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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瓜子的、炸油条的、炸麻花的、卖包子的、卖羊、卖兔子、卖狗的,卖布、卖鞋、卖字画的,还有卖菜、卖粮食的。
井小田一路看过去,却没有找到一样适合做的。
这时候,阿忠嫂已经在一个鞋摊子旁边挤了一小块地方,将篮子里的鞋摆了出来,有些害羞地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井小田见阿忠嫂的样子,当时就有些傻眼,暗暗想道:卖东西全凭吆喝呢,这样子怎么能把东西卖出去?看样子,阿忠嫂还秉持着林家不曾败落时的家风呢,矜持好面儿,唉,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境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于是赶紧挤到了阿忠嫂的身边,俯身将鞋子捧在手上,仰起小脸,看着路人,脆生生地吆喝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手工,儿童布鞋,千针百纳,独具特色,结实舒适,美观实用,赶快来买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边说边捧着手上的鞋子,不断地向人们展示。
还别说,这一招还真挺好使,吆喝声果然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有人一边好笑地重复着井小田的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边停下脚步,来到他们的摊前,拿起鞋子仔细看了起来,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鞋的做工竟如此精巧。
实际上做这些鞋子的材料,还是林芝在家做姑娘时,为补贴家用准备下的,鞋底和面料没用完就出嫁了,有一部分已经是半成品,否则她也没法在一夜之间就做下五双如此精美的鞋子。
这时,一个高颧骨,小眼睛的女人突然来到井小田的面前,抓过鞋子,仔细地看了看,开口道:“这鞋子怎么卖啊?”
井小田并不知道行情,但这个时候问阿忠嫂也来不及了,她刚刚注意到旁边鞋摊的布鞋十文一双,心里估摸着娘做的这个怎么着也得比这个高吧。
口里却并未报出价来,只拿起鞋子夸道:“看,这鞋子做的多精细啊,百纳底,如意纹,还有这个虎头的,绣工多好啊,又结实又漂亮,还特别舒服,这是我娘熬夜做的,眼睛都熬出血丝了呢!”
许是井小田伶牙俐齿楚楚可人的样子,打动了眼前的女人,她淡淡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忽地伸出一个巴掌,道:“五十文一双,不能再多了。”
“啊!”井小田愣了愣,弄不明白该不该接受这个价。
眼角的余光里,已瞥见阿忠嫂蠢蠢欲动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当时有了底,却故意摆出一副心疼不已,无法接受的表情,期期艾艾地不肯说话。
面前的女人似乎有几分不奈,接着又道:“三百文,五双全拿了,相信我,你再也等不到这个价了!”
“看娘娘也是个爽快人,就给娘娘拿上吧,如果娘娘还有需要的话,就到大林庄找林芝,她是我娘,针线活是一等一的好!”
井小田说着恭恭敬敬地将几双鞋递到了这个女人的手上。
女人展颜一笑,带着几分欣赏地说道:“我看,你娘亲的女儿,才是一等一的好!”
井小田一听,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大大方方地给这个女人行了个礼:“谢谢娘娘夸奖!”
女人转身匆匆地走了,似乎很急的样子。
阿忠嫂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怕一不小心就哈哈地笑出声来。想不到这井姐还是个做买卖的好料子呢,这样的鞋子,她从前只卖十文钱一双,井姐居然可以卖到六十文。有这样的女儿,想不发家都难呢。
只不过,井小田却不是这样想的,她觉得娘亲熬夜做的鞋子,卖多少钱都不为过。之所以匆匆地卖掉,是因为她不想过多地在这里浪费时间罢了,她想到处逛逛,寻找点商机。
阿忠嫂拿着金和曦给的一两银子,又揣着新得的这三百文钱,心里居然有些紧张,多少年了,她手上都没有过这么多钱。虽然这钱不是她的,但现在却由着她支配,她的心情真是好激动啊。
好在阿忠夫妇都是十分节俭的人,他们知道没钱的滋味,所以把手中的钱赚得很紧,不会轻易地花出一文的。
他们只买了些盐,便不肯再逛,拖着井小田往布店的方向走去,打算在那里买些针线布料,回去给林芝。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妹子妹夫,你们今儿个也来逛集了!”
井小田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乱发长须,身上满是油腻的粗壮汉子,正咧着嘴,朝着他们大笑,手里还拿着一个亮晶晶很是锋利的砍肉斧。
他的身前是一个肉案子,上面还有一些没有卖出的带骨肉。
“大哥,你今天来集上卖肉了!”阿忠嫂一见此人,顿时眉开眼笑。
这个卖肉的屠夫,正是阿忠嫂的娘家哥哥,刘大憨。
“快来,快来,正想着给你们送些腰窝油过去呢,赶巧就在这碰上了,正好你们把这些东西背回去。也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刘大憨一边说着,一边从案子底下拿出一大块用细绳拴着的半凝固的白肉,嘱咐道:“这是牛腰窝油,靠出的牛油最香。趁着新鲜,回家赶紧处理了,靠出的油也够吃一阵子了。”
接着,又从案子下掏出两颗羊心来,也用绳子穿起来,递到阿忠的手上:“这个拿回去煮熟了切成凉盘,或者切碎了拌馅,都挺好吃的!”
阿忠半推半就地接过了,低着头,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让大哥费心了,照顾了我们两口子这么多年。”
“哎,自家人,说这些客气话干嘛,当年要不是林家老爷子收留接济,我现在恐怕早就化为白骨了!”
李大憨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就催着他们快些回,说是近来这地方不太平,天晚了怕不安全。
井小田听见他们的对话,不由得仔细瞧了李大憨几眼,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如此粗糙的汉子,居然是个感恩侠义、值得托付、值得交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