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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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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骤然生变,不仅许如凉一方受到震惊和打击,漆雕烟儿的计划突然缺了重要角色,就连许琦也几不可见地抬了抬眼皮。

    诸方皆未表态。

    就在这时候,章妈妈突然跪了下去,苦大仇深地道:“王爷、夫人明鉴,那小蹄子定是知道事情即将败露,畏罪自尽了。请王爷、夫人明察,还奴婢公道……”

    尓书死了,死无对证,往她身上泼再多脏水,她也不会活过来争论!

    可人才刚刚死,英灵尚未走远,就这样急不可耐地往她身上泼脏水,刁妇可还存有半点羞耻心么?

    许如凉愤怒地瞪向章妈妈。

    王嬷嬷趁乱朝漆雕烟儿打了个眼色。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过程虽然意外,但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并无不同。

    只要再添一把火,其实还能走上最初预计的结局。

    漆雕烟儿会意,对许琦道:“尓书怂恿郡主在前害两个孩子遭遇危险,事败自尽惊扰主子在后,按例该曝尸乱葬岗。王爷意下如何?”

    昨晚他决绝指责她审问许如凉,如今尓书自杀,证明许如凉确实撒谎诬陷章氏。

    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许琦低垂眼睑,看不清里面情绪,淡漠地应了声“嗯”。

    漆雕烟儿就要派人去执行。

    许如凉离座跪下:“恳请父王明鉴,尓书是冤枉的。尓书是个孤儿,如今她人已逝,也没有其他亲人,还不还她公道已然没有意义,但请父王恩准女儿为她收尸,好生安葬……”

    “混账!”许琦厉声喝斥道。

    深深的被女儿欺骗的感觉,令他怒从心起。

    “你顽劣无度,使幼弟涉险,事后一再隐瞒实情包庇恶奴,如今事发,你不但不诚心认错,还欲狡辩,实令本王大失所望!”

    每一个字,每一声语气,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所以,即使她努力想改变,结局依然没能改变,是吗?

    许如凉前所未有地感觉无力。

    她没有证据,而且尓书在关键时刻冲动地自尽……

    目前情况对她糟糕透顶。

    她只能微弱地维持那份倔强,喃喃道:“女儿没有怂恿他们。”

    许琦已不待看她,“来人,送郡主回去反省。”

    许如凉心下一片冰凉。

    亲生父亲,终究还是不相信她。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那么多年她都已经熬过来了。

    更何况,事情进展至此,说句狠心的话,想保的尓书自尽了,她其实反而可以放开手脚!

    就让一切朝毒妇预设的目标往前……

    狠狠捏紧拳头,让指甲嵌进肉里,疼得她眼泪直留。声声恳切:“女儿是被冤枉的,求父王明察,女儿和尓书都是被冤枉的,求父王明鉴,为女儿做主!”

    声音不大,呜咽悱恻,却更叫一个肝肠寸断,挠人心肺。

    不过许琦仍然看也不看一眼,冷冷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快送郡主回去。”

    没人过来请许如凉,倒有两人走到大厅中央跪了下去。

    正是许冲的乳嬷嬷和掌事大侍女。

    漆雕烟儿故作惊讶地问:“你们做什么?”

    二人便就声色具佳地边磕头边祈求道:“求王爷和夫人救命。”

    “这话怎么说?谁要你们的命?”漆雕烟儿演技比之她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这时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二人犹豫犹豫地朝章妈妈看了一眼,然后好似惊恐万分地急忙收回视线,说话便就变得吞吞吐吐。

    漆雕烟儿看向许琦。

    许琦神色淡淡的,没有表示。

    就是默许。

    漆雕烟儿会意地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王爷自会替你们做主。”

    二人好似得到莫大鼓励般。

    乳嬷嬷说道:“那日老奴在窗外隐约听见章妈妈对二爷说‘不如去偃月坡,那里离夫人的嘉裕堂远……’老奴想制止,但章妈妈以老奴独孙相恐吓……盖因章妈妈平日即嚣张跋扈,老奴恐她暗中报复……如今尓书已死,老奴实不忍再见郡主受罚,今日便是拼着一死,也要道明事情,还请王爷明鉴。”

    “你血口喷人!”章妈妈立时出言反驳。

    当时她并不知道窗外有人,根本就没和乳嬷嬷正面交锋。

    不过,她也陷入了和许如凉一样的境地——空口无凭,完全没证据证明她没有怂恿许冲。

    掌事大侍女又将方才她教唆许冲串供的事抖了出来。

    漆雕烟儿豁然站了起来,兀自震惊半晌,才声色俱厉地喝了声不敢置信的“你们,说什么?”

    二人力证所言属实。

    漆雕烟儿跌坐椅上,痛心疾首:“大胆章氏,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你竟……”

    似乎太过失望,以至于不能流利地说下去。

    忽略章氏歇斯底里的求饶,征询地望向丈夫。

    许琦视线集中在许如凉身上。

    她就那么跪在地上,单薄纤弱的小小的身躯,着一件水蓝小裙衫,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泊。瘦削的肩膀不住轻颤,哭泣的声音已经止住,只默默地淌着泪,微弱而倔强……

    如此的弱小,若此的无助,如此的需要被人保护。

    可是,自己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皆因贱婢刁仆从中使坏,混淆视听!

    许琦绝然一挥手。

    漆雕烟儿唯有在这种时候与丈夫最心意相通,立时就道:“来人,将这刁妇拖下去,褫衣廷杖,杖毙为止!”

    立时便有两名粗壮仆妇进来架了章妈妈出去。

    许冲尚且不能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但见乳娘被押,急忙阻拦。

    漆雕烟儿立时严厉喝止,让人带他回鸿轩禁足。

    此种情况下,禁足已然是最轻的惩罚。

    可许冲哪能理解她的苦心?

    不仅不从,还使力推搡仆妇。

    仆妇不敢与他用强,冷不丁竟被她推得后退,摔作一团。

    场面混乱。

    漆雕烟儿嫌恶地一撇嘴,低低咒骂了声“废物”。

    章妈妈已经在受刑,哀嚎声源源不断地从外面传进来,凄厉得慑人心神。

    许如凉仿佛这才醒过来,讷讷地抬头看向许琦。

    许琦也正在看她。

    父女俩眼神有瞬间不可避免地碰撞在一起。

    许如凉哀切地恳求:“皆因我们三人贪玩,使得无辜尓书丧命,女儿实感愧疚。女儿恳请父王念在我和冲弟都已经平安醒来,念在皇后娘娘‘主生不主杀’的懿德,切莫再让更多的人为此失去生命,恳求父王饶恕章妈妈这一回吧!”

    许琦不是讲仁慈的人,但他是讲权益的人。

    提及嫡亲大姐,不免他神色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