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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中有几个是薛昭的老病号,大概是因为见了血,这一下人们都炸了锅,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扑上来将夺下了那人手里的刀,合力制服将他制服。男子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群众看还觉得不解恨,好几个人都冲上去踢了几脚,惹得男人猛的转过头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踹你都是轻的!你这种人就应该去蹲看守所!”
“还不服气?我们拿刀从你身上划一下试试,看你疼不疼!”
人群吵吵嚷嚷,薛昭捂着手臂站在外围。刺目的鲜血不停地从他手臂上滴下来,将他的手都染得鲜血淋漓。毕竟是一刀就能皮开肉绽的手术刀,要是钝了,病人也得被折磨死。那一刀虽然只是轻轻从皮肤上划了一下,可是也足矣伤的不轻。
有人心急火燎的去找药品和纱布,姜宴站在他身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知所措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流这么多血?你的伤口是不是很深?一定很疼吧?需不需要输血?你是什么血型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就输我的血!”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撩起了袖子,把白藕一般的手臂伸到他面前,有点大义凛然却又不顾一切,只是心疼而又焦灼的望着他。
薛昭也不是没受过伤的人,大学时候参加散打比赛经常断胳膊断腿,后来医生都跟他开玩笑,反正他自己就是骨科医学生,以后哪断了就自己接。
以他的能力,在和那个男人对峙的时候完全不可能趋于下风,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姜宴,他绝对不会受伤。
薛昭手臂不觉得疼,倒是头被她吵的两个大,无奈道:“你安静一会好吗?我的伤口不深,也不是很疼,这点小伤不需要输血,就算输血血库里的存血也足够了。”
姜宴小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紧紧闭着嘴。
拿纱布的护士还没来,姜宴看着他流血不止的手臂,实在是怕他等会失血过多晕过去,一点都等不及了,干脆将自己脖子上的burberry丝巾扯下来,立刻就要给他包伤口。
薛昭看着她丝巾上那个刺眼的logo,立刻皱着眉挡住她的手,语气低冷道:“你干什么?”
“给你包扎啊!总不能就让你的血一直流着吧,你当自己是霍比特人?”
“包扎有纱布,用不着你这个。”
姜宴毫不在意,“都一样,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应该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它的自身价值,少废话,把手伸过来。”
薛昭捂着手臂不为所动,有点不悦的说:“你能不能不要任性?这么贵的东西,沾了血就废了,你这是在暴殄天物。”
姜宴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将丝巾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目光坚决的说道:“废了就废了,可能你觉得我又是在肆意挥霍,但我无所谓,随你怎么想。假如用着种东西能立刻给你止血,我马上就去买十条,多贵我都不在乎。”
这话听上去可真是有点露骨,姜宴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后悔的低下了头。
薛昭倒是没当回事,反正她一向视金钱如粪土,他只当她是又在任性罢了。
保安和警察很快就赶过来了,两个男人在众人们的唾弃中被带走了,再怎么说这些人也得因为寻衅滋事破坏公共秩序被拘留个半个月,要是能去监狱里蹲个三年五载就更好了。
薛昭看着那两个人目光凶恶的被押走,只得无奈的摇头。
那个床上躺着的男人其实压根就没有受伤,从他俩来看门诊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他很清楚他们是来找事的,但是当时看病的人多,他只好开了药水让他先挂着,希望能息事宁人。没想到最后还是闹成了这样。
拿药的护士终于回来了,有医生和护士提出来要帮他包扎,却都被他拒绝了。
姜宴立刻道:“那我帮你吧。”
“我自己就是医生,这点小伤可以解决。”他完全不接受别人的帮助,端着药品固执的一个人走了。
姜宴始终放心不下,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他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她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他正皱着眉费力而艰难的用酒精棉在给自己消毒。
姜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推开门走进去站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质问他,“既然自己这么费劲,为什么不要别人帮你?”
薛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一不小心会把自己戳死。”姜宴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镊子,对着他皱眉不悦的目光道:“放心吧,我大学的时候上过卫生急救课,而且期末成绩满分,就算不像护士那么熟练,也不至于处理不了。”
她蹲下身,一把扭过他的手臂,用酒精棉轻而仔细的擦着他伤口周围的血迹。一团酒精棉都快用完了,她才看到他的伤口。虽然确实是伤的不深,但是表皮的肉都已经翻出来了,看的姜宴的心一阵抽疼,眼睛也渐渐酸涩起来,内疚和抱歉都快把她淹没了。
“对不起,当时是我太莽撞了,害得你也受了伤。”她吸了吸鼻子,暗哑的声音中满含懊悔。
薛昭毫不留情面的说:“你当时确实够莽撞的,当时那么多人都不敢站出来,就你往枪口上撞。你小时候脑子是不是被滚筒洗衣机卷过?”
“我小时候没有滚筒洗衣机!”姜宴抬头怨怼的瞪了他一眼,用力在他伤口上按了一下,看他皱着眉“嘶”了一声,她才解了气。
薛昭摇头,“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女生。”
姜宴笑了:“这回不就让你见识了一下?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机智勇敢?”
“我觉得你特白痴弱智。周围那么多人都不上,就你傻呵呵的往上冲,像个愣头青似的。”
姜宴不服道:“谁说没人上?你不就冲上来了?”
薛昭无奈的白了她一眼,“我当时要是不上,现在就得去急诊看你了。”
“人嘛,总不能当睁眼瞎,就像别人说的,很多事你今天不站出来制止,也许明天就轮到了你头上。”
他低头看着面前为他包扎的女孩,目光专注认真,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每次碰到他的伤口,她都会皱一下眉,然后轻轻的在他伤口上吹气,为他减少疼痛感。
这样细心谨慎的她,和怒目圆瞪的与人对峙时简直是判如两人。
薛昭挑眉,“没想到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姜宴漫不经心的回着他的话,专注的给他包扎,忽然问了一句,“对了,那天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她装作不经意的问出这句话,低着头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之后,薛昭才平静的说:“是我前女友。”
“哦……”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但姜宴心底还是有一丝庆幸,她又小心翼翼的问:“她……是来找你复合的吗?”
这一次薛昭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她将纱布打好一个结,抬头不解的看向他,才看到了他眼底的漠然和冷淡。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他的眼中没有怨恨也没有爱恋,就像是一汪死水一样,好像对感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以后做事不要再那么冲动了,不是每次都有人站出来帮你。”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答非所问的对她说:“那种情况你就不怕?”
姜宴也站起身,笑容明媚地说道:“那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说了会保护我吗?”
直到现在再想起这五个字,她都觉得有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办公室里的白炽灯散发着冷白色的灯光,她仰头看着薛昭,这个高大清俊的男人,在一个晚上保护了她两次,甚至还为她流了血。
她忽然觉得心跳没来由的加速起来,心底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她是真正喜欢上了薛昭。
薛昭看不懂她眼底百转千回的爱恋,只是对她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她含笑着点头,第一次没有反驳他。
姜宴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门口,手刚搭上了门把,忽然又转头对他说:“薛昭你知道吗。”
“什么?”
她唇角带笑,一字一顿地说:“除了我三哥,你是第一个站在我前面保护我的男人,谢谢你。”我很喜欢你。
后面那句话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薛昭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她却摇头说:“我走了,你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走出他的办公室,姜宴仰头靠在墙壁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这里是满满的。加速的心跳仍然没有平复下来,这一次她清楚而坚定地意识到,她的心是为薛昭而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