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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
金蟾给小白猫做了个简易的小窝,主要是以草篓为骨架,并细心的在边缘处缝了一圈布头边,生怕小白猫日后扎了爪子。内里铺了废布料,布料都是零零碎碎的,毕竟金蟾这样的人也没有整块的好布,为了给小白猫搭造这个小家,她还难得和其他人开口求助,要了一些别人穿烂了的不要的衣服,总而言之,被她这么一折腾,小白猫的新家也像模像样的。
小白猫可能是出生不久,昨晚从二公子手里接过小白猫,小白猫就一直沉睡着,金蟾看小白猫睡觉那模样,就像个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怎么都舍不得撒手,内心更是对二公子充满感激。
很多时候,他们那些贵人随口一句话就会给金蟾这样的人带来举足轻重的影响,金蟾也许也是太寂寞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以后有伴了,虽然她的伴不会说话,也不能为她分担什么,但是有个活物当作寄托,总是能为绝望无边的生活带来一丝慰藉,所以,金蟾更是立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小白猫,不让任何人欺负它。
白天,她用最快的速度干完了份内的活儿,之后就守在灶屋,替厨子打打下手,厨子还算厚道,见金蟾忙前忙后的也不好让她空手而归,便主动送给金蟾两条小鱼,金蟾感激涕零的把两条小鱼装在一个深腹的碗里,倒上水,保持鱼的新鲜,并准备喂给小白猫吃。
然而小白猫睡的太沉了,怎么摇晃也不醒,金蟾的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她费尽辛苦搞来的小白猫生了病,谁知下一刻,便有轻微的鼾声从小白猫身上传来。
看来是睡的太熟了。
金蟾只好先给小白猫洗澡,小白猫乖乖的,整个过程都在熟睡,一动不动,过程进行的很顺利,金蟾替小白猫擦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把小白猫安放在小窝里,又把装了小鱼的碗放在小窝旁。
万一小白猫晚上醒过来了呢。
果不其然,到了亥时三刻,小白猫,也就是我们的宋玉珠果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金蟾已经睡下了,虽然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漏进来几丝,但室内仍然一片漆黑。
宋玉珠发现自己的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在她沉睡的时候,有人给她洗过澡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身上这种湿湿的感觉,于是她依然例行公事,伸出自己的小舌头,把全身够得到的地方舔了一遍。
哼,谁洗澡都不放心,只有自己的舌头才是最可靠的呢!
宋玉珠把自己身体上的小短毛舔的足够柔软,心里总算舒服点了,这才立起身子,把两只前爪搭在草篓子的边沿,好奇的探出头往外看。
这是哪啊?
她想起来昨晚的境遇,自己最后好像被托管给了一个瘦瘦的女人,八成现在还是身处英国公府吧。
不管了,肚子饿的要命,先出去找点吃的再说。
我蹬,我蹬——
宋玉珠如今身小腿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跳出了小窝,她饿的两眼发昏,到处寻找食物,鼻间传来了熟悉的味道。
是鱼腥味!
循着那曾经极致的诱人味道,宋玉珠摸索到了金蟾的爱心鱼盘,将小红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怎么是生的呢?
小鱼儿是活的,闻起来非常新鲜,可是真是下不了口呀。
作为一只猫,吃鱼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若是放在很久以前,她遇到鱼肯定也是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三两口就把它们吞入腹中。
可是自从做了人,她就再也吃不下生鱼或者活鱼了。
好歹也要清蒸或者红烧一下吧……
吃生鱼,多野蛮。
吃活鱼,多残忍。
作为一只接受过人类神马儒家佛家道家宋家熏陶的猫儿,宋玉珠时刻谨记,自己一定要保持优雅,以前那些粗鲁的习惯,能改正一定要改正。
也真是难为这畜生化做的小姑娘了,面对鱼儿这样小妖精,竟然还能柳下惠坐怀不乱。
宋玉珠鼓励自己,一定要好好做人,所以慢慢蹭着身子,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心不动,则不痛。
看不到那两条小鱼在自己面前游动,宋玉珠的心情好多了。
英国公府安静异常,估计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宋玉珠爬上一棵大树,两只爪子扒拉着树枝俯瞰着整个英国公府,房檐重重,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就像是一座迷宫一样。
宋玉珠四下望了望,不远处有微亮的光芒,她算好距离,身轻如燕的从树上跳到了就近的墙头上,然后沿着高墙往那光明处而去。
眼前的院落修建的很清雅,有修剪得宜的绿植,也有芬芳扑鼻的鲜花,照壁上镌刻着行云流水的书法,写的什么字不得而知,但是宋玉珠下意识的就觉得这字比怀远侯府里她爹爹引以为傲的悬挂的任何对联中的字都好看。
好奇心促使着宋玉珠从高墙上纵身跃下,不偏不倚,恰好跳到了院里那口深井的边缘处,差一点点就掉了进去。
宋玉珠吓的“喵呜”了一声,堪堪稳住身子。
那扇明亮的窗近在眼前,窗前有个被放大的修长的人影,那人影好像也在提笔,姿势和下午赵老先生教的一模一样,但是同样的动作,总觉得这人做起来更加赏心悦目呢,宋玉珠不知道他在写些什么,可她的一声微弱的叫声却着实打扰到了他,窗上人影身型一顿,旋即放下了笔。
宋玉珠有种窥视别人被发现的窘迫感,正想着去哪里躲躲,但是此时,门,却打开了。
“诶,少爷!”东篱对着门里惊奇的喊道,“井边那有只猫!”
东篱披上衣服出来看,看见一只小白猫趴在井边,洗干净的小白猫看起来更惹人怜爱,他自己都难掩声音中的兴奋,“这不昨晚上那只小猫吗!”
东篱伸手去抱宋玉珠,宋玉珠却下意识的抗拒东篱。
虽然猫是很难认人的,但是作为记忆力最好的猫,宋玉珠还是把东篱认出来了。
这个男人也很凶很凶的,昨天还叫自己“小畜生”呢!
而且,一口一个“畜生”,骂得很难听,宋玉珠现在最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了呢!
于是,宋玉珠望着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魔爪,毅然决然的撤动后腿。
然后,伴随着猫叫,只听“扑通”一声。
“小猫掉井里去啦!”东篱大叫。
也幸好井里有水桶,宋玉珠恰好掉进了半吊在井中的水桶中,这才让东篱轻而易举的把她给捞了上来。
“这蠢猫,哈哈,笑死我了。”东篱听祁瑜的吩咐,给宋玉珠找了块小毯子,把湿漉漉一身狼狈的宋玉珠牢牢的像粽子一样包了起来。
然后把宋玉珠放在桌子上,一会儿戳戳她的脸,一会儿揪揪她短短的胡须,一会儿摸摸她的小粉鼻子,这期间还不忘幸灾乐祸:“啧啧啧!蠢猫,叫你不让我抱你,掉井里了吧,看你下次还跑不跑!”
祁瑜此时正在专心作画,但是由于东篱实在太过聒噪,他只好放下了笔,隔着屏风探头张望了一眼。
东篱吵到了祁二少爷创作,自己却浑然不知,只顾着专心逗弄眼前新得来的小玩具。
不得不说,这小白猫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虎头虎脑的,还真是讨人喜欢,尤其是她现在把半截舌头露出来,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又柔又软,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娇憨,东篱都有点想养个动物玩玩了。
不知道祁瑜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等东篱意识到祁瑜站在自己身后,这才意识到做错事了。
“二少爷您坐!嘿嘿!”他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祁瑜,又殷勤的给祁瑜倒茶。
祁瑜坐下来,接过东篱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茶水清淡,还是冲不掉他嘴里残留的苦味。
长年喝药,让他觉得任何食物都是索然无味,而茶一类的饮用品更是涩涩的。
东篱道,“少爷,要不我把这猫送回去吧,你早点歇息着?”
看了那圆头圆脑的小白猫一样,“且留着吧。”祁瑜摆摆手,“佛像今晚是一定要画完的,你明早就给她送过去。”
东篱还想劝,“我怕你太累了,这两天吃江京的药,病情刚有点起色……”
祁瑜的目光落在小猫身上,看起来完全没在听东篱说话,东篱知道,少爷性子固执,坚持的事情别人怎么劝说都不会更改,所以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