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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初现之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夫人,醒了么,奴婢可要进来了。”
丫鬟在外面敲门,一声一声仿佛都敲在孟蓉心上,每一声都能听见回音似的。
孟蓉平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脱了力似的,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样。
陈平做完了那事,在她身边小睡了一会儿便走了,身边的位置空下来,但屋子里那股怪异的味道却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犹如置身梦境,还是一场噩梦,然而她知道,这场梦只是开始,如果她没有一个妥帖的良策解决这事,陈平将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无休无止的纠缠着她。
她缓缓的闭上眼,落下两行清泪,旋即忍着身上的酸痛坐起来,对门外的丫鬟道,“你别进来,去吩咐人烧热水,我要沐浴。”
门外的丫鬟撇撇嘴,孟蓉从来没有早上沐浴的习惯,今天这么这么麻烦?
那丫鬟嘴上嘀咕了两句,虽然平时她不怎么听孟蓉的,但是想到今天是少爷的忌日,一会儿孟蓉可是要跟着老夫人他们去祭拜的,自己若是怠慢了她,她一状告上去,自己也得吃亏,是以,便只好心有怨言的烧水去了。
孟蓉听着脚步声远了,这才哆哆嗦嗦的爬下床,从架子上取了素净的白色衣裳,一边穿一边检查身上的吻痕和淤青,那陈平手上没轻没重,平日里逛惯了风月场所,什么玩法都不算新鲜了,孟蓉哪里受得住这些,一夜下来,身子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心里更觉得羞愤难当,杀了陈平的心都有。
而偏偏,还是在这种日子,今日是亡夫的忌日,陈平就在这一夜要了她,孟蓉的指甲嵌进肉里,她照了照镜子,镜中人面容憔悴,目露凶光,她自己都憎恨自己这副模样。
然而,这又有什么办法?
命运像是一张巨网,死死的禁锢着她,从她失去双亲的那一天开始,她便知自己这一生再难拥有坦途。
不论是幼时倾心的表哥,还是纠缠多年的陈平,抑或是以诚相待的骆少棋……没人能给她想要的。
可是现在,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她却发现,自己如今能真正信赖的只有他了。
尤其是在这种时刻,除了表哥,她已经没有选择。
李妈妈发现今日的宋玉珠脸色尤其难看,吃早膳的时候,宋玉珠就吃了两口便摆手说自己饱了。
竹叶上前问道,“姑娘今日可是身子不舒服么,吃这么少怎么行,一会儿念书时肚子咕噜咕噜叫,先生可不会让你吃东西哦。”
宋玉珠抬起眼,“一会儿还念书么,二哥哥不是说带我出去玩么?”
竹叶和李妈妈对视了一眼,“没听说啊,怎么,二少爷允诺姑娘出去了么,奴婢没听见信儿呢,估计是夫人怕耽误了姑娘的课业,所以没同意姑娘去吧。”
“那怎么行呢!”宋玉珠着急了,她自己是没有权利在侯府内外进进出出的,平日里身后都有人类跟着,如果没人带着,她休想迈出侯府的门的。
李妈妈瞧出宋玉珠不对劲儿,蹲下来替她理理衣襟,又把宋玉珠平时念书用的小竹篮子交给宋玉珠,里面是几本书和一套文房,“姑娘乖,好好去念书,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别淘气。”
宋玉珠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把昨晚见到的一切告诉身边的人。
可是,她也不能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毕竟东篱还被坏人关着呢,如果自己不出声,那就没人能救他了。
昨天她在林间穿梭了一宿,拼命的狂奔,也没能跑出深山找到回慈寿寺的路……
她作为一只猫,很难救东篱了。
而她现在作为一个人,究竟如何才能向周围的人传达东篱深陷险境的消息?
宋玉洪昨晚和祁煊他们几个喝酒到酩酊大醉,醒来时头也昏昏沉沉的,他摇了摇床边的绳子,门口的铃铛便响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推门进来伺候他穿衣洗漱。
宋玉洪打了个哈欠,任由着丫鬟给他擦脸梳头。
脸可是一个人的门面,什么都可以没有,仪容姿态是一定要有的。
丫鬟举着镜子给宋玉洪看,宋玉洪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人,感到很满意,信手丢给了丫鬟一锭银子,“赏你的。”
他这便自信满满的要出门,谁知道刚迈出门槛,就感觉到自己衣服下摆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他转过脸,低头一看,“诶,小玉珠?”
宋玉珠仰着脸,一脸苦相的看着他。
宋玉洪蹲下来,“你不去上学念书,跑我院里干嘛呢?”
他的院子以前养过狗,宋玉珠从小就视狗如洪水猛兽,即使后来他养的狗死了,这狗也在宋玉珠那留下了心理阴影,平时,宋玉珠是万万不会踏入他的院子的。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宋玉珠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你不是说今天带我出去么。”
宋玉洪一拍脑门,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样,嘴巴转的比脑子快,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甚至都没过脑子,别说信守承诺了,记都不一定记得住。
当然,他还是能记住答应玉珠的事,但是昨晚和祁煊聊了聊,又觉得,今天实在没必要把玉珠也带上。
“你听话啊,你哥我约了人,今天没空。”宋玉洪抓住宋玉珠的手腕,一使力气就轻轻松松挣开了宋玉珠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然后对屋里的丫鬟吩咐,“你去找找李妈妈和竹叶,三姑娘自个儿跑我这儿来了,他们两个怎么不见人影呢,怎么当差的?”
宋玉珠眼睛越来越红,委屈吧啦的看着宋玉洪。
宋玉洪被宋玉珠看的发毛,“你别这样,跟我欺负你似的,干什么啊?”他挠挠后脑勺,“我今天真有事,没法带你一起去,我有要事。”
宋玉珠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嘴角一垂,登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下了雨似的,眼泪流了满脸,然而这次她哭的却和以前不同,她习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这次却咬着嘴唇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了啊这是?”宋玉洪被吓住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玉珠这样,“就因为我不带你出去?不至于吧?这事不赖我,你今天有功课,我要是带你出去,母亲准得找我麻烦。”
“求你了。”宋玉珠泣不成声道,她当然知道王氏不会让她出去,但是偌大的国公府,只有二哥刚不听王氏的话,眼下能违抗王氏带她出门的也只是剩下玉洪了。
宋玉洪今天尤其郁闷,他和段琳琅约好在醉乡楼见,本是心里有自己的计划,谁知道家里的小妹妹非要跟着他,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
他偷偷摸摸的带着宋玉珠出门,只留了一张字条给王氏送去,虽然如此,但是宋玉洪仍然知道,晚上回家后肯定又是王氏一番狂风骤雨。
但是有什么办法,他这个小妹妹在他面前哭成了那个模样,他这个当哥哥的平时使坏归使坏,哪里舍得让妹妹伤心呢。
“我说,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非得出门吗?”
宋玉珠被宋玉洪牵着,走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街边商铺林立,来来往往还有许多卖新奇玩意的行商,玉珠平时最爱热闹,放在往常早就目不暇接了,今天却只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啊?
宋玉珠咬了咬牙,最后总算鼓起勇气对宋玉洪道,“二哥哥,我想去慈寿寺,你带我去好吗?”
宋玉洪已经牵着她走到了醉乡楼门口,听到宋玉珠忽然这么说,“噗嗤”笑了出来,他也没当回事,抬起头,目光落在二楼的窗户,心里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宋玉珠晃了晃他的手,又问了他一遍。
“别闹。”宋玉洪正紧张呢,应付宋玉珠道,“你去那干什么,出家么,女孩子不能出家的。”
宋玉珠不知道要不要对宋玉洪坦白自己是一只猫的事,如果告诉了宋玉洪真相,大家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妖怪一样抓起来呢?可是如果她不坦白,她究竟该用什么办法让宋玉洪愿意带她见主人呢?
“二哥哥,我有件事……”
宋玉珠艰难的开口,“其实我不是个人……”
她垂着头,情不自禁的就舔了舔手指头,最后心一横。
不管了,还有什么比别人的生死更重要的呢?
就算做不成人,还可以做一只猫的。
可就在她鼓足勇气的时候,宋玉洪却忽然高声道,“诶,你也刚来呢?”
宋玉珠仰起头,发现宋玉洪并不是在和她说话。
今天宋玉洪约的是一个俊俏的公子,这位公子皮肤光洁,唇红齿白,比女人还要漂亮。
三个人在二楼临窗的地方落座,宋玉洪对宋玉珠道,“快叫哥哥。”
宋玉珠酝酿了半天的话也因为这位公子的出现被打断了。
宋玉珠只好乖乖道,“哥哥好。”
被宋玉珠称为“哥哥”的公子对宋玉珠嫣然一笑,反过来却对宋玉洪横眉冷目的,宋玉洪怕这人生气,忙对宋玉珠道,“你怎么这么笨,叫你喊哥哥你就喊哥哥,你仔细看看,哪有哥哥长这么漂亮的,还不叫’姐姐’?”
宋玉珠不知道宋玉洪在搞什么鬼,只知道自从这位俏公子来了,宋玉洪就坐立难安的。
宋玉洪对这人歉然道,“这是我小妹,今天非要跟着我出来,我甩都甩不掉。”又对宋玉珠道,“这是你’琳琅姐姐’,快点叫。”
宋玉珠糊涂着呢,怎么一会儿哥哥一会儿姐姐的,看衣服,明明是哥哥啊。
段琳琅抿着嘴直乐,笑骂宋玉洪不正经,宋玉洪努力了好半天,总算博得佳人展颜,也傻乎乎的乐了。
大夏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不设大防,除非那极个别迂腐的人家,才会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一套,但偏偏不巧的是,段家就是这少数迂腐的人家之一,家规是不允许女子抛头露面的,段琳琅又是异类中的异类,生来桀骜又不服管教,常常女扮男装出外张扬,还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祁煊和宋玉洪这群武痴,几人常常在一块儿切磋武艺。
上次几个人一起去松露马场赛马狩猎,段琳琅也是其中之一,也就是在那几天,宋玉洪发现对方是个女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