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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郎知道最近一阵,萧崇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朝廷上各种阴暗面鼓动,权臣跋扈,他既要小心翼翼的打压他们,又要谨慎的稳住大局,不得不说,怨不得萧崇看起来老是严肃老成的样子,每天操碎了心的人,怎么还能不严肃不老成呢。
告别凌逍走进乾明宫的时候,李德没有守在殿外,顾轻郎束着手站在大殿门口,昂首让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跑进去禀告自己来见。
小太监看到是他,一溜烟的跑进去,顾轻郎自己却站在殿门外,抬高漆黑的眼眸,静静的望着萧崇。望着望着,顾轻郎的嘴角边就挂起了一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意。
萧崇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严谨、尊贵,没想到居然还能和他牵连,被他在无人知晓的夜里肆意亲吻,如果是在重生前,顾轻郎几乎是不敢相信还有这一天的。
顾轻郎知道这里是后宫,多少嫔妃的眼睛一双双的全盯着萧崇呢,但是萧崇的身边却慢慢的大部分被他占领,他现在有这么一个美好的局面,将来只会更加美好,他相信!
“顾主子,皇上说让您进去呢。”禀告的小太监很快便出来了,弯着腰,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脑的敬意和讨好,完全不像一刚开始进宫时,那可有可无的随便样。
顾轻郎勾起嘴角,轻轻问道:“皇上在里头忙吗?”
小太监裂开嘴一笑,似乎有些无奈的小心翼翼道:“回顾主子的话,皇上日理万机,哪一天不是忙碌的呢,整天有空就看奏折看书,没空就更不用说了。”
“知道了,你可以退下了。”的确,萧崇到底是个皇帝嘛,忙忙碌碌的,他也应该习惯了,点了点头,顾轻郎打发走小太监,抬腿就迈进了乾明宫,只是将步子放的很轻很缓。
“既然来了,怎么不快些进来?”没想到原本埋首在御桌后方的清润男人,却不用抬头就发现他已经轻轻的走了进来。
顾轻郎眼睛眯起了低低的笑意,大步走过去,道:“知道皇上正在看折子,臣侍想来见皇上,但是又怕打扰了皇上。”
萧崇不以为然的瞥了这家伙一眼,眼神稀奇无奈的说:“你几时知道体恤朕了?”
顾轻郎流氓一样挑眉:“皇上这话说的就真是冤枉了,臣侍怎么就不知道体恤皇上?如果臣侍真的不知道体恤皇上,现在皇上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批阅奏折吗?”
“……”萧崇当然知道顾轻郎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皮子一红,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闭嘴,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有的话能说,有的话不能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记不住!”
还不是看你容易害羞,他喜欢看到你感觉羞耻的模样啊,顾轻郎心里发笑脸上正直,点点头好像被吓到了说:“皇上教训的是,臣侍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了才怪,这样的话说了不止一遍两遍,老是等着自己打自己的脸,是吧?
“算了,你过来,给朕把这堆折子整理好。”萧崇没有再刁难顾轻郎,实际上他也从来就没有刁难过顾轻郎,嗓音一压吩咐他做事后就低下头,自个儿继续忙去了。
“是。”顾轻郎笑了笑,他就喜欢萧崇这样淡然相对的样子,每次他来了他都没有格外的热烈,也没有奇异的冷淡,这样平常自然的吩咐他做事的萧崇,反而给他一种稳定从容细水长流的美好感觉,顾轻郎喜欢这样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萧崇。
折子整理好之后,萧崇才淡淡的问道:“好了,说吧,你是为什么而来?”
顾轻郎抿着嘴低笑,有些不依的扬着俊眉:“臣侍以前不也经常来找皇上吗,为什么皇上觉得今天臣侍就会有事儿来呢?”
“朕的圣谕刚刚下去,你现在就来了,朕能不觉得你有事吗?”萧崇无奈的反问。
顾轻郎摇摇头:“臣侍不知道皇上说的什么意思。”
这家伙,跟他装蒜还装上瘾了,萧崇抬头瞪了身旁的人一眼,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朕知道你和程裴如来往的好,那般亲密,但是程裴如犯了错,而且是非罚不可的重错,朕已经下旨将他废去位份打入冷宫,你可是来为他求情的?”
“皇上想错了,皇上一言九鼎,事出必有因,臣侍明白皇上,也相信皇上,并不是来向裴如求情的,只是……”既然萧崇主动说了出来,顾轻郎也就顺着讲几句,但是他的注意力却放在萧崇前面的话上:“皇上刚刚说臣侍和裴如交情不错就行了,为什么要说那般亲密?”
萧崇闻言一愣,眼中有些闪避,但是却卷着异样的情绪收回眼神,像是有些不甘心的小声道:“朕说的不是实话?你和那几个年轻的男妃本来就来往亲密!”
顾轻郎有些想笑:“皇上,我们只是相交不错的好友罢了。”亲密这样的词嘛,如果用在萧崇和他身上,他估计就喜欢听了。
萧崇拿起一本新折子的手一顿,隐去愤怒的说:“真的要是好友,就不会做出那种事。”
看来身边这少年还是太年轻了,虽然性格看起来老成狂妄,但是经历过的人事太少,他还不知道人心险恶、事态多变。这世上哪里就那么容易得到知心忠诚的友人?
萧崇一想到程裴如一张单纯的面孔之下,差点就嫁祸顾轻郎于无声无息之中,出手狠辣,心中对自己认为的不知人心险恶的顾轻郎便格外疼惜,也越发想要护着他。
顾轻郎哪里不能猜出萧崇的心思,但是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心中明白了一切,脸上却还无辜的睁着眼,继续装蒜问:“皇上为什么这样说?其实臣侍很想知道裴如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皇上,不然皇上不会这样大发脾气的。”
他就想知道,萧崇处置程裴如,到底是因为选秀之日的那件事,还是因为他。
“刚都说了不该问的事,让你别问,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萧崇哪里肯真的告诉顾轻郎,他以为顾轻郎什么底细都不知道,这样阴暗的事并不想让顾轻郎知晓,何必要让他生气或者惶恐呢。“朕刚都说了,程裴如是有错,朕才办他的。”
“哦,臣侍明白了,臣侍不再问了。”好吧,萧崇不愿意说,那他便不问好了,顾轻郎扬了扬英俊的眉头也没有多做纠结。其实他需要纠结什么呢,无论萧崇是因为什么原因快速处置程裴如的,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心满意了。
萧崇忍了又忍,最后抬起眼叹气的加上一句:“日后交友,要交……”说到最后,这人又不想继续说了,于是望了顾轻郎一眼,欲言又止的收回目光。
“皇上,臣侍帮你磨墨吧。”要是现在顾轻郎还不知道萧崇这是在保护自己,那他也未免太过愚蠢了,定定的望着情绪收敛的温润男人,他整个人笑开了最灿烂的俊颜,凑过去站在萧崇的身边,也不等萧崇回答就为他磨起磨盘上的墨石。
萧崇看到顾轻郎脸庞上显露的笑意,心中一愣,越发觉得这孩子果真是少年单纯,心性也太过直接,看来这日后,他需要更加宠着他不让他被拖入某些人的眼目之中了。
低下头,萧崇也不再开口说话,顾轻郎更是温顺的站在他的身边,一个批阅折子,一个周到磨墨,一个年长温润,一个年少热情,这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居然瞬间就温馨生动起来。
……
顾轻郎从乾明宫里走出来的时候,自家小太监居然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这混账东西,也太没有规矩了,居然还要他这个主子来等他。
“跑哪去了?”看到慌忙跑回来的小张平,顾轻郎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真的责备他。
“主、主子,您请息怒。”张平刚刚才脱离魔爪,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身体正痛死了,但是看到顾轻郎站在跟前,他又害怕被看出端倪,只能心里泪流掩饰道:“奴才刚刚内急去了。”
顾轻郎瞪了自家小太监一眼,轻斥一句:“痔疮发了还是怎么的,跑去来一瘸一拐的。”
“……主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张平要哭了,他哪有什么痔疮,但是手掌心里偷偷捏着一瓶小药,他的心还是羞耻的跟个什么似的。
那个残忍好色的混蛋,这一次狠狠欺负他不算,为什么突然又塞给他一瓶药让他回去上呢,他知道这种药,好像是皇上御赐的相当名贵啊。
呸,那个杀千刀的做任何事也都是混蛋一枚无疑了,他还要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干什么,只等这家伙什么时候滚回西疆了,或者在西疆战场上扶摇直上九万里,他就舒坦了!
张平心里委屈愤怒,小脸上可怜巴巴:“奴才哪有痔疮。”
“如果有就告假待在宫里休息,我是认真的,身体重要,没人笑话你。”顾轻郎再度瞪了一眼怎么看还是怎么没出息的小太监,也没有多想,抬腿就往前走去。
“呜呜,谢主子……”张平立刻被顾轻郎感动的哭了,说来说去,还是自家的主子对他最好了,不像凌逍那个混蛋,简直罪该万死,万死不辞!
主仆两个很快便一起回到了清欢殿。
凌亦晨对程裴如的事还真是上心,顾轻郎去乾明宫待了大半个晚上,他居然也一直等在他的宫里,估计就是要等一个结果,然而顾轻郎的结果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
听了顾轻郎所说皇上圣意已抉无法改变的话,凌亦晨当场面色大变,就连唇上都失去了润泽,颤抖着呢喃自语的道:“这怎么可能,裴裴怎么可能从此就要在冷宫中度过呢,他怎么活的下去,冷宫是什么地方,当初的纳兰澈进去不过几个月便疯了……”
“凌兄,你想开点吧,裴如得罪的是圣上,天子之怒可以伏尸百万,只是打入冷宫,又不是判了处死,说不定将来裴如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呢。”
顾轻郎知道在他们四个人中,唯有凌亦晨一开始就和程裴如住在一起,说是朝夕相处也不为过,但是人就是这样,人都是善变的,你一片真心挚情挂念,不见得你的朋友就真的值得让你这样对待,心里对程裴如是彻底的寒了心,他安慰的也没有多少兴趣。
凌亦晨却还是一边摇头一边落魄的走了,要哭了一样的说:“裴裴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冷宫,他受不了的,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亦晨!”顾轻郎望着凌亦晨好像痛失了手足一样伤心欲绝的背影,心中突然很恨程裴如,他为何一定要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难道在他心里,他所贪恋的恩宠就那么重要?
如果他不变心,今日总是宠着他护着他的凌亦晨,就不会有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了。
静静的站在自己宫里的庭院好一阵子,一直到望不见凌亦晨颠颠撞撞的背影后,顾轻郎才转身走进内殿,当夜自然是一夜心思翻转郁郁寡欢。
半个月后,凌亦晨猜想的没错,程裴如娇生惯养的高门少年,果然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失意和冷宫的艰难,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午后自残而死,得知这个消息的凌亦晨差点疯了。
顾轻郎当时正在宫里玩赏萧崇赏下来的一批东西,听到冷宫的宫人来报时,着实吃了好大一惊,程裴如当日被废入冷宫,他已经收手没有再赶尽杀绝,为的也是稍微念及一下下往日的好友情份,没想到他自己却是个柔弱的,有胆子倒下去,没胆子站起来。
“皇上有说要怎么处置程裴如的后事吗?”沉默片刻,他突然问道。
来报的大公公弯着腰嗓音甜腻的回道:“瞧主子您说的,程裴如是带罪被废的罪妃,死时又是庶民,按照规矩,他今日理应被拖出宫去丢入乱葬岗中,怎么还会有让皇上下令处理后事的说法,就是姽婳夫人和容妃两位娘娘也不会管这晦气事啊。”
顾轻郎再度沉默,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张开嘴淡淡的说:“既然这样,还请公公照拂一二吧,程裴如的尸身如果可以送出宫去安葬,就劳烦公公不要随意丢在乱葬岗里,这其中的好处,我自然是不会少了公公的。”
“送出宫去安葬?”大太监闻言愣了一下,但是看到顾轻郎身边的锦绣递上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后,他的双眼立马就直了,连忙笑眯眯的点头说:“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周全一二,绝对不会让主子失望的。”
大太监得了好处,自然是欢天喜地,当下就面色发光一般的走出去了。
“程裴如,既然如此,你就一路走好了。”望着大太监离开的身影,顾轻郎再度端起放在桌上反反复复的香茶,低头一看,这茶已经有些冷了。
“锦绣。”皱着俊眉唤上锦绣,他清冷的道:“给我去沏一杯热的来。”
“是,主子。”锦绣姑姑连忙遵命。
……
时间一晃又是半个多月,之前程裴如的死对后宫而言,就如同一颗小石头被透露了大河江海,完全没有泛起多少波浪便很快被众人遗忘,后宫里的声音依旧无聊,日复一日。
之前被议论的沸沸扬扬的立后之事,现在萧崇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表示,他又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大盛朝三年一次的科举又要开始了,他哪还有心情去选后。
科举自古以来就很受大盛朝皇帝的重视,这是为皇朝在选拔人才,萧崇当然也看的非常严肃,以往这事都是由学士府和礼部共同主持,但是今年两位主持的大臣告假,却由沈宰相全权负责。
科举十月上旬开始的,到了下旬初选过后,居然就出现了问题,北方和南方的举子向来都是均衡稳定的,但是今年,过了初选的却全是北方的,南方的举子居然连一个也没有。
这样大选的局面明显就不正常,虽然地域不重要,但是这样怪异到了极点的事,怎么可能不引起一向盯着这事的萧崇的注意。
萧崇派人去查,更为奇怪的是,居然还查不到原因。召来沈宰相一问,初选北方的考生里大部分都是福王封底的人。萧崇怒了,马上找来北方中选的考生的试卷,一看,这些试卷的答案也确实优秀,试卷等都写的水平高超。
这样的科举初选结果也太过离谱了,偌大一片南方的地区,难道就连一个才识高上的考生也没有?或者说,北方的考生里,就偏偏那么凑巧的全是人才?无奈这其中的原因好像被人掩盖的很好,萧崇一时半伙找不到破绽口,整日阴郁烦躁着。
顾轻郎知道萧崇政事上遇到了事,其实这半年,自从朱乐瑶死后,朱家和福王萧傲异常躁动不安分,萧崇经常遇到事,顾轻郎心里很想为萧崇分忧,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日午后,却是萧崇派人来将他主动找了过去。
“皇上,您找我?”顾轻郎二话不说,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站到了萧崇的身前。
萧崇最近很是忙碌,大概休息的时候也就没什么注意了,顾轻郎看着他高坐在堂上的身影,心疼他的眉宇增添了一丝疲累,而且他的人也好像瘦了。
“朕让你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看到顾轻郎,萧崇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果然俊美的脸庞上疲惫不已,顾轻郎见了立刻走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伸手轻轻的代替了他的手指。
“皇上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吗?黑眼圈好重。”顾轻郎很自然的替萧崇揉弄着太阳穴,手指轻柔,嗓音温润,好像一下子就将萧崇的累全都挪走。
萧崇一愣,感受着紧贴在自己脑部的温热手指,眼眸缓缓浮现出了一丝笑意,闭了闭眼眸又睁开,语气似认真又似开玩笑的叹息说:“朕已经老了。”
“你不老!”顾轻郎被萧崇这句话弄的一愣,这还是萧崇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说,萧崇哪里老,他一点都不老,虽然他们直接相差了十三岁,但是萧崇也刚刚过了而立之年而已。
顾轻郎有些霸道的收紧双手,于身后将萧崇霸道的圈入自己怀中:“皇上很年轻,很好看,臣侍不喜欢听到皇上说老这个字。”说的反面好像就在表示他很小一样。
顾轻郎可不想自己在萧崇的心里,是个长不大孩子一样的小鬼!
“好了,多大的人了。”萧崇笑了一下,神情又恢复了正经,但是却并没有反对顾轻郎这样不合时宜的缠着他。“朕真的有正事要问你。”
顾轻郎偏头在萧崇的脖子上重重吻了一口,闷闷道:“好,什么事,皇上说。”
萧崇转头望着身后的人,语气沉稳道:“你爹……和宰相家来往的怎么样,你清楚吗?”
“我爹?”顾轻郎没有想到,萧崇说有话要对他说,说的居然是这样石破天惊的话,他一下子愣了,抱着萧崇的双手好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反应,缓缓笑道:“皇上怎么突然这样问?可是有什么事?”
萧崇摇头:“没事,朕只是想了解一下罢了。”
顾轻郎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萧崇居然问他他爹的情况,自从他上次杖杀了他爹的那个小新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对整个顾府的情况都不太了解,只时不时的差人问一下韩氏和两个弟弟好不好,再说,他爹在官场上是什么情况,他之前也不知道啊。
顾轻郎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爹该不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吧,上次他杖杀了他的小新宠,看他的样子就不太正常了,难道他怀恨在心,真的已经彻底疯了?
“皇上,我爹在朝为官,负责的一直是京城驻扎的兵营之事,而沈宰相为百官之首,我虽然不知道我爹的具体情况,但是在家之时,我从没有讲过我爹和宰相府的人来往过。”
顾轻郎的心里都要涌上一些怒气了,萧崇今日能这样问他,搞不好就是他爹又做了什么事,沈家是什么存在,宰相树大招风啊,而且隐约还有不断向朱家靠拢的趋势,再加上这一次科举之事飘飘摇摇,他爹怎么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不要担心,朕只是问问罢了,并没有说顾府和沈家不能来往。”大概是知道顾轻郎的不安和忐忑,萧崇感觉到他手指的僵硬,突然伸出自己的手掌将它覆盖住。
他静静的像是安抚一样的说:“昨日朝中送上来一道折子,朕看了,上面是反映沈家在科举之事上的一些大纰漏,还有一些其它的事。”
顾轻郎反握住萧崇的手掌,紧盯着他的眼,问道:“这折子上还提到了我爹?”
顾轻郎的心慌了,英俊的脸庞上都失去了一大半的光泽,他明白前朝和后宫相互依存,家族和家族彼此牵连的道理,不管他爹怎么混账,他爹就是他爹,不管他是不是会被他爹牵连,该死不变的事实就是这个混账终究是他的亲爹!
那混账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不然萧崇从来没有过问过他家的情况,今日这么问,一定事出有因,顾轻郎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整个人简直像是日了狗!
“不。”萧崇却出乎他意料的摇摇头,启唇温润的再度投下一个惊雷:“这折子上面没有提到你爹,但是这个折子却是你爹递上来的。”
……
冷冷的坐在自己宫里的宫里的软榻上,顾轻郎望着出现在下方的中年男子,心情十分复杂,最后薄薄的嘴角一抿,愤怒的说:“你的意思是,大夫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月?”
这个出现在他宫里的男人就是他爹,他那个渣到伤透了韩氏的心,让韩氏那样柔软心肠的人也丢下两个儿子,独自离去,到现在这么久了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你居然这么久才告诉我,那我送回家的信,全被谁收着了?又是谁回复的?”听到韩氏消失踪迹不明,顾轻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愤怒像是一把利剑,他恨不得狠狠劈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的身体,让他感受什么叫痛。
奇怪的是,一直薄情冷淡的顾允伦,这一次出现在顾轻郎面前的样子也着实狼狈,瘦了好多的身体失魂落魄的跟个什么似的,一双眼眸更是失去了醉生梦死的光泽。
“信是我收的,回也是我回的。”这人居然这样回答顾轻郎,猛地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直望着顾轻郎:“你这里也不知道齐云的下落?他没有另外和你联系吗?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他对你一向关怀,如果要离开,不可能不告诉你他要去哪里的!”
“……”顾轻郎瞬间暴怒,猛地站起身体,吼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夫人是你的妻子,现在他不见了,连两个弟弟都抛下不顾,你却来问我是不是知道他的踪迹,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来问我?你是死人吗?你不是别人的丈夫吗?”
“轻郎,我很担心齐云,和郎和善郎也很想念娘亲,如果你知道他的下落,你不要瞒着我。”顾允伦永远忘不了当一觉醒过来,身边居然没有韩齐云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的身影时的情景,他们幼年其实就相识了,甚至当年韩齐云的字都是他教的,所以他前一阵子才能模仿他的笔迹,让长子都没有看出破绽。
韩齐云嫁给他之后,一直柔软贤惠的待在府里做着一个贤惠的妻子,不管之前他再如何宠爱新的姨娘伤他的心,他都默默忍受没有发出过一丝一毫的怨言,顾允伦几乎都以为这才是他的本性无疑了。
他们幼年就相识,都是官宦之家的后生,所不同的是他大了韩齐云几岁,出身又比韩齐云小小文官之家荣耀许多,所以自从他认识小时候的韩齐云开始,顾允伦就觉得他是天生懦弱无能的,他只配当一个守着家府等丈夫的日子,他也一直让他这样活着。
可是现在,韩齐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儿子不要了,家不要了,甚至连他都不要了,顾允伦才慌了,心像是被什么给掏空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空落落的。
韩齐云走后,顾允伦发现自己什么都不顺心,以前他的一切生活都是韩齐云亲自照顾,出行在家,饮食起居,没有韩齐云小心谨慎的指点着,府里的其她姨娘下人简直蠢笨如猪。
不顺心,顾允伦现在做什么事都不顺心,他只想快点把韩齐云找回来,把那个十几年如一日将他照顾尊崇的像个英雄的韩齐云找回来,他懦弱也好,无能也罢,他就是要他回来!
但是现在顾允伦却很是怀疑,自己这个无奈取来的续弦男妻,真的懦弱无能吗?
“轻郎,倘若你知道齐云的下落,你……”这人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语音里带着很少见的手足无措,竟然像个丢失了心爱之物的孩子,懵懂委屈的乱了手脚。
“你闭嘴!”顾轻郎看到这个样子的爹,想到他素日的混账行径,再看他嘴里这都是说的什么话,韩氏一定是又受了大委屈才这样决然的走的,不然他不会决裂到连儿子都不顾了。
顾轻郎气愤担忧的说:“我走之后,你又做了什么事?你是不是又伤了大夫人?说!”
这样一闹,倒是把他将他爹找进宫来的最终原因给放下了,韩氏的父家早就衰弱了,他离开顾府还能去哪里,况且他是个当过男妻的人,十几年的男妻生活,恐怕早就改变了他身为男人的原本心志,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他过的好不好?
“我……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做!”果然,顾轻郎一问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顾允伦颠颠倒到的呢喃颤抖道:“洛禾死后,我只是想让他葬入顾家,我想给他一个名份,我没想到齐云的反应会这么大,以前他不会跟我生气的,无论我做什么事……”
“名份,你要给洛禾什么名份!?”又听到这个说什么酷似他亲娘的少年,顾轻郎的一张脸立刻沉了下来,双眸冰寒一样的瞪着顾允伦,他嘴里的追问仿佛带着寒光的利剑。
顾允伦的脸都白了,掩面哽咽:“……正、正妻的……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