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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周围一众人质疑也好、反对也好,凌希打定了主意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很快,在冯安的亲自带领下凌希开始为新电影的拍摄做起了准备。钻研剧本,熟悉台词,分析人物性格,揣摩角色心理……
当初冯安之所以将凌希当成第一人选,就是看中了凌希身上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所以并没有安排他去学习任何表演技巧,只是请老师在台词和形体方面进行了相应的训练,并耐心引导着凌希逐步找到角色该有的状态。除此之外冯安还对凌希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就是减肥。
听说要减肥,不单凌希无法理解,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感到匪夷所思。凌希的身材就算放在“纸片人”扎堆的演艺圈里也相对偏瘦,丝毫不需要担心镜头的扩张效果,时尚界几家以“窄”著称的男装品牌上了他的身都照样能穿出宽松休闲效果。从头到脚根本和“肥”这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的人,又何谈减肥呢?不过冯安也有冯安的道理,新电影男主角是个长期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中的明星,内心细腻敏感,偶尔还会不经意流露出偏执与抑郁的病态气质。而凌希整个人看起来肩宽背直线条流畅,走起路来脚底生风,瘦倒是瘦的,奈何瘦得太过健康了一些。
可怜凌希刚刚从宝妹那偷学来了“圆滚滚、肉嘟嘟更招人喜爱”的宝贵经验,还没等付诸实践就不得不半途而废了,接连好几天又是烤肉又是奶油蛋糕的宵夜也都白白浪费了。为了尽快在外型上贴近角色,也为了抵消掉那些烤肉和奶油蛋糕带来的显著效果,凌希被迫戒掉了红肉、糖分、淀粉、以及其他各种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每天只以少量烫青菜、烫鸡胸和几种促进排水的酸性水果充饥,这对于一餐要吃两碗饭的“发育期少年”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辛苦归辛苦,再辛苦凌希还是认真完成了冯安的要求,短短两个礼拜就成功减掉了五公斤体重。这是他为人处世一贯的态度,既然去做了就要倾尽全力,不光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导演负责,对作品负责。
凌希的减肥成果十分显著,可因此带来的副作用也十分显著,除了唱歌中气不足、走路脚步发飘之外,他开始变得烦躁易怒,情绪低落,精神恍惚,好像做什么都不顺遂。那几天他先是在同一扇玻璃门上接连撞到了两次,吓得工作人员赶紧将所有玻璃材质的门和隔断都加上了半透明印花贴膜,然后是家里的水龙头忘记关,房间变成了游泳池,搞得只能临时跑去住酒店,至于和宝妹置气闹别扭,都已经不知闹过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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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安排太过紧凑,致使凌希每天要在几个不同地点之间跑来跑去,大把时间都花费在了路上,加之他因为睡不惯酒店的床整晚失眠,车子就理所当然成了休息和补眠的首选工具。看他每次睡得迷迷糊糊直往外套里缩,宝妹怕他着凉,特意去买了条小毯子搁在车上备用,结果就为了这条毯子,两人来来回回发生了无数争执。
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毯子是宝妹按照自己审美选的,粉嫩嫩毛毛绒还印着一只穿蓬蓬裙的粉红小兔,凌希看到了说什么都不肯用。他这人怪毛病极多,在服饰和日用品的选择上更是异常挑剔,颜色只能接受黑白灰,图案还不能过于复杂,逼得造型师只能在材质和款型上拼了命下功夫。
宝妹可完全不认同凌希的品位,以她“青春无敌”的少女眼光来看,粉红小兔简直不能更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粉红小兔!不喜欢粉红小兔的人一定是冷血动物!
僵持几天谁也说服不了谁,还是宝妹出于小助理的自觉主动做了让步,在认真询问过凌希的意见之后,她趁午餐时间重新去附近的家居店选购了一条合乎凌希心意的毯子。既然凌希喜欢黑白色系的,好吧……没多久宝妹兴冲冲抱着一条小花奶牛绒绒毯回来了,奶牛的睫毛弯弯翘翘,头上还顶着只超大号立体蝴蝶结!
事已至此,凌希也懒得再说什么了,花奶牛就花奶牛吧,总比粉红小兔要man一些。谁知没多久他就在后援网站上看到了自己裹着奶牛毯睡成猪一样的照片,底下大波粉丝们嚷嚷着好可爱好可爱,有人极其肉麻地给他起了昵称叫c牛宝宝,还有人跟着刷起了催眠曲。
为了这个凌希整整两天没跟宝妹说话,宝妹问他肚子饿不饿他也不回答,跟他对日程表他也不搭理,拿润喉茶给他他也不肯喝。好在除了宝妹之外的人都并没发现他们在闹别扭,因为凌希的日常状态也大多是安安静静闷声不响的,他只是在“简单做自己”而已。
对付凌希,宝妹可有得是办法,比如将水果拼盘里的番茄和苹果全都换成酸柠檬,而且是最酸最酸的那种。凌希一日三餐只有这点水果是有味道的,所以再难吃他也坚持吃完了,只是吃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等到开会的时候附近碰巧有工作人员在吃棒棒糖或者喝奶茶,他看人家的眼神就不免幽怨了许多。
无意间扑捉到这个眼神,冯安欣喜不已:“很好,很好,好极了凌希,就是这种状态,情绪很饱满!既有蕴含着甜蜜憧憬的哀伤,又有求之不得的失意与绝望,以及对于明天过后的惶恐与迷茫,你真的很有悟性,我发现你已经开始进入角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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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让凌希持续释放低气压的原因不光是减肥那么简单,还有陆孝严。
这几天外间八卦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说林家出了大事,招标方案被人提前恶意泄露,搞不好会对家族生意造成极其严重的打击。而那名爆料人据称是陆孝严身边一位关系密切的男士,他的所作所为很可能就是受了陆孝严在背后秘密指使。
陆孝严和林广乐都是城中行事较为高调的富豪公子,又是多年好友,好友之间突然生出嫌隙,背后一定大有文章,这“文章”才是八卦媒体最关心的部分。有人猜他们是合伙做生意分赃不均为财反目,有人猜他们是多年积怨一朝爆发,甚至还有嫩模趁机跳出来炒作,说陆、林二人同时爱上了她,是为了争夺她的青睐才发生内讧的。可天知道陆孝严从来只和男人上床,而林广乐更是纯洁得二十几年没交过一个女朋友,连家里养得宠物猫狗都特地排除了雌性。
一时间流言四起,满城风雨,可身为事件主角的陆孝严和林广乐却集体隐身了。凌希已经有段日子没在天星见过林广乐了,试着打电话给陆孝严,可惜几次都无人接听。即便偶尔与蔡史墨、戴志友碰了面,想从对方口中探听到一点消息,大家也总是慈爱地拍拍他肩膀,一副行色匆匆不愿多聊的样子。
凌希很有自知之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况且以他的本事就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也没办法帮忙分担什么,莫不如乖乖闭嘴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凌希可以忍住闭嘴不说话,宝妹可不行,她是话唠属性,受不了长时间保持安静。既然凌希从早到晚扮哑巴,那她只好将交流对象转移到了金石身上。通常坐到车子之后她会先观察一下凌希的反应,如果凌希没有在睡觉,也没有想睡的意思,她就会扯过本八卦周刊,边看边和专注开车的金石分享起来。
恰巧杂志上登载了陆孝严的消息,宝妹很感兴趣:“咦,我说那个陆少好久没出现过了嘛,原来是去泰国度假拜四面佛去啦。他这种男女通吃的家伙,不会连人妖都感兴趣吧?”
金石当然清楚陆孝严的真实行踪,但这些事没必要透露给宝妹知道,所以他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宝妹随手又翻了两页:“怎么沐夏也去了泰国?这是要拍什么?mv吗?哦,我知道了,是跟陆少秘密约会去了吧,反正那边没人认识他们,也不用怕被狗仔跟拍了。”
听见这话金石不自觉透过后视镜偷瞄了凌希一眼,老板的事他作为保镖兼司机不方便过问,但陆孝严对凌希有多紧张他是一清二楚的。见凌希正头抵车窗望着外面的街景发呆,金石轻声纠正宝妹道:“别瞎说,人家去工作肯定一大群人跟着,经纪人助理都在呢。”
“这你就不懂了金石哥,”宝妹拿出一副专业人士的派头科普道,“娱乐圈里的经纪人也分两种,一种是正常帮助艺人打理事业接洽工作得,还有一种类似中介,给手底下的艺人分了三六九等,从出席饭局到上床陪睡到长期包养都是明码标价的。我老爸摆了二十年的报摊,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不过沐夏价码应该挺便宜的,身材长相也就那样,跟我们凌希比起来差远了……”话说一半,她惊觉这样比较十分不妥,赶紧回头冲凌希讨好地笑笑,同时做了个自己打脸的动作,“我错了我错了,一时嘴快,你们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凌希懒洋洋抬起头瞥了宝妹一眼,并没理会她的失言:“金石哥,你那有酒吗?”
车上有个小冰箱,宝妹经常在里头准备些水果、饮料还有她自己喜欢的各色点心,这样一来有需要的话就不用临时跑出去买了。金石偶尔也会塞些罐装啤酒、小瓶伏特加在里头,方便收工之后小酌几杯,所以每次凌希想喝酒都直接跟他讨,一来二去习惯养成了自然。
可惜这请求被宝妹果断地驳回了:“喂喂喂,等会要去做定妆的,我可不想挨骂!”
凌希无奈地抿抿嘴角,埋下头去皱着眉深呼吸了几次,然后重新蜷起膝盖缩成一团继续看着风景。说是看风景,可他目光焦点是散的,眼皮老半天不眨一下,也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金石看着不忍心,帮他跟宝妹打商量道:“就一罐啤酒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宝妹伸手看了看表,又表情纠结地想了一阵,最终做出妥协:“算了算了,就满足你一下下吧,不过明天过磅的时候发现长肉了可别后悔!”
凌希从宝妹手上接过啤酒,窝在座位里慢悠悠喝完,整个人似乎平静了不少。丢掉空罐子,他倾身过去用指尖点了点宝妹肩膀:“把那个……杂志拿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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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妆结束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回家路上凌希接到了程澈的电话,约他到附近街区公园打篮球。
粉丝之间矛盾冲突不断,导致两人现在很少有机会一起参加活动,近期一个在筹备新专辑,一个在准备新电影,更加没机会碰头了。很难得大家正好都有时间,又可以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所以凌希不假思索就答应了程澈的邀约。
程澈是个运动达人,跳舞、打球、冲浪、滑雪样样精通,而且永远都活力充沛不知疲倦。凌希的肢体不太协调,跳舞总跟不上拍子,偶尔还会同手同脚,但他脑子灵活反应也够快,篮球打得倒是不错,比赛那段时间两人常常在练舞练到筋疲力尽之后还要自虐般地来上两场,也算是他们独特的减压方式之一吧。
这阵子凌希都在节食减肥,难免对体力有影响,再加上辛苦工作了一整天,所以篮球没打多久他就吃不消了,拿球当凳子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搁在从前程澈看了一定会嘲笑他,可奇怪的是程澈自己也明显不在状态,跟他一样满头大汗地喘气喘个不停。
这回轮到凌希反过来关心程澈了:“怎么这么差劲?最近身体没事吧?”
程澈有些沮丧:“我没事啊,我好得很,只是今天不在状态。”喘匀了气,他意犹未尽地拉起凌希,“走,找个地方坐坐,给你听听我新专辑的主打歌,我跟你讲,这歌好棒,你一定要洗耳恭听……”
凌希忍不住小小声纠正他:“洗耳恭听不是这么用的。”
程澈大喇喇勾住凌希肩膀:“不要在意那么多了,一板一眼的……”
“诶,”凌希弯起嘴角挤出个俏皮的小酒窝,“这次竟然用对了!”
程澈很骄傲地一扬下巴:“我有背词典的,现在知道好多了,等有机会讲给你听。先说我的主打歌吧,知道那支舞谁编的吗?保管你猜不到,是rino啊,给你看这个动作……”然后他就一边走路一边扭动四肢向凌希展示起了自己的新舞步。
没多久,二人在附近发现了一间酒吧,程澈要请凌希喝酒吃东西,凌希怕影响减肥成果拒绝了,但还是答应陪着程澈进去坐坐。一直以来他是不怕孤单的,反正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吃饭睡觉走路做事。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当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感到这样的生活有点无趣了……或许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吧……
不想刚走进店里就碰见了熟面孔,杜太太那帮人也在,还聚集了好多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们,似乎在开派对。杜太太一眼瞧见程澈和凌希,立刻端着酒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小帅哥,这么巧出来玩啊?不如一起吧,人多才热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随便叫,都算在我账上,来来来,带你们去见见我的朋友……”
听见杜太太的话凌希微微皱了下眉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又被程澈给拽了回来:“不要这样嘛小c,都是朋友,一起玩玩没什么的,给我个面子。”说着话他就像搬人形立牌那样搬起凌希跟了上去。
杜太太先是介绍了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女人给他们认识,然后带着他们进了自己的私密包厢,将两人拉到身边紧贴着坐好,又从名牌手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塑料盒子塞给程澈:“别说姐姐不疼你们,这可都是新鲜货,试试吧,绝对好东西,保管叫你们开心得不得了。”程澈伸手接住的当口,她顺势在程澈手背上用力揉搓了两下,“省着点,我这里存货也不多,别人可是有钱都买不到,姐姐喜欢你才单独关照你的。”
这功夫有个女人喝醉了,东倒西歪地冲进来抱住杜太太又哭又笑闹个不停,程澈无聊地看了一会儿,扭头朝凌希晃了晃手里的小盒子:“要不要试试看?”
凌希好奇地扫了一眼:“什么?”
程澈有些惊讶:“你不知道这个?‘糖果’啊!你到底是不是年轻人,都不出来玩的吗?这样不行的,你太孤立无援了。”
凌希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他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就曾见过很多客人为了寻求刺激做些越界的事,其中不乏吞食这种五颜六色的小药丸以达到“飞升”的境界。
“那不就是软性毒品?”凌希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满。
程澈赶紧捂住他嘴巴:“嘘,别那么夸张,这个又不会上瘾,就像喝酒一样嘛,每天做事好辛苦,偶尔喝得醉一点,也可以更放松一点,真的真的,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喜欢那个姓杜的,更不喜欢这些东西,我觉得你也最好别碰。”凌希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一起?”
程澈十分为难:“你这样很难交到朋友的小c,应该随遇而安一些啊。你看,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头,有时候需要互相帮忙,有时候需要求助人家,这些都是礼尚往来的嘛。所有人都做一件事,只有你不肯做,慢慢的大家就会疏远你……”
“啧,”凌希没有再听程澈说下去,“你到底走不走?”
程澈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你别这样……我真的很为难……”
凌希点点头:“那下次再听你的新歌吧。”说完毫不迟疑地大步朝外走去。
从酒吧出来夜已经深了,凌希沿街边慢悠悠朝前走着,中途几辆计程车在他身边减速随行了一段,又都默默开走了。走得累了,凌希整个人懒懒伏在路边的护栏上,点起支烟边吸边看着远处的车流发呆。
对于程澈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他内心也很迷惑,很希望有了个人来替他解答。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不遵守规则的就会被一脚踢开,如果大家都去做某件事,都认为那件事是正确的,那么持反对意见的人,是不是就代表错误呢?他用手揉了揉脸,朝半空中用力吹了几口气,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他好像越来越不懂区分了。
忽然间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凌希急忙去掏手机,慌乱之中烟头杵到手背烫出了一颗水泡。拿起来一看,来电人是陆孝严,他迫不及待接通电话:“喂?喂?”
老半天,那头没有任何回应。凌希不解地将手机举在面前,屏幕上一片漆黑,原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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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是凌希的生日,粉丝都很希望公司能替他办场小型生日会,不过这个提议被凌希本人以工作太忙为由给否掉了。况且林广乐久久不现身,天星内部人心惶惶,谁也没有闲心张罗这码事。
生日当天凌希和自己的团队凑在一起简单吃了顿饭,可因为减肥的关系,他也只有在旁边眼巴巴看别人吃的份儿。关于礼物他提前打过招呼是不收的,大家祝福他的时候就都是简简单单一个拥抱而已。
吹蜡烛之前凌希许了三个愿望,第一是希望电影票房大卖,第二是希望早日完成自己的新专辑,第三个愿望按规矩不能说,是闭着眼许的,许愿的时候他手里始终攥着手机没放开过。
凌希满心期待着陆孝严能像去年那样在他家楼下的信箱里偷偷塞上一张手写生日卡,可他头天晚上去看了一次,当天早上去看了一次,中午又去看了一次,次次都失望而回。吃完晚饭他还想去看,又不好意思再麻烦金石跑一趟,只好先陪着把宝妹和几名团队成员送回家,自己单独拖到了最后。
从宝妹家出来,车子开到半路忽然熄火了,金石率先跳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凌希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气闷,也跟了下去,斜倚在旁边目光呆滞地想着心事。
有人从旁边经过,叫了他一声:“凌希?”
凌希一抬头,原来是叶鸣。
叶鸣看看车子,又看看凌希,伸手来回指了指:“你这是……”
凌希不擅长寒暄,跟关系生疏的人更是没多少话说,足足停顿好几秒,他才冲着金石的方向一摆下巴:“车坏了。”
叶鸣朝金石点点头:“需要帮忙吗?”
金石礼貌地笑笑:“不用,坏了个小零件而已,我已经打电话叫车行的人送过来了,十分钟就能搞定。”
叶鸣刚打算离开,突然又想到什么,笑着招呼金石和凌希道:“我公司就在二楼,不然先上去坐坐喝杯咖啡吧,反正也要等的。”
凌希一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金石倒是抢先一步答应了叶鸣的邀请:“也好,那就谢谢招待了。”
凌希疑惑地瞄了金石一眼:“你认识他?”
叶鸣主动替金石答道:“哦,金先生以前在金鼎做事嘛,我们早就见过的。”
别人的私事凌希并不感兴趣,听了叶鸣的解释他微微抿起嘴角,表示知道了,然后再没多问什么。
叶鸣的公司地方不大,装修倒是很有格调,连拿来喝咖啡的杯子都选得非常雅致。帮忙倒咖啡的功夫,叶鸣试着和凌希闲聊道:“听说你去拍电影了?冯安的片子?”
凌希并没有正面做出回答:“你消息还挺灵通。”
“别忘了,我和阿吴是老朋友了。”叶鸣低头笑道,“说起来好有缘分,他第一次帮冯安做配乐就是找我帮的忙,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那部片好老了,里头有段吉他独奏就是我弹的,不过当时我还是个小打工仔,总共只收了一百二十块的酬劳。”说着说着,他轻轻哼起了一段耳熟的旋律。
对于他充满情怀的回忆,凌希表现得十分淡漠:“你记性不错。”
叶鸣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多老,还不到忘事的年纪。再说毕竟是年轻时的美好回忆,也是第一次做这方面的尝试,终究有感情的。”
凌希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很不以为然:“感情?我都没发现你身上有这种东西。”
“唉,无所谓了。”叶鸣叹了口气,无意间瞥到墙上的电子日历,不觉愣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生日?”
凌希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我猜你一定很想忘记这个日子吧。”
叶鸣并没理会凌希的话中带刺:“都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不如……”他放眼四周,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的吉他上,于是突发奇想道,“不如我唱首生日歌给你吧,算是一点小心意。”说着话他从琴盒里将吉他拎了出来,架在腿上随意拨弄两下,试了试调子。
凌希对这种近乎怜悯的“心意”不屑一顾,本想立刻拉着金石离开,可视线不经意扫过那把吉他,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吉他……哪来的?”
他不会认错,那是曾经属于他的吉他,是外公花了一年薪水买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低端角落还有他曾经黏过名字的胶纸印!自从将吉他卖去二手乐器行之后,他每隔两三天就要跑去橱窗前看看自己的老朋友,直到那把吉他被新的主人买走。他以为从此再也不会见到自己心爱的宝贝了,没想到还会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情境下与老朋友重逢!
叶鸣并未留意到凌希眼神里的惊讶与激动:“你说这个啊,我有个朋友开琴行的,在他店里看到感觉不错,就拿回来了。”
“你……你能不能……”凌希吐字有些艰难,隐约带着颤音,因为情绪起伏的关系眼圈儿都泛红了,“能不能……把这吉他卖给我?”
叶鸣挑了挑眉:“你是说,你想要这把吉他?可这是二手的……”
凌希急切地打断了他:“我知道,我……我可以付双倍价钱!或者更多也没关系!”
叶鸣审视着凌希的双眼,静默片刻,将吉他往凌希怀里一推:“拿去吧,它是你的了,不要钱,就当是生日礼物好了。”
凌希原以为要花许多口水才能成功说服叶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心愿,他抱着吉他错愕良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用,我给你钱。”
叶鸣一摆手,笑容和蔼可亲:“那样的话,我可就要收回吉他了。”
凌希听了条件反射般向后一缩,两手紧紧环抱住吉他,生怕被人抢走了宝贝似的。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谢谢……你……”
他是真的很开心,差一点就说出某个特定的称呼了,可太多年没有叫过,一时之间竟羞涩得叫不出口了。
叶鸣毫不介意他的失态,轻描淡写翻过了这一页:“对了,下个月你弟弟有场演奏会,希望你能来看看,我们全家都很欢迎你出席。”
这一次凌希轻易接受了“弟弟”的称谓:“我要……看看行程表再说……”
演奏会嘛,没什么特别,搞出来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家长和小孩子的虚荣心。放在从前凌希一定是不予理睬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那么点想去了,对于叶鸣口中所谓的“欢迎”,他竟然也有那么点当真了。
“好吧,我先把票拿给你,”叶鸣直接掏出了两张票,“给你两张,要是有女朋友了,记得一定要带去,没有的话嘛,也可以现找一个带去。二十了,该到交女朋友的时候。”
凌希迟疑着将票接在手里,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脸上正带着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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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希和叶鸣说话的时候,金石一直站在不远处假装欣赏着墙上的壁画。忽然有电话打来,他紧走几步出了隔间来到走廊上,这才举起手机,耳边很快传来了陆孝严的声音:“还顺利吗?”
金石点点头:“很顺利陆先生。”
陆孝严心情不错地开着玩笑:“哈,该不会把他给感动哭了吧?”
金石透过玻璃隔断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父子俩:“没有,他笑得挺开心。”
陆孝严欣慰地舒了一口长气:“那让他再多开心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