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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行宫的大火烧了一整夜。
**长老阁的明令,无人敢前去灭火。终是一场淅沥大雨浇灭了火势,整座行宫已烧成一片焦黑。
审判天使花风妍的消逝,整个爱伦伊斯噤若寒蝉,无人敢提及半句。
唯有昔日的月桂天使晕厥在火海之前,三日三夜昏迷不醒。
星罗神殿藏书阁中,千翎透过书页偷偷看向桌对面的人,少*脸色很差,手里的书很久没翻过一页也浑然不觉。
花风妍的死,像最后一根苇草的断折,使悄然变化着的局势再次逆转。
千**来圣天使轮值圣殿、长老阁裁决辅助的规矩全数废止,所有大权掌控在云沧言一人之手。即便民众之中偶有唾骂反抗,也几乎瞬间被**或驱逐,日子久了,整座天空岛屿阴沉死寂,再**昔往的欢声笑语。
“这是你希望的样子吗?”
星罗神殿天地通透,星河流转。
千翎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云海之下重兵把守的浮空城市,那里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偶有闲散的行人走在街道上,也是面色惶恐行色匆匆。
“若他们都像你一样听话,也不必如此。”
有暖意从羽翼之上传来,千翎慢慢回头,望入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云沧言深蓝色的发披散在肩上,华贵长老服制映着星辉,越发贵气逼人。他唇边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深邃的眼神偏偏叫人捉摸不透,修长的指捻起女孩羽翼上一片漆黑的羽毛,印在了唇上。
千翎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将羽翼收拢了些,那片羽毛自然而然从他手里溜走。
云沧言也不恼,缓步走上前并肩站在她身边,垂至地面的长衫一路拖出星痕,每一步点亮一颗辰星。
“不听话的孩子,会受到惩戒管教。”
手腕被人缓缓托起,千翎愣住了。
“听话的孩子,则会得到嘉奖......”
“咔”一声,少女腕间银色的镣铐开了,汇作莹白的光华流入少*袖中。
充盈的力量如释放的风与水流,千翎深吸了口气,眉心四叶草羽赐与烙印交织亮起,萤火流光自漫漫飞舞的衣衫间飘摇而起,片刻才消散开。
“你......”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抬眸看向身边的人,眼底压了一丝血色,困惑中仍有警惕。
“混血实验已经停止,实验人员也已遣散,今后也不会再提取四叶草,如你所愿。”
千翎怔了片刻,看着他的侧脸不像在开玩笑:“为什么?”
云沧言垂眸看向她,瞳眸一如天空穹顶中漆黑的星夜:
“我说过了,得到了你,已经不再需要别的实验。”
“千翎,只有真正的同类可以一起活下去。你我都曾尝遍人世之苦,今后便一同主宰这世间,岂不美满?”
“你爱我吗?”千翎却是轻声反问。
云沧言顿了很久。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发问,许久后轻轻笑了。
“月神爱你,可你却......抹除了他全部的记忆。”
“月神爱你,给你曼珠沙华,予你恶魔之力,却使得你反噬自身,离开我便不能活......”
千翎紧抿住唇,眼底有了痛色。
“千翎,我不要你的心。”
修长的指轻轻抚上少女脸颊,他的话语里几分倦怠,几分威严,几分偏执。
“我只要你的人,你的忠诚,你的四叶草......你的混血血脉。”
千翎看着他,睫毛开始细微地颤动,看着这个与她如此相像的男人,这个时而如太阳灿烂光明、时而似漆夜疯狂极端的男人,他是她的同类。
“从今往后,作为我云沧言的妻子,永远留在爱伦伊斯,用四叶草的力量守卫你的家国。”
他微微停顿,再次抬眸看向她,眉宇微皱,双眸却通透明亮。
千翎知道,此时此刻,这般神情之下的云沧言,他的承诺是认真的。
“若有一日,你能给我、给爱伦伊斯一个完美的天使恶魔混血种......”
“我便还你自由。”
千翎怔了怔,慢慢低垂下眼睑,心里想笑,面上却苦涩得笑不出来。不知不觉着眼泪慢慢湿润了脸颊,湿润了下巴。
云沧言看着她,慢慢抬手拭去了脸颊下巴的泪滴,话语柔和许多,那指尖却冷的让她条件反射地闪躲:
“为什么哭?你会得到永远的同伴与栖身之所,你会拥有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和世间最顶级的权力。”
“你不再是天水区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再是背负冤屈断翼流放的犯人。这世间再**人可以欺负你、看不起你,我会给你......”
“‘神’的尊位。”
千翎神情仍有些呆滞麻木,只是也不再流泪了,抹了抹脸颊最后的泪痕,点了头:
“好。”
云沧言凝望着她,似乎有些意外,唇边慢慢扬起些浅淡的笑意,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星罗神殿:
“大婚暂定在半*之后,你可以邀请你想要邀请的任何人。千翎,我不愿强迫别人。这期间你随时可以反悔。”
空落下来的星海穹顶,星轮运转,流星陨落。
隔着透明的玻璃,这面是星夜璀璨,那面是云海蓝天,窗的倒影里,能看到星海另一头的少女,那是凝眉。她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泪流满面,终究颓然瘫坐下去。
千翎立在落地窗前,星辉落满了琥珀色的长发。
十二行宫之上的星罗神殿,与日月同辉,俯瞰天地。重兵把守的爱伦伊斯像一座偌大的孤岛,被重重封锁在寂寥无声的十二座宫殿之下,而在此之下,更远的地方......
是星灵湖,是伽兰黛尔。
是早已屠尽的吟风河谷,是圣光普照后新芽初绽的忘生大地,是树屋所在的暮影森林,是神木生长的地下谷底......
风卷层云,她努力向着天空伸出手,可隔绝着透明的玻璃,无法触及。
终是回不去了啊。
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个方向,眼眶通红,却流不出泪来了。
也许是突然悲伤,最想见的人早已忘记了她;又或许是太庆幸,他已经忘了她。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