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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全再后悔也是无用,只得多派人手到处上山去寻,花重金到处张贴悬赏告示,秦桧听说,亲自到永安县找地方官施压,他的大夫人张氏更是怒不可恕,定要当场让官差拿了施全治罪,秦桧碍于名声,不肯落下一个无凭无据就乱捉人的话柄,阻止了他大夫人的安排。
平白无故的多起祸端,让冯婉着实气恼,背地里忍不住数落了施全几句,施家虽然在本地也有些钱财,但是在这朝中御史中丞这里,就实在是太弱了。
像这种事情,方进石也是没有别的好的办法,只能找自己相熟悉的人帮忙,在汴梁城里的人帮不上忙,想来想去,他在永安县认识的人,除了施全家乡这些人外,就只有李孝忠了。
李孝忠家住在黑石关近旁,和施全家的行庆关尚有二三十里路程,且和桃花谷所处的地方比行庆关更远,方进石和施全说了他想去找李孝忠,想看看他能不能帮的上忙,施全明知没什么用处,但也不想拂了他的好心,又听他一直在说这李孝忠为人一番侠义心肠,一个同乡的竟然不认识,施全就有心结交一下,于是二人骑马,前去黑石关找李孝忠帮忙。
方进石也不知李孝忠是否已经回家里来了,自江南一别,他回汴梁城以后也不曾有李孝忠他们的消息,二人到了黑石关,问明了李孝忠家的道路,他在当地是个名人,自然一问就知,两个人很容易的就寻到了李孝忠家。
李孝忠一个丢了军职的落魄粗人,自家房子也只是平常的老旧矮房,不过有前后两进院子,他家中有除了妻子,还有一儿一女,二人问过他的家人,他现在不在家,说是前去村中乡社中演练乡勇去了。
这李孝忠是一时一刻都在怀念军旅生涯,一有机会就过过当军官的瘾,只是当下权势小人当道,他实在无法忍受西北军方面的腐败和居高位者的无能,这才回到自己家乡。
方进石看到李孝忠时,他正好把乡勇们解散回家,虽然他是一身粗布衣衫,和乡下农夫没什么区别,但是足上却穿着一双军靴,他一看到方进石,就面带微笑走了过来,方进石先道:“李大哥好兴致。”
李孝忠道:“闲来无事,把乡勇组练起来,平时可以巡守乡里,一旦朝廷有事,也可马上集合起来应对。
方进石道:“李大哥真是心怀朝廷,有卓识远见。”
李孝忠笑答:“哪里话,不过是闲来无事,瞎操心战局,对了,你们自汴梁来,听说河北诸路金兵进犯,也不知战事如何了。”
方进石摇了摇头,道:“这个不清楚,李大哥莫非觉得训练乡勇不过瘾,想重披战甲,再战河北?”
李孝忠正色道:“朝廷若有召,召必赴战。”
一句话说的方进石和施全肃然起敬,尤其是施全,感觉真的是来对了,认识此人真乃幸事也。
方进石和他客套了几句,并把施全介绍给他认识,李孝忠听了施全大名,马上道:“久闻施二郎大名,今日才以得见,实在太迟了,不如一起喝几杯。”
方进石忙道:“酒肯定是要喝的,今日前来,想请李大哥帮个忙。”说完就把来意说了一遍,李孝忠听后皱眉道:“这个倒难寻了,桃花谷离此地甚远,只怕希望不大。”
施全道:“今日前来只为结识李兄,此事不提也罢。”
李孝忠道:“我召集乡勇问一问,让他们和亲朋好友说一说,人多一些知道希望总是大一点。”
他当即召集了乡勇和熟人,把情况向大家通告下去,此时临近中午,李孝忠主动提出作东,请二人到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酒。
酒席摆上,还没有动筷子呢,一个农夫带着一个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酒桌前向李孝忠行了一礼道:“李官人。”
李孝忠好奇的看着他道:“孙富才,怎么了?”
这名叫孙富才的农夫道:“方才听李官人说找什么汴梁来的贵公子,想起前两天我浑家给我说,在北山上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公子向她问道,和李官人所找的人有几分相似。”
李孝忠大喜,向那妇人问:“怎么回事,你在哪里见过那位公子?”
这妇人低头道:“禀李官人,前几天我上北山捡柴,到了墓坡时,突然从树从里窜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公子,拦在我在面前问路,可吓死我了。”
李孝忠追问道:“后来呢?”
这妇人道:“后来我便飞奔而逃,这几天都不敢再上北山了。”
李孝忠道:“你这女人好没个道理,别人向你问个路,又是受了伤,你自己不帮也就算了,为何不回来喊乡邻相助。”
施全在一边道:“这位大嫂可能也真的吓坏了,不知这少年长的什么样子,穿的什么衣服?”
这妇人向几个人比划描述了一下她遇到的那个公子的模样衣着,施全一拍桌案站了起来道:“她说的这人真是秦公子。”他又向方进石道:“他当日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是吧。”
方进石点了点头,李孝忠马上向那妇人道:“你速领我们去当日遇到那个公子的地方看看。”
几个人酒也不吃了,立马出了酒楼,由这位孙富才的浑家带路,向了北山而去。
路上方进石道:“这都过了几天了,早些来找李大哥帮忙就好了。”
施全李孝忠心中都认可他的这个话,时间这么久了,这秦付会去哪里,谁也说不好,但有消息总是比没有消息强的多。
这北山树林茂密,山势又多陡峭,许多地方根本连路都没有,也不知那爱玩的秦公子秦付,怎么会从很远的桃花谷跑到这北山来的,几人跟着孙大嫂,爬山爬的浑身都是汗,终于到了孙大嫂所说的那个名叫墓坡的地方。
几人商议了一下,分头去寻,寻了没有多久,孙富才急促大声喊道:“快来,快来。”
方进石几人赶紧跑到他的身前,孙富才向前一指道:“看哪里。”
他手指指向,一堆茂密的小灌木丛下,露出一点点人腿脚的模样,李孝忠拿树枝拨开灌木丛上堆放的杂草,只见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脸伏在地上,倒在灌木丛中,他的肋下一片血肉模糊,身下流淌的一滩鲜血早已变黑变干,人早已死去多时。
施全不死心,上前去拉着这死尸的手臂将他翻身过来,喊了两声:“秦公子,秦公子。”他喊的自然是无用,死去的这人果真是秦付,只是他当然也无法回应施全的喊声了。
李孝忠向孙家大嫂道:“你当日所见,是他么?”
孙家大嫂早已吓的面无人色,很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是……是他。”
李孝忠恨声道:“真是妇人误事,要是你当时帮他一把,或者给人言讲一声,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施全叹了一口气,松开了秦付的手臂,秦付这么一死,施全就有点难辞其咎了,尽管这秦公子一个大活人,自己要跑到山上来,施全也没办法,更别说施全也没有责任义务照看他。
方进石道:“是谁在他身上堆的这些杂草的?”秦付死在一丛灌木中,本就不易被人发现,更何况他身上又被堆放了很多杂草,那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孙大嫂更是吓的连连摆手道:“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
所有的人都知道不会是她,秦付肋下多处受伤,一看就不是跌伤摔伤,而是被利刃刺穿所致,而且凶案现场必然就在左近,他不是还有两个健壮的随从呢,竟然全都不见。
出了这样的事,尽管谁都不想,但还是要报官府的,李孝忠在此地看着,让孙富才和他的浑家前去县衙报官,一听说御使台中丞相公的公子被人杀死在山上了,永安县衙门不敢怠慢,马上派出大批公人上山,一面层层上报,一直报到了秦桧这里。
方进石施全几人忙了一天,午饭都没吃,傍晚时分,李孝忠道:“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有法子,总是不能饭都不吃,急也无用,不如先回去吃饭休息一下。”
施全无奈,只好听了他的话,三人一起回来镇上,刚刚吃了口饭菜,听得门口脚步声急,三人回头望去,几十名衙皂捕役手持铁尺利刃,将这酒楼团团围了起来,一名捕头到了三人酒桌前道:“谁是李孝忠?”
李孝忠答道:“我是。”
这捕头更不费话,手中铁链向前一甩,向李孝忠脖子上套了过来,李孝忠微一侧身,伸手将铁链一头抓在手中,向这捕头道:“你要做甚?我犯了什么王法你要拿我。”
这个捕头也不回话,用力回拉铁链,身旁另外一个捕头手持铁尺,向了李孝忠劈头盖脸的直打下来,李孝忠一手抓了铁链,身子一咧,避过铁尺,另外一手一探就捉住这捕头的手腕,他微微一用力,这捕头手臂吃痛,铁尺再也拿之不住,掉在了地上。
这捕头乖巧,马上大喝道:“放手放手,你要对抗朝廷律法么?”
像李孝忠这样的人,上阵杀敌勇往直前,但是对于朝廷律法,对于这些吃公门饭的人,总是心存敬畏,他不是怕这些捕役衙皂,是畏惧他们背后的国法朝纲,他一松手,让那捕头把铁链夺了回去,又放开另外一名捕头,向二人道:“不知李某身犯何罪,劳得这众多公爷兴师动众的。”
那捕役们看他厉害,就客气了道:“尊驾莫怪,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出了这么大的事,案子未查清之前,人人都是可疑之人,几位都是第一个见到秦公子的人,按照规矩,县丞请几位前去衙门问个笔供。”
这捕头的话合情合理,李孝忠也没法说什么,只是道:“问个供也要戴枷锁着么?”
这捕头陪笑道:“不必一定锁着,几位若是觉得不好看,那就不锁了,这就前去如何?”
方进石几人明知到了县衙肯定没个好果子,但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在这些捕役的严密看管下,前去永安县衙。
一到县衙,三人就被分别隔开问话,方进石毕竟在开封府衙门里呆过,这些规矩都懂,就爽爽快快的把前前后后的经过细致讲了一遍,并制了供状画了花押。
捕役让他等了好久,终于又过来向他道:“方公子,你可以走了。”
方进石问道:“我那两个兄长呢?”
这捕役道:“他们还不能走,案子未查清楚之前,他们都有嫌疑。”
方进石没好气的道:“难道我就没嫌疑了么?”
这捕役道:“方公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付了秦公子三人,再说方公子刚刚从淮东回来,和秦公子素无瓜葛,再说你又有军职在身,和他们两个不同。”
方进石无奈,又提出想见见李施二人,这捕役道:“方公子莫要为难在下。”
方进石很清楚衙门中的事,知道多说无用,想想在这里耗着没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去想想办法,找找救兵,此事关系到堂堂的御史中丞秦桧,是秦中丞的儿子,敢说上话的,只能朝中的重臣了,方进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赵三哥赵楷求救了。
他更不敢迟疑,马上打马如飞,向了汴梁而来,在他心中,绝不能再让施全有事了,回到汴梁城,他连家都未回,直接向了赵楷府第而来。
此时天色还未全亮,想来赵楷还未起床,方进石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想在赵楷起床后第一时间就见到他,那怕是等一等也行。
没想到他进府来给管家说想见赵楷,管家道:“王爷一夜未睡,和几位在庭中议事呢。”
方进石吃了一惊,忙问:“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这管家道:“听说是金兵开始渡黄河了,想来很快就到汴梁城下了。”
方进石一下子惊呆了,不曾想他在永安县这些日子,和施全处理秦付的事,金兵这么快就打过河北,到了黄河边上,怪不得一路来时,路上向西的百姓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