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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处在哪里,春节临近之时总会有点莫名的兴奋,特别是小孩子,无论是让自己长上一岁,还是开启一段新的生活,都会多上很多期待和向往。
这两天最活跃的是秦无双和朱玉两个小姑娘,自己动手,出出进进帮着阮阿婆已经把整个院子装扮得喜气洋洋,这是这处院子里从来没有过的事,天枢老人和曾禔也是看得眉开眼笑,这点人间烟火他们自己也很享受。
这样的气氛对翁锐、卫青和孙庸他们也产生了影响,他们对过年也有点按捺不住,很想去帮忙凑凑热闹,但实在没有多少事情要他们干,还不断地被两个小姑娘赶了出来,最后只好悻悻的又凑在一起讨论他们的修炼感受。
没有压力,没有目标,没人监督,也没人催促,但心目中的那座山就在那里,使他们挥之不去,萦绕在心,当他们静下来之后,这种宽松、自由的环境不断激发着他们对武功剑法的理解,特别是几名年轻人想法碰撞,更能擦出无数的火花。
这虽不是什么大动作,甚至没有看到任何招数的创新,但那种提升看似在细节,却又时时冲击着境界,感觉茫然无序,但又呼之欲出,相互间的交手印证又把这种感觉逐渐推到了极致,切磋的频率越来越高,欲望也越来越强,有时候刚听到他们停了下来,没过多久又听到金玉交接的声音,这种情况往往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其实他们并不孤单,在黑暗中,还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牵动着另一个人的心。
终于到了大年初一,给长辈叩拜的礼节是少不了的,拜完师父师娘,天枢老人要他们也一定给阮阿公和阮阿婆行礼,惊得这老两口两色都变了,说什么也不肯,但还被曾禔按在椅子上接受了这群晚辈的叩拜这才作罢。
拜长辈是要拿红包的,朱玉和秦无双都拿到了,但翁锐三人却什么也没有,这对第一次有这种经历的孙庸来说多少有些失望。
“哈哈哈,失望了是吧,”曾禔笑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开始,你们的师父给你们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什么?快给我看看!”孙庸终于又兴奋起来。
“他陪你们练剑,过过招,一对三!”曾禔笑吟吟地道。
“师父?”
“练剑?”
“爹?”
这突如其来的礼物使这三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不过说什么这意思都差不多,就是有点不敢相信。
天枢老人现在很少出手,这里面只有他儿子孙庸算是正式和他交过手,翁锐和卫青跟他学了这么多年,充其量是看着他们自己对打,然后点拨几句,唯一的一次是在玄青观,只有一招他们便出不了手,这根本算不上过招,这次在新年的第一天,这位在江湖神一般的存在,要和他们三人同时过招,这份礼送的实在太大,以至于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枢老人微微点点头,算是首肯。
“噢!”三人竟然同声欢呼,这一天他们确实是等了太久。
“什么时候?”孙庸道。
“当然就现在了,呵呵,”曾禔笑道:“还不快去准备!”
这是一个庄重的时刻,八公山下的一个无名院落,前院里站了数人,在行完礼之后,翁锐、卫青和孙庸呈丁字形将天枢老人围在中间,曾禔和朱玉、秦无双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围观。
天枢老人侍剑而立,像上回一样,翁锐和卫青依然看不到任何破绽,不知从何处下手,但站在天枢老人身后的孙庸显然有他的考虑,“嗨”的一声,奋起一剑直接朝天枢老人的背部刺去,就在天枢老人身体微动注意力后移的一瞬,翁锐和卫青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机会,同时向天枢老人发起了攻击。
一对一,就算是背对着父亲天枢老人,孙庸也不敢说这就是出手的时机,但自从他对天工山秀成阁里的松鹤五蝠图有了感悟之后,他的眼界看到的就是一个整体,他要抓取的是动态中的机会,没人动,机会就永远不会有,只要他动,就会牵一发而动全局,剩下的就看其他两人的配合了,果不出其然,他们虽说事先未做任何商量和排演,只是三个人在一起混了一段时间而已,就能心领神会,配合的天衣无缝,不能不说这几个年轻人的悟心和灵动。
天枢老人这次出手,并没有立即奋力去压制他们三人,而是迅速变幻身形游走于他们之间,手中的剑气势磅礴,大开大阖,点、扫、劈、拖,点到为止,出手即收,但收的时点一定是他们已经做出了反应,把这三人迅速带入一个宏大的争斗场面。尽管三人力争想形成合击之势,但天枢老人迅疾变换的身形使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都好像是在和他正面交锋,并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和越来越快的招数。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争斗,一位江湖名宿面对三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从实力上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碾压,但现场的表现却始终处于比较平衡或者天枢老人略占优势的状态,只要三个年轻人的优势略微提升,天枢老人也会提升,这种转化极快,十几招一过三人的战力已经被逼到了极致。
到了这个时候,天枢老人今天下的药才刚刚开始,三人的功力深浅不一,三人的剑法路子各异,转换中天枢老人都能给予恰到好的应对。
翁锐的功力最为深厚,“混沌初开”十八式剑招道法自然、古朴浑厚,具有极强的抗击打能力和顺应变化能力,所以面临的压力最大,天枢老人剑风过处,各种怪异天相瞬时流转,云海翻腾,呼吸都十分困难,招数上已经来不及去想,他慢慢的已经将最近所有的想法出清,混沌飘摇中顺势而为。
卫青的内功虽略逊一筹,但他的“无常剑”气势雄浑,杀气毕现,隐隐有君临天下之王者之气,这是卫青所在的环境养成的,也是他毕生的抱负所激发的,天枢老人的剑划过之时,对卫青来说就是电闪雷鸣、飞沙走石和阴风戚戚,他所感受的竟然是千军万马、苍茫和血腥,逼得他豪气顿生,一声声狂啸,就像是在冲破地狱的挣扎。
尽管孙庸的功力不及两位师兄,但近期长进迅速,剑法的刁钻与应变绝不输给两位师兄,他的“天枢剑”学了十几年,近期经历变化极多,在他手上现在使出来却越来越不像了,意在、神在、势在,招数却越来越模糊,甚至可以因人而异,连连挖坑,真假莫变,对于这种小机巧天枢老人开始颇有些不屑,自是毫不含糊,招招直点要害,想打破他的幻想,但数招下来,竟被他蒙骗数次,险些中招,不得已提升功力以破之,被强力压制的孙庸尽管已手忙脚乱,但他依然不想放弃自己的想法,挣扎中依然想法无限。
这场混战打到最后,不要说朱玉和秦无双,连曾禔也感到胆战心惊,每个人都好像生死之战,几乎拼尽了全力,整个场面人影飘动,剑光闪烁,金玉交接之声四起,纵使在当今武林,这也近于极致。
对于儿子和两位弟子剑法的进境,天枢老人看似漠不关心,每日随便看几眼,但数日下来对每个人已经了然于心,用自己的实力把他们带到其功力能够发挥的极限,把他们每个人濒临突破的点逼出来,在给他们加上一把力,让他们在一个个点上突破,在各自的路上上一个台阶,而不是要他们学什么,这才是他的真正用心所在。
在激烈的拼杀之中,突然面临一个机会,三人几乎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刺向天枢老人,这时的速度、劲力、变幻绝非开始时可比,三人的身形已近乎虚影,“嘶嘶”剑气响成一片,就在即将刺中的一瞬,浑然中天枢老人的身体已经飘忽空中,像只大鸟临空翻转,回身一剑,一束剑光重重的砸在三人的剑尖之上,轰然一声,从剑上传过来的内力让每个人手臂巨震,三把剑同时脱手,重重的坠在地上,天枢老人飘身落地,稳稳地站在妻子曾禔身旁,额头汗珠淋漓,气息浮动,不亚于一场大战。
“最后一招就是你师父所悟的天枢十三剑里的第二招‘宗物同尘’,”曾禔看着脸色煞白站在原地的三人道:“你们感觉如何?”
“这……”翁锐还没回过味来,不知如何回答。
卫青看看孙庸,嘴张了张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今天这场搏杀,你们都表现不错,”天枢老人从没这样表扬过任何一个弟子,今天倒是破了天荒:“这既是我送给你们新年礼物,也是我助你们走出自己道路的第三副药,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有没有用只能看你们自己,从此之后,对你们我已经别无所教,你们都好自为之吧。”
“谢谢师父!”
“谢谢爹!”
翁锐、卫青和孙庸赶紧跪下来磕头叩谢。
“好啦,都起来吧,”天枢老人道:“这几天你们就休息一下,不要刻意去记去想,能忘掉最好,极限之处的感悟是留在心底的,用到的时候就会有自然反应。”
翁、卫、孙三人起身谢过,表面欣喜不已,但心里还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