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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冀却在拿到医生报告的时候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拍片结果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肿瘤或异常, 说明一切都还来得及。但他仍然专程跟医生单独谈了好一会儿,探询了很多注意事项和问题。
景晞当初治病的时候,战冀一直陪在身边,久而久之对颅内肿瘤这种病症有了不少了解。不管原发性还是继发性的肿瘤,医学界至今都研究不出病因, 而现在的拍片结果里没有异常, 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异常。
“这种事需要定期检查, ”医生认真说:“除此之外,患病早期也会有一些征兆,比如头晕头痛、恶心呕吐、持续性发烧、视物不清或视力减退, 甚至精神恍惚等现象,都值得警惕。”
战冀的眼底不由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痛和悔,因为他对这些征兆非常清楚。他当初就是眼睁睁看着景晞整日发烧,却始终没有带他去医院。
愿意认真听医嘱并配合治疗的病人或家属总是受医生欢迎的, 医生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家属实在不放心的话, 还可以再做一次血液监测和增强扫描, 能看到平扫查不出的细小病灶。”
待战冀从专家室出来的时候,见心上人仍和他进去时一样好好的在椅子上坐着, 冷峻的神色立刻温软了几分。只是他旁边不知从哪里多了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好感, 笑容也透着毫不掩饰的喜欢,姿态显然是在跟他搭讪。
心上人太好看太有魅力也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能招到一堆没眼色的觊觎者来。战冀随即大步走近, 一边伸手轻轻搂住夏熙的肩,一边挑起眉冷声问那个年轻男人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高大的身体在搂住夏熙肩膀的时候无意识前倾,正好将夏熙挡在了身后,——这是战冀常用的充满保护性的姿势之一。那个年轻男人先是愣了愣,继而笑道:“我是来探病的,也有亲戚在这家医院工作,看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想问需不需要帮……”
“不需要,”战冀径直道:“我们已经检查完了,不劳你关心。”
说着便牵着夏熙的手准备起身离开,又因他冰凉的手温微皱起眉,低声问他冷不冷。温柔的语气和刚才的冷厉相差极大,夏熙抬眼看向战冀,下意识答了句不冷。
年轻男人听了,竟忍不住面露惊喜的对夏熙再次开口:“原来你会说话啊!之前问你话你都没回答,我还以为你不会讲话呢……”
见夏熙要走,他甚至色胆包天的直言不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要是江特助在场,一定会在心里为这个年轻人默哀,因为战冀吃起醋来的威力绝对不是盖的。作为一个经常跟在战冀旁边的金牌特助,他有幸见过两次,只觉得那情形用恐怖两字都不足以形容。
夏熙自然对此更有体会,因为他和战冀之间的争吵几乎全源于吃醋,甚至严重到战冀带着他以不要命的速度飙车寻死。可让夏熙意外的是,眼下的战冀没有揍人也没有外露出过于骇人的情绪,只沉沉的看着那个年轻人,气场全开的道:“他已经有伴侣了,——你可知插足别人的感情会有什么结果?”
战冀的生意都是涉黑的,就算漂白了也免不了一身匪气,明明是很轻的话语,却让那人生生打了个寒战,也终于认识到不管是从身形气质还是衣着打扮,战冀看起来都很不好惹,一时间讷讷的住了嘴,甚至没敢问其结果究竟是什么。
于是战冀没再看那个年轻人一眼,只管轻轻牵着夏熙的手一路走到车边。夏熙再一次后知后觉的发现到战冀真的变了,变得冷静而理智,自控而有分寸。就好像他明明很吃醋,却像个绅士般尽数压了下来,努力不引起他的反感。也让夏熙第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不像聂涛那样虽温柔如水却透着些许距离,也不像愣头青那样虽炙烈如火却冲动的不考虑后果。
但在上车之后,战冀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夏熙的唇,以宣告自己的占有欲和存在。甚至按下按钮把副座的椅背放了下来,带他翻滚到更宽敞舒适的后座上。
不是要做,战冀也没有在车里做的癖好,更不允许景晞被其他人听到或看到,只是想抱抱他亲亲他,发泄掉心中不断上涌的情绪,而且吻的很温柔,没有半分粗野。
待一吻结束,战冀把车窗打开一点,微凉又清新的冷气立刻从窗外透进来。此刻的时间正是四点,而深秋的落日时间比较早,云朵看上去已隐隐有黄昏的感觉了。夏熙全身都窝在战冀怀里,透过窗缝看窗外的街景和夕阳,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和茫然。
战冀却觉得每处血液都流淌着幸福,还有一丝得到幸福的不真实感。又捉起了夏熙的手,零零碎碎地吻着白皙精致的手指和手腕,继而低低问:“饿不饿?
夏熙懒懒倦倦的不想说话,战冀继续道:“我知道有家会馆,里面的家常菜做的不错,还有各种健身设备。医生说你身体很虚,要多吃饭多运动,——这个点正好是运动的最佳时间,我们去打会儿球,打累了正好吃饭怎么样?”
那家会馆里的健身设备的确很多,对贵宾的隐私和保护工作也做的很到位。战冀本来是想和夏熙一起打网球的,但真正打起来才发现这项运动对夏熙来说太耗体力,还没过一会儿就觉得累了,坐在休息椅上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动弹。
负责接待他们的经理介绍说会馆里的泳池是恒温的,就算冬天也不会冷,还提供统一的五分泳裤和浴巾,于是战冀决定从网球改成为游泳。
夏熙倒是依言跟着战冀去了,但战冀能明显看出他兴致不高,只游了几下便不动了,只管抱着救生圈浮在水上昏昏欲睡。其实夏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灵体很累,呼叫027又得不到回应,而战冀至今还记得上学时对方在运动会上淹水的事,忙把人给拉过来,唯恐他万一真睡着了会淹到水。
于是只能从游泳再换别的,可惜一堆项目都被筛了下去。骑自行车的话,夏熙不大会;打高尔夫,又嫌室外的风吹得不舒服。战冀实在没办法了,搂着娇得不行的心肝宝贝问:“小晞,你还有什么喜欢的运动吗?”
夏熙扑闪着长睫毛想了一会儿,说:“我饿了。”
战冀哪舍得饿着他,立马放弃了运动的事,领着人去吃饭。战冀在照顾景晞上向来专业,比谁都清楚他的口味和喜好,很快就点了一堆他爱吃的,加上这家会馆的厨师水平很高,夏熙的胃口还算不错,饭量也比平常多了一点。
时间已是六点半,战冀也有点饿了,却习惯性的先忙前忙后的伺候夏熙,并同以前一样,看着他吃东西就会升起奇怪的满足感,待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就着他剩下来的菜开吃。
晚上回家后,战·小丫鬟·冀继续忙前忙后的伺候,连上楼都是抱着的,再给亲手脱了鞋袜,一路送到浴室里。然后等在外面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情也像水流般泛起阵阵涟漪。
洗过澡的宝贝双颊粉粉的,皮肤莹润润的,在灯光下漂亮的让人想咬一口。战冀简直一刻都不舍得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所以轮到自己洗澡时洗得非常快,只简单冲了一下就出来了,身上的水渍甚至没有干透,单薄的睡衣布料因沾了水而有些透明,露出了健壮清晰的胸肌。
可惜这样的美景没人欣赏,夏熙蜷着身子躺在床里侧,单薄的身体只占了一小块位置,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战冀轻手轻脚地上了床,静静感受着对方近在咫尺的温度和气息。只是这样感受着他而不触碰他,心里就能涌上剧烈的爱意,就像那些吃醋的情绪一样难以克制,想找个渠道发泄。也像之前吃醋时一样,并不是非要做|爱,只想把人抱在怀里亲一亲便足够了。
于是伸出手把人小心翼翼拥入怀里,尚未睡着的夏熙微微睁开眼,含糊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还连打了两次。”
“谁打的?”
“不知道,”夏熙很坦然的道:“因为手机在桌子上,我懒得下来,所以没有接。”
懒成这样还理直气壮的心肝宝贝真是可爱到犯规,战冀不由勾起唇角,听夏熙有些担心的又道:“你快去看看吧,万一是谁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你就……”
战冀亲了夏熙的发顶,再不紧不慢的从额头鼻尖一路亲到下巴,才道:“没关系,不用担心。”顿了顿,又如宣誓般补了一句,“小晞,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担心。”
于是夏熙眨了眨长睫毛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
看他乖乖的,战冀满腹怜爱,像只大狗般舔了舔他的唇瓣,“小晞,再等一下睡,我还有事跟你说。”
夏熙便又努力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小猫般慵懒的样子让人怜爱更甚。战冀强忍着爱意继续道:“我已经把游玩地点定为热带海岛了。最近的气温越来越低,你的身体本来就怕冷,而那里的温度很适宜,——你觉得怎么样?”
能有这次重生回来的机会,战冀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生意在哪都可以做,钱也随时都能赚,可爱人只有这么一个,失去了就再也找回不来。“我准备明天就去,回来的时候在港岛转机,顺便还能让你见见我舅舅。他人很好,对我的性取向也很支持,一定会喜欢你……”
夏熙隐约记得自己在陷入睡梦之前答了句好,却没想到战冀的动作那么雷厉风行,竟连夜安排好了一切,次日一早就带着他出发去机场了。他连行李都没操心,只管睡眼惺忪的跟着对方上车,又因为天色实在太早而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被拉去卖了恐怕都不知道。
待飞机起飞时夏熙才彻底清醒,起飞造成的气压也让他的耳朵产生了胀痛感。战冀一边轻揉他的耳朵,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他的背部,想哄着他再睡一觉。
夏熙于不知不觉中再度入睡,所以抵达目的地后,精神前所未有的好,一双眸子看上去也更明亮了,安静又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从没来过的热带岛屿。
这里的温度四季如夏,一出机场就感觉到了滚滚热浪,但战冀订的度假别墅在山上,车子开进山路后,空气中便透出一种很舒服的清凉。而这栋度假别墅依着山又临着海,风景美得不行,设施也很完善,服务更是到位,所以定价贵到让人咋舌。以战冀的身家自然多贵都付得起,不过若没有景晞,他恐怕永远都不会去这种地方,因为不管钱财还是时间对他来说都太奢侈和浪费。但有了景晞后,恨不得把人当宝贝似的疼,什么都给最好的,再奢侈也觉得理所当然。
夏熙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眼里露出了明显的喜欢,气质也呈现出一种让人心动的柔软。夕阳落在他脸上,漫射出梦幻般的浅浅白光,又折入战冀心底,若不是顾忌着前面的司机,恐怕会直接扑上去亲。
进了度假别墅后,夏熙颇有兴致的将里里外外全转一圈才回卧室。前面的露台视野非常好,坐在床上也能看到广阔无边的大海,后面则有个花房,种满了各种花,甚至还有玫瑰。
“小晞,我打算煮点……”
从厨房走过来的战冀半截话卡在嘴里,愣愣地看着卧室里正背对着他换衣服的心上人。堪称完美的背部线条,纤细的腰肢和凹凸有致的蝴蝶骨,香艳到让人说不出话来。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才重新开口:“晚饭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这边的海岛到了晚上,佐藤隆川那边也到了晚上。
僧人和法师还在继续念着没有用的经,待晚上九点整座钟敲响的时候,佐藤隆川竟二话不说又杀了一个人。但夏三岁仍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若不是还微微起伏的胸口,会让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佐藤隆川这一夜都定定望着夏熙没有睡,只在天明时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地把头埋进他盖的被褥里深吸了口气。继而抬起头,突然命手下人把那一群所谓的法师僧人全捆到一块,接着竟拿出枪砰砰砰的挨个儿全毙了。
浓浓的血腥气瞬间充满整个房间,佐藤隆川身上亦沾了很多血,眼底的红色也更深了,看起来恐怖到让人恨不得夺路而逃。渡边大介在处理尸体时忍不住数了数,整整有十一个。
都说杀孽乃人生第一大罪,可佐藤隆川这一生不知犯过多少罪,自己都不曾数过。佛曰杀生作孽,因果循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那屠刀就是由千万杀孽所铸,不拿屠刀,又如何成佛?
由此可见所谓的佛不过是虚妄。若能紧握屠刀一狠到底反而会永立不败之地,放下的那一刻,便会得到他的惩罚。
可无论是谁,总会为某个人举起,再为某个人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