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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所医院里。
少年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颇为让人压抑的房间里的床上,床单、被子、枕头均是白色的,一名中年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显得非常困倦地低着头,他的手温柔地握着少年的手,让少年感到甚为温暖。他成熟稳重的脸上暗暗流露着内疚和焦急,这是家庭顶梁柱极少表露于形色的温柔情怀。
少年看着中年男子有一种非常实在的安全感,很是自然便对他叫了一声“爸……”
中年男子惊喜万分地抬起头来看着少年,热泪瞬间夺眶而出,他马上站起来用足以开天辟地的声音呼叫着:“医生!医生醒了!不!是我儿子!医生是我儿子!”
少年十分迷糊地看着中年男子着急地冲出房间去找医生,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疼痛,脑海一片空白。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脑袋,传达给指尖的是粗糙的触感,后来得知那是裹着他脑袋的医用纱布,他的脑袋曾在一场车祸中受到了不重不轻但足以让他的脑子格式化的撞击。
他失忆了。
中年男子着急万分地攥着医生的手把医生领到少年跟前,让医生也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会认真给你儿子做检查的,你这样拉着我的手会妨碍我的工作的啊,请放轻松一点。还有我才不是你的儿子呢。”
医生拿出手电照射着少年的眼睛细心检查了一番,说:“嗯,正常,那么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张……薛涛……”少年回答道。
“那父母的名字呢?”
“爸爸……张温……信……妈妈……人呢?”
少年看不到妈妈在身边显得非常慌张,中年男子马上握着少年的手,说,“妈妈她现在很好,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你的情况,努力想想,孩子。”
在父亲的关怀下,少年的情绪再次稳定下来。
少年打量了一下他的父亲,发现他的另一只手是受伤了的,被木板和绷带固定在胸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的手怎么受伤了?妈妈呢?妈妈她真的没什么事吧,真想亲眼确认一下她有没有受伤……呜……好痛!首先通过了医生的检查再去找妈妈吧,妈妈的名字是……快点想起来,“胡……欣……琦。”
医生在检查单上打了个钩,再问:“你在哪所中学毕业的?”
“呃……好痛!”少年感到脑袋炸裂着剧痛,脑海顿然一片空白。
等到少年稳定下来后,医生再给少年做了剩下的检查,情况一样是部分回答得过来部分回答不过来,医生就在检查单上写下了一连串深奥的字符,说:“由外界撞击导致的脑震荡,部分记忆丧失。”
“能治么?”中年男子着急地问。
“我们可以通过一些药物进行辅助治疗,但至于他能不能够恢复记忆那就要看他自己了,多给他一些时间和支持吧。不过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大碍,随时可以办理出院手续的了。”
少年拿起一面镜子,一脸惆怅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陌生人一般完全没有半点了解。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总觉得有一些不能忘记的事情却偏偏忘记了……
忽然,少年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被黑暗笼罩的脸,虽然想不清她的模样,但当她在脑海中闪过时他的心却绷得很紧,只可惜少年越想在脑海中抓紧她,她就越像是一缕轻烟,每一次抓挠都会让她越是纷飞四散,最后就只剩下一句刻骨铭心的话留在少年的心中:
“我永远是你最重要的人吗?就算死了也一样?”
少年不禁浑身一颤。
死了……?也一样?
我究竟把什么事情忘记了……她……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好痛!!
那个……最重要的人,她……到底怎么样了?
出院一年后
2044年4月20日(阴历,距离死亡还有2个月又25日)——早上——晴
“臭小子!快点给我起床!”张薛涛的阿姨一脚踩在床板上,砰的一声把张薛涛从床上震飞起来。
张薛涛扶了扶几乎被震碎的后脑勺和腰骨从床上坐起,发着牢骚:“我可是病患来的,能不能换种温柔点的方式叫人起床?”
“你就装吧,伤患昨晚会玩风暴英雄玩到3点多?”欣彤阿姨完全不为张薛涛的装模作样买账,把制服扔到张薛涛的脸上,说,“动作快点!现在都10点多了!这是葬礼要穿的制服,打扮整洁点,怠慢死者可是会遭到厄运的哦!”
张薛涛很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是啦是啦……”
张薛涛康复出院一年后记忆仍然没有得到恢复,他的父母为了有助于他受损记忆的恢复,就让他转校到了家乡的一所私立高中里。
张薛涛独自一人回到家乡,负责照顾他的是在家乡里长住的四姨胡欣彤。欣彤阿姨31岁仍然未婚,好像还因为婚姻问题而和家人闹翻了脸,所以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生活,张薛涛在家人时不的谈论中听说到欣彤阿姨是一个十足古怪的人,而且最让他忌惮的是欣彤阿姨经营的是一所西式坟场,还会亲自主持葬礼的相关事宜。但是经过几天相处下来,张薛涛才发现欣彤阿姨不是那么难相处,除了她的职业外反倒像是一个大小孩,平时空闲的时候喜欢玩玩网游电玩什么的,所以特容易和张薛涛这样的青少年打成一片。
除了平易近人的性格外,欣彤阿姨还长着一张美丽动人的脸,皓白的脸庞上找不到半点岁月的痕迹,粉嫩的红唇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黝黑的眼珠子像夜空一样深邃迷人,暗暗流露着让人着迷的神秘感,乌黑柔顺的长发常常束成马尾辫,显得分外爽朗。
并不是因为欣彤阿姨的古怪而没有人追求,而是因为欣彤阿姨拒绝了众多追求者而让人感到古怪。
张薛涛对钢琴弹奏特别感兴趣,上天也给予了他相应的天赋,让他弹得一手好钢琴。碰巧这几天教堂的钢琴师因病休假,欣彤阿姨就瞅住了张薛涛的才能,让他暂时顶替钢琴师的职位。张薛涛对欣彤阿姨的安排也非常自信和乐意,毕竟自己在家乡全赖欣彤阿姨的照顾,自己也不是什么赖着白吃白喝的人。
葬礼上,欣彤阿姨主持着场面,整体来说进行得非常顺利,而匆忙上阵的张薛涛也幸于过人的钢琴天赋发挥出了让人满意的水平,完全没被人察觉只是一名临时顶替的中学生。唯一令张薛涛感到不安的就只是第一次投身葬礼工作所感受到的凄凉瑟索之意。
这场葬礼的死者听欣彤阿姨说是与张薛涛年龄相仿的少年,前来追悼的人无不为这英年早逝的少年而感到痛惜,其中最让张昭尹在意的是死者的妈妈,她感觉上也只是40岁左右,但是饱受丧子之痛的她却已经长出了一缕缕悲戚的白发,憔悴的面容已经是风烛残年一般,每每接待前来追悼的亲友时总是哭的死来活去,让人很是心酸。
但是这场葬礼并不只是悲伤,这场葬礼最让张薛涛在意的是那位死者的母亲的眼里除了悲伤外还充满着莫名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