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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说什么?”
云母话一出口,在后面抱着她的白及就呆住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是听错,方才迟疑地问道。
云母说完这句话脸早就烫得不行了,哪里好意思顶着这张脸再说一遍。她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僵坐了一小会儿,然后忽然羞涩地变成狐狸,“嗷呜呜”地叫了两声,就蜷着尾巴往白及肚子上一埋。她本来就被对方从身后抱着,化了狐形就变成在白及腿上,如此一趴,倒是正好。
看她这般反应,白及一愣,猜到自己多半并没有听错了。
心口瞬间滚烫。
白及强行按捺住自己一刹那激动起来的情绪,抿了抿唇,压抑着喉咙里一不小心就会冒出的异样,低声问道:“……你认真的?不觉得……太快了?”
听师父这么问,云母已经有了自己大概会被拒绝的预感。可纵然她说得时候的确算是被自己的想法冲昏头脑一时冲动,可实际上也是真心话,这个时候比起后悔,她更多的反而是在乎白及的答案……故云母也不准备趁此机会改口,反而低落地垂了垂耳朵,尾巴在身后不安地摇来摇去,她小声地问道:“不行嘛?”
白及感觉到云母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他腿上扫来扫去,这小狐狸的尾巴比一般狐狸要来得大,不大像狐狸,倒像个松鼠似的。白及一顿,喉结动了动,开口道:“……也不是。”
“……诶?”
云母一怔,只是还未等她反应,忽然感到腰上一紧,她已经被白及抬手抱了起来,让他们彼此对视。
云母身子凌空,下意识地感到惊慌,她将两只前爪蜷在胸前,眨巴着眼睛慌乱地看向白及。白及亦凝视着他,只是同样心乱不已。
良久,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他何尝不知他们相处相识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很长,此时谈婚论嫁,未免有些着急……可这段时间来他心里的悸动连自己都不晓得因何而来,他像是已经认识了她许久,已经恋慕了她许久……他不知缘由,却想……顺心而为。
白及闭了闭眼,再睁眼,他眸中已然澄净。他道:“我并非不愿,只是……怎么能事事都让你来说。”
云母愣住,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但还没等她理解师父的意思,便感到白及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唤道:“云儿,你可否换回人形?”
云母听了他那一句话,已是脑中一片空白,她呆望着师父,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等回过神来,已经化成了少女的模样,只是因为太过忐忑,她的九条尾巴都放了出来,僵硬地拖在身后。云母明明狐形将九尾都并成了一尾,可人形却是一条不少地排在身后,她抬着头坐在白及怀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眼眸惴惴不安地望着他,脸颊绯红,双眸湿润。只这一望,白及便觉得心跳都要停了。
因她先前是被他抱在手上的,此时一化形,便比之前来得还要更加亲密。他们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睫毛接着睫毛,云母的眼睫不觉颤了颤,有些不敢与他对视。然而她刚刚要躲,却感到白及愈发用力地搂了她的腰。云母后背一挺,不自觉地便抬头凝望着他。
下一刻,只听白及道:“云儿,你可愿嫁我为妻?”
他声音温和而有耐心,似比往常还要温柔,只是莫名地,明明白及应该知道答案,可云母从他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紧张。
就是这一点若有若无的紧张,让她觉得心都要化了。
窗外雨声依旧,白及安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云母不过是因师父这番出乎意料的表白而怔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连忙用滚烫的脸拼命点头。好不容易点完,她整张脸都快要红完了。云母小心翼翼地抬头去望白及,白及亦望着她。她不知自己此时双眸含羞含露,两颊印着桃色,穿着白及的外衫,乌发及腰,正衬着雪白的肤色,身后九尾并列一扇排开,这些映在白及眼中,该是何等令人心颤的绮丽。
伴着雨点拍打窗户低沉的啪啪声,空气突然间就有一种暧昧的怪异。温度不觉升高,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异的暖意,而在这种暖意的包围中,两人都不觉感到羞窘和局促。
白及胸口的心跳如鼓,他动了动,俯身去触云母的唇。云母紧张地闭紧了眼睛,努力直起身子仰头去迎合。
层层雨幕遮掩着的黄昏之中,两人相拥而吻,彼此交融。昏暗的灯光之下,两道影子紧紧合成一道。
待他们分开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
他们成亲决定得匆忙,两人几乎都全无准备。白及寻了两支红烛在屋里点上,又换了身更为干净得体的衣服。待他回来,就瞧见云母拘谨端庄地坐在书房地上,双手虽是放在腿上,可却是攥紧了的,看起来不安得很。
白及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到了此时,他又如何能全然镇定?他走上前去,将手递给云母,要拉她起来。云母顿了片刻,才抬起胳膊将手放在他掌心。白及察觉到她的手还在发颤,一顿,便合指握紧了。他将她小心地从地上扶起来,两人一同步入院中。
因晚风拂散了乌云,此时一轮皎月已重新傲立于空。大约是雨水洗过的天空分外澄澈干净,月光竟比往常还要来得皎洁明亮,宛如神光临世。
白及与云母在院中恭敬地拜了日月天地,又喝了交杯酒,便算是礼成。他们决定得太匆忙,用于准备的时间又太少,可谓一切从简,所有仪式都算个心意。待行完礼就算成了夫妻,白及扶着云母在廊前坐下,两人依偎在一起看月亮。
因为白及不沾酒,先前喝交杯的时候他不过意思意思微微抿了一口。云母原来也不喝,可今夜她太紧张,拿起来就一口整杯喝下去了,完了还咂咂嘴,问白及道:“还有吗?”
白及:“……你不要喝多了。”
“不、不会的吧?”
云母摇着未收起的尾巴,不确定地道。
白及犹豫了一瞬,说:“……你看起来不太能胜酒力。”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刚拜完天地成了夫妻,正是最情深意浓的时候,白及光是将她搂在怀里都怕她融了,现在云母说什么,他哪儿有可能不应?故白及叹了口气,还是去给她拿了。
因怕云母醉,他先前给她备的本就是小孩子吃的甜米酒,故云母想吃,他便索性给她盛了酒酿,又拿了小勺子。云母捧着碗和勺子靠在他怀里一口一口吃得欢,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因为她心里忐忑,手里和口中的动作就不觉得有点快,一会儿工夫就是大半碗。白及原以为一小碗甜酒酿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事,谁知云母一整碗吃完,已经整张脸都红了,她软软地靠在白及怀中,张口道:“嗝。”
白及:……
云母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口拱了拱,递碗道:“可以再来一点吗?”
白及也说不出这等场景算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他又是轻轻一叹,看着云母软趴趴的模样,硬着心肠夺了她的碗,随手搁在一边。云母看了眼自己手里已经没有碗的手,哪里还能不晓得这是请求被拒绝,顿时失落地尾巴全垂下来了。因为喝了酒,她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情绪也被放大了,一被拒绝,立刻就委屈地想哭。云母慢吞吞地蹭了蹭他胸口,撒娇似的喊道:“郎君……”
白及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滑出去了。只是听到这称呼,他又忍不住要叹气。他低头吻了吻云母的鼻尖和额头,轻声教道:“……换了,喊夫君。”
云母闻言一怔,犹豫地抬头看了眼白及的脸,她似乎看了一会儿,才把对方认出来,眨了眨眼,乖巧地轻轻喊道:“师父。”
白及:……
白及眉头略微一蹙,只是还不等他想出什么,便感到云母已经勾着他的脖子试探地吻了上来,亲了亲他的喉结。她的脸从决定成亲起便已红了一整晚,可是却始终没有像这样这样红,她眼神妩媚,身体柔软,白及喉咙滚了滚,哪里受得住她这样亲,索性勾了她的下巴吻上去。
白及勉强抬起头,嗓子已含了哑,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再次教道:“喊夫君。”
云母这会儿脑子转不动,她看了白及半晌,这回倒是听话地喊了,道:“……夫君。”
喊完,她又眯着眼睛蹭了蹭他胸口道:“……喜欢你。”
说着,她又迷迷糊糊地凑上来亲。
屋里安静得很,云母虽是迷糊,可其实还有一点意识。她本来温顺地顺着师父的吻,起先未觉得不对,可后来却渐渐感到师父的抱着她的动作比往常要重,不过因她心里还记着这是新婚,多少有点心理准备,所以也就忍了,直到……
几乎是一瞬间,在感到不对劲的一刹那,她整个人都惊醒了,酒也醒了,顿时整张脸涨得通红,懵在那里不知所措。
云母此前的这些年一直都在认认真真地修炼,虽说女孩子年纪敏感,对男女之事还是稍稍有点在意的,可程度也有限。这些年来云母对恋爱关系的想象其实大多还是停留在亲亲抱抱的阶段,偶尔幻想一下成亲与将来要有几个孩子,鲜少会往深处想,故此时简直是当头一棒,将云母整只狐都吓懵了。
白及一愣,见她神情不对,已经准备停下。谁知接着,他便瞧见云母憋着个脸,整张面孔都红了个彻底,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下一刻,云母身上淡光一闪变回了狐狸然后……
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