之理。”
“哈哈哈……好。”龙云的笑声,传响大殿。
龙倚天也是高兴,面上挂着笑容。
这时。
纳兰梳云瞥了眼龙玉清,见他仍旧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也不关心这些,她自然不会开口多说什么了,反正她说她的,龙玉清不管的话,那最好不过了。
眼角余光。
包括了那道黑色身影,纳兰梳云此刻的心隐隐温暖,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冥夜”一人能够让她感到心安,越是复杂的情况下,冥夜越是安静,他宛如影子般的跟随在她的身边,默默地守护。
……
半个时辰了。
众人仍旧在等待着,纳兰梳云并未有任何不耐,今天与其说是见见东离国老皇帝,倒不如说成是一次“投石问路”。
现在,她总算是对东离国有了相应的了解,以后在这里发展自己的势力,也会有一定的把握。
她忘不了!
那年枫叶正红,远在西凉国,整个纳兰家族的人一个个死去的惨况,既然穿越然后接收了这具身体,此等血海深仇,必须要将之完成。
“太子殿下。”
忽然,一声嘹亮的声响,再次打破了偏殿中的氛围。
纳兰梳云神色肃然。
太子殿下!他终究是来了,据传是东离国最富盛名的人,与龙玉清的恶名不同,他拥有的全部是荣耀,甚至,在某个时候,比老皇帝都要受人尊崇。
“见过太子殿下。”
群臣起立,声势如同见到了真正的君王。
“大皇兄。”龙云与龙倚天异口同声。
太子幽似乎享受这样的状态,顿了一下,才轻轻“嗯”了声。他目光一转,落在了某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
视线中。
三个人在他进来之后,却毫无动作,连基本的礼数也没有,话也没有。
龙玉清躺在椅子中,慵懒的近乎于睡着了。
纳兰梳云则是观察着太子幽,不悲不喜,心中却不无感叹,好一个厉害的男子,无论是举止还是体魄亦或者是长相,均是无可挑剔,这似乎是一个完美的人。
而冥夜仍旧是保持着冷漠之色,眼神却如刀一般,扫了太子幽一眼,似是记下了他的模样。
刺杀太子幽!
离开西凉国之前,这是冥夜的最后承诺,只是此刻即便是见了面,也不可能立刻动手,毕竟里面牵扯到了纳兰梳云,不得不从长计议。
“大胆奴才,见了太子殿下竟然敢如此无理,你可知罪!”宁天阙早就憋了一股怨气,纳兰梳云与龙玉清不敢招惹,但冥夜是谁,一个护卫罢了,岂能如此放肆。
“见过太子。”纳兰梳云随即起身,礼数到了之后,冷哼一声道,“宁大人,太子在此,何时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冥夜是我贴身护卫,是我来东离国唯一的亲人了,他的身份相当于西凉国皇子,你根本资格命令他。”
“公主,你……”宁天阙错愕,他没想到,纳兰梳云怎么会突然爆发了,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
“之前,姑且算你无知。”纳兰梳云十三岁的小身子里面,好似潜藏着君王般的灵魂,气势蓦然席卷而出,强势而霸道,“现在,还请你闭嘴。”
宁天阙面色一阵发白。
“无妨无妨……宁丞相你先退下。”太子幽摆了摆手,而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纳兰梳云,“平阳公主,好凌厉的气势,既然冥夜在你心中那般重要,本太子也不会强人所难。”
他呵呵一笑,气度当真不凡,“三皇弟,你今日来皇宫,不会打算就这样坐到离开吧?”
龙玉清仿佛没有听见,仍旧不动。
见此,太子幽自顾自的道:“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改变,马上要成亲了,你这样可不行,万一冷落了公主该如何是好?”
听起来似是在关心,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就猜不出了。
沉静。
死一般的沉静。
龙玉清整个人犹如陷入了沉睡。
众臣屏息,眼下的情况,他们根本没有插手的胆量了,若是一个不慎,把性命搭进去可就冤枉了。
“三皇弟,为兄在等着你的回复。”太子幽镇定自若,声音威严。但话语里面,却带着强烈的逼迫之意。
俨然是争锋相对。
“玉清,都是自家兄弟,你答应一声不就行了。”龙云见势不妙,连忙劝道。
“皇兄太子身份,亲自与你打招呼,何必闹得如此僵。”龙倚天跟着道,“今日好歹是喜事一桩,不要让公主看笑话了,闹到最后,丢的是东离国的颜面。”
无话。
龙玉清依旧闭口不语,如同空气。
“三皇弟……”
太子幽再次唤了声,却并未换来任何应答,随即吩咐,“这里怎么多出了一张椅子,给我搬走了,真是碍眼。”他伸出手指,所指的方向,赫然是龙玉清坐得地方,换而言之,这是打算将龙玉清直接扔出去。
此幕。
非但没有引起众人的反感,反倒惹得不少人频频点头,算是赞同了这种做法,毕竟太子幽也算是给足了龙玉清的面子,奈何对方,偏偏不识趣。
要知道。
这二人的身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要不是龙玉清有个皇子的身份,那他在太子幽的面前,无疑是萤火虫与皓月的差距。
纳兰梳云秀眉微蹙。
因为龙玉清仍旧坐在椅子上,而这时,两名护卫已经走进了大殿,他们自然是太子幽的信任之人了,对于银面阎罗,可不会有任何顾忌。
纳兰梳云脸色一沉,她必须得阻止一下了,龙玉清被扔出去,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出丑,但她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发生。
男人!
不能这样随波逐流,太随性了会少去很多菱角。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有一丝心疼,龙玉清或许有自己的坚持,但他的孤立无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住手。”
纳兰梳云冷喝一声,但是那两名护卫却压根没有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其中一人,还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显然,有恃无恐。
冷哼一声,纳兰梳云瞬间动了,一抹白光一闪,划过优美的弧度,紧接着,血花四溅,大殿上一片惊呼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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