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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楼下戏台上乱做一团。
一个身穿暗红锦缎袍子的矮胖男人,一手揪扯着唱曲少女的衣领子,一手解她纽子,嘴上还道:“爷现在就办了你,让你瞧瞧爷的厉害!”
许如净愤然怒喝:“住手!”随即一跃翻下栏杆,正落在戏台上。
矮胖男人闻声一顿,扭眼见是个清瘦小儿,不禁露出一口黄牙狂笑,“小子,敢管爷的闲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知道爷是谁吗?”
许如净笑笑道:“不认识。”
气定神闲的姿态,端端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贵气和雍容。
矮胖男人慑于气势,哏了一哏,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舌头,骂咧咧点了底下一个唤名“周全”的小厮虚张声势道:“你告诉这小子,爷是谁!”
周全作书童打扮,却生得一副痞相,得意洋洋道:“我们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漆雕有才是也。”
漆雕……
许如净眸光深了深。
“怎么样小子,听到爷的大名,吓尿了吧?怕就赶紧滚,别碍爷的好事!”漆雕有才不无得意地嘲笑着,转身又要作践唱曲少女。
却那少女已经避开了去。
漆雕有才不禁恼火。
周全忙指着戏台后道:“爷,她往那边跑了。”
“还不赶紧追!”漆雕有才一跺脚,自去追去。
一大队随从呼啦啦全跟了去。
许如凉吩咐随从追去保护唱曲少女姐弟,这边下楼和许如净汇合。
“你怎么下来了?”许如净便要送她回楼上。
许如凉指漆雕有才等人过去的方向。“我也和哥一样想去看看。”
许如净本就想去看看,只是顾及妹妹身边没人了,也不想妹妹见到不堪的场面。才决定留下来陪她。当下许如凉先跟了过去,他无奈地只得跟上。
就追到了一条小巷。
唱曲少女已经在随从的保护下,然而她弟弟却被漆雕有才的人掐着脖颈挟持了。
随从投鼠忌器,双方陷入对峙局面。
漆雕有才肆无忌惮地淫笑道:“臭小娘,还想你弟弟活命,就自己乖乖过来给爷跪舔,把爷伺候舒服了。爷就放了你弟弟,还赏他几个大钱。”
他身后的人全都跟着笑起来。
唱曲少女羞愤难当,欲哭无泪。可是弟弟性命要紧,她挪着步子就要去换弟弟。
弟弟哭喊着“姐姐别过来”,肚子上立马狠狠挨了一拳,疼得闷哼一声。几乎晕过去。唱曲少女心疼地喊着。提步就跑过去。
韶国公府的两个大老爷们儿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束手无策。
电光火石间,许如凉朝许如净打了个眼色,眼光掠向屋顶。
许如净心领神会,长身一跃翻上屋顶。
许如凉边道“且慢!”边走出掩身的墙根。
唱曲少女脚步一顿,众人都看将过来。
许如凉笃定地笑笑道:“你不用过去,他不敢把你弟弟怎么样。”
唱曲少女将信将疑。
漆雕有才怒了。“臭丫头,你敢小瞧爷!”
“按我大昭刑律。杀人者,当诛。”许如凉不理会他的叫嚣,笑着指指在场所有人,“你最好想仔细了,今天在场这两位官爷可都是目击证人。”
韶国公府的随从统一穿黑底皂靴,一看就是官家人。
在官家人眼皮子底下行凶,那罪名要是坐实了,一个秋后处斩、斩前游街、斩首示众、斩后曝尸的判决是逃不掉的。
对方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漆雕有才嘴角嗫嚅,不屑地“呸”了一声:“肃静,有爷当着,爷们上头有人你们不知道吗?听个黄毛丫头说几句话就吓成这副鸟样,出息!”
身后的人这才稍稍稳定下来。
许如凉眼角余光朝屋顶上瞟了一道,笑道:“喔?那敢问你上头有什么人?说出来,也许两位官爷中有人认识呢,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说就说!”漆雕有才贱笑道:“你站好了,爷怕来头太大,说出来吓死你个小丫头。”
许如凉很是配合地挺了挺腰杆。
漆雕有才清了清嗓子道:“爷……”
“爷”字还没落音,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扭头看去,随从里十个倒了三个。
唱曲少女的弟弟被许如净架着脱离了钳制。
两名随从等的就是这一刻,一拥而上,瞬间把其余七人打得七零八落,遍地哀嚎。
许如净把弟弟交给唱曲少女,并掏出一锭银子交到她手里,说道:“这是给你刚才唱曲的酬劳,这里没你们事了,你们走吧。”
姐弟俩连声道谢,便要离去,只还未走两步,弟弟突然跌倒,嘴角流血。
许如凉紧忙上前替他把脉,神情凝重:“伤了脾脏。若不及时止血,只怕流血过多,性命……难保。”
唱曲少女急了,求许如凉救救她弟弟。
许如凉觉得应该先挪到干净的地方,而且之后需要一段时间修养,不能挪动。
唱曲少女忙道:“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我们这就回家。”
许如凉询问许如净意见。
许如净知道妹妹看了几本医书,略通岐黄,但正儿八经的人命却不敢让她试手,便指一名随从让护送姐弟俩回家,再去请大夫。
随从领命去了。
许如凉也要跟去。
许如净不放心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便没有叫住她。只理了理衣襟,来到漆雕有才面前。
漆雕有才身上挨了好几下狠的,然而一张肥圆的脸却丝毫无损——这便是行家手笔。打人不打脸,分明给你整到半死了,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许如净朝随从看了一眼。
随从会意地将漆雕有才顺手一丢。狠狠地摔在地上,自赶着其余十来人去到稍远的地方。
漆雕有才喊着“哎呦”。
许如净一脚蹬在他肩头,“你上面的人是谁?”
“说出来爷怕吓死你!”漆雕有才仿佛从靠山那里找回了自信,仰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当今万岁爷跟前儿的红人,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平阳王,许琦许丞相。是爷的小姑丈!”
果然是继母的娘家人!
然而传闻漆雕家族也是书香世家,虽几百年来没出过入阁拜相的人物,也不至于出此等不肖子孙?
许如净想了想。道:“你是宁朔漆雕家的人?”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见!”漆雕有才直以为事情好办了,伸手来挡许如净的脚。
许如净没制止他,也没让他的脏手碰到,自己把脚收了回来。道:“我家与你家有些渊源……但以前怎么没在漆雕府上见过你?”
“哟?原来是亲戚!”漆雕有才顿时忘了刚才多么狼狈丢脸。夸夸其谈道:“实不相瞒,兄弟我自幼被家中长辈认定为家里的顶梁柱。你也知道,我们漆雕家是诗书传家的大户人家,这接班人得有多重要,得重点培养不是?这不,兄弟我打从十岁起就在南海书院上学,整整八年了。”
原来在大昭最著名的三大书院之一的南海书院求过学。
难怪刚才在茶楼里要卖弄学问。
可这厮并没学好,一张口就是淫.词艳曲。委实下作。
回想起漆雕有才点《丑奴儿》时茶楼中人猥.琐的笑声,许如净心下生恼。可恨这些下作的地痞污染了阿凉的视听!面上却不露风声,淡淡道:“南海书院在岭南,现在也不是休假的时候。”
言下之意是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漆雕有才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越发透出一股子猥.琐气息,说道:“别说兄弟吹牛,这南海书院再厉害,那能有朝廷厉害?兄弟我都要搭上朝廷的边儿了,谁还在乎那劳什子南海书院?这不,就辞学了。”
许如净暗暗有些吃惊。
“实不相瞒,兄弟这趟是要回家,家里给说了门亲事。”漆雕有才垂涎地搓了搓手,一副不把许如净当外人的姿势,就要勾肩搭背上来。
许如净不动声色地闪开。
“你猜猜是谁?”漆雕有才不在意地笑笑,卖着关子。
许如净想了想,想不出来谁家会看上漆雕有才这样的人才。但这话他不会明说出来,心思一转,笑道:“莫非是天家公主?”
大抵世上再没有比天家公主身份更尊贵的女子了。
岂料漆雕有才不屑一顾地失笑,“天家公主算个球!”
这话可是十分大不敬。
许如净没说什么。
漆雕有才缓了缓道:“兄弟,你还小,有些事呢,你还不懂。”好像语重心长似的:“哥哥告诉你啊,这讨媳妇啊,那都不看表面,要看实际。你看那天家公主好像金枝玉叶,可是娶来能干什么呢?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还得像供祖宗似的供着,全家都得给她提鞋,这样的媳妇讨来干什么?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普通民众眼里,天家公主就是这样的。
可事实上,大昭的公主并不这样。
许如净深谙内情,不以为然,没有说话。
漆雕有才接着说道:“兄弟我家里要给我说的这个媳妇啊,比天下公主俊俏,比天家公主有钱,比天家公主有势力,还比天家公主好伺候。”
“世上存在这样的人吗?”许如净不信,终于忍不住开口。
“怎么没有?”漆雕有才拍着胸脯道:“我那小姑丈的女儿就是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