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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养心殿,皇贵妃素衣卸钗,跪在地上,两眼泪盈盈地望着武承帝,都上四十岁的人,可此番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动人,更是另有一丝少女没有媚态。
但这样娇媚的绝色在武承帝眼里却如苍蝇一般恶心,怒愤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皇贵妃抓着武承帝的衣摆,疾口喊冤,“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那么做啊。”
“贱人!”武承帝抽回衣摆,抬脚踢向皇贵妃的胸口,“你老老实实的交待,否则,别怪朕无情。”
由于用力过度,武承帝收脚时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翻时,身后的拓跋蔺闪上前扶住他,但气急攻心,剧烈地咳了起来。
曹公公忙拿出莫问准备的药丸,给他服下,凤相和几位大臣担忧的围上去,“皇上,要小心龙体啊!”
服下药后,武承帝感觉好了些,拓跋蔺扶他坐下来。
而皇贵妃被武承帝踢了一脚,疼得脸色发白,她捂住胸口,爬到武承帝跟前,“皇上,臣妾真的没有给你下毒,皇上不要受Jian人蒙蔽,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寝宫里藏有‘离魂’,一定是他们栽赃陷害的,一定是这样……”
她没有那么笨,下药了还把东西藏在寝宫,何况,她做事向来不经自己的手,药根本不在她手上,又怎会出现她的寝宫,不是栽赃是什么?
“贱人!朕给你尊荣,又让你协助皇宫打理六宫,你却胆大包天,竟敢暗中对朕下毒?”武承帝说了一段话便气喘,须臾,气顺了再道:“朕问你,你怎么会有离魂?”
皇贵妃拼命地摇头,“皇上,臣妾可以对天发誓,在莫问给你诊治前,根本不知什么离魂,臣妾对皇上的心明月可鉴,这二十多年来,一心一意的对皇上,又怎可能陷害皇上呢。是了,一定是雍亲王觊觎皇位,故意陷害臣妾,若臣妾因此被定罪,必然连累了太子。”
想来想去,皇贵妃认为唯有能耐陷害她的只有雍亲王,他肯定知道当年他父王的死因,故而设计这一出陷害她。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咱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还不知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吗?”
武承帝冷冷地看向皇贵妃,语带讽刺的说:“就因为朕与你做了二十多年夫妻,都没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才给了你机会。再说,蔺儿是什么人,朕清楚得很,是你居心叵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武承帝,遂后狂笑起来,“臣妾居心叵测?怎么不说是你在袒护他。”
自古以来,生在帝皇家,谁能抵挡得住权力的诱惑?为了它,可以子杀父,弟杀兄,侄杀叔,她可不相信面对权力时,拓跋蔺会不屑一顾?他只不过会演戏,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嘴脸。
“朕不袒护他,难道袒护给朕下毒的你?”武承帝冷笑,睨着跪坐在地上的皇贵妃说:“朕那么信任你,对你全无防备,可你怎么对朕,余嬷嬷已招供了,她说离魂是你给她交给郭司膳,让她在朕的膳食中下毒。”
余嬷嬷是皇贵妃的表姨,当初皇贵妃生下拓跋凛时,皇贵妃请示了皇上,让余嬷嬷进宫给拓跋凛做Nai娘,当时余嬷嬷已育有两儿,小儿子与拓跋凛只差三天,但后来因丈夫意外去世,两个儿子也在一次的瘟疫中没了,便留在皇贵妃身边服侍。
二十多年来,余嬷嬷是她最信赖的人,吩咐她去办的事从没有给她失望过,自己曾有好几次危难时,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搭救,所以这些年来,她完全对她没有戒心,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全程交给她处理,那些商铺和推荐信乃是自己给她的补偿,给她两个儿子安排好的前程,谁知她竟然有一天背叛自己。
“臣妾冤枉,皇上,臣妾冤枉。”皇贵妃心突然慌了,余嬷嬷出卖她了,跟随自己二十年的嬷嬷竟然出卖了她!
皇贵妃知道自己这次难以脱身,可又不甘心,嘴里喊道:“臣妾不知余嬷嬷为何这样说,请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她以头抢地,磕得额头都青了,披头散发,哪里还有端庄贤淑,雍容华丽的形象。
武承帝凉薄的眸子微眯,冷冷地看着她,“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是吗?好,那你看看这些是什么?”说着,便让曹公公把证据拿来,然后往皇贵妃身上用力扔了下去。
这些证据有信函、商铺和宅院地契、推荐信以及银票打在皇贵妃身上,又顺着飘落地上,皇贵妃捡起来一看,顿时感觉一股子冷气从脚底板升腾了起来。
“朕真的没想到,淳儿居然是你联合你的父亲一起害死的。”武承帝痛心疾首的说:“是朕昏庸,不知身边原来藏有你这样的毒蛇!”
拓跋淳乃是大皇子,皇后张氏所出,自幼聪明灵俐,熟读五经四书,为君之道,小小年龄就锋芒毕露,很得武承帝的喜爱,八岁时便册立他为太子,可在他十二岁那年,却坠马身亡。
当时交给大寺理卿去查,给回来的结果是意外,那时的武承帝虽然伤心,并没有多想,但自周涛被扳倒后,才发现谨守律法,严而不苛的大理寺卿安思明居然是周涛的人。
因此,他便让拓跋蔺暗中调查大皇子当年坠马的事,而他却不知道,拓跋蔺早就暗查此事,在扳倒周涛的时候,便查到大皇子的死与周涛有关,但证据不全,才没有将谋害皇室子嗣的事添上去。
拓跋蔺顺着这条线索查,顺藤摸瓜的查到余嬷嬷,她是皇贵妃跟前红人,孤家寡人一个,原以为没什么可查的,却一次偶尔,让拓跋蔺查到她的两个儿子并没有那次瘟疫中死去,而是换了名字,大儿子在朝当差,小儿在当地做了豪绅。
这十几年来,小儿在所在的地方虽不至于飞黄腾达的地步,但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最近一年,她的大儿子升任巡盐御史,而且这职位还是拓跋凛推荐给吏部的,既有实权也握有财富。
若不是因大皇子的事查到余嬷嬷,众人都不知道,她的两个儿子不但没死,还升官发财了。
余嬷嬷对皇贵妃确是忠心,怎么利诱都不肯松口供出幕后主使人,但忠心的人也有弱点,为了两个儿子的性命,最后还是招供了。
毒蛇?
皇贵妃不可置信的望着武承帝,这个与她认识三十多年的男人,他居然把自己形容成毒蛇?
她承认,开始嫁他时并非因爱,纯是报复她爱的男人,摧毁他所拥有的一切,可不管她做了些什么,对拓跋衍是有感情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为了得到他一丝爱怜而费尽心思。
可拓跋衍此刻说的话,彻底的让她心寒,在这个后宫,有多少人的双手是干净清白的?她不相信当年澹台明嫣双手没沾上一点鲜血,可他却对她念念不忘。
她不甘心,她一点都不甘心。
拓跋衍能坐拥江山,全靠她和周家的扶持,可他得到江山后,眼里只有那贱人的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过她的凛儿?
还有大皇子拓跋淳,凭什么夺走属于她儿子的一切?她只是抢回原本该属于凛儿的东西,有什么狠毒?若比狠毒,她又怎狠的过眼前这个男人?
为了皇位,为了那个女人,为了兵权,杀弟弑君斩杀将臣,虽非他亲自动手,那是因为他会在众人面前演戏,擅长借刀杀人!
思及此,皇贵妃死死地攥着双手,尖尖的指甲划破皮肤陷进肉里,很想不顾一切的将他所做的事当着众人面前供出来,可她愤怒中,仍保有一分冷静,事到如今,在武承帝身边侍候多年,又怎会看不出来,不管她认不认罪,武承帝不会放过她。
皇贵妃咬了咬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说:“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不否认曾经一时糊涂,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才会害大皇子坠马身亡,但臣妾真的没有下毒害皇上,臣妾不清楚余嬷嬷为何如此说,更不清楚毒药为何会在臣妾的寝宫里找到。”
弑君和谋害皇子同样罪大恶极,可相对来说,承认谋害皇子比弑君罪容易让人接受点,所以她很干脆的承认自己谋害皇子,至于弑君,她坚决不承认,这样一来,也许她的凛儿会有一丝生机。
皇贵妃见武承帝崩紧的神情丝毫松动都没有,便急了,以往无论她做错了什么,武承帝虽会责备她,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冷硬无情。
她爬前两步到武承帝脚边,一把抱着他的腿道:“皇上,若臣妾要害你,在你感染了天花,人人都避而恐之时,臣妾就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去照顾你;那年在宴会上有刺客行刺皇上,臣妾更不会奋不顾身的挡在你跟前……”
皇贵妃把自己两次救过武承帝的事例出来,又说了一堆自己平时如何尽心尽力的侍候他,无非是想他念在自己昔日救他的情分上,不要牵涉拓跋凛,只要他的太子位置不动摇,今日她所受的耻辱,她的儿子他日能成大事后,必定会给她加倍奉还!
然而,皇贵妃越拿昔日的恩情来说,武承帝脸色越是难看,阴霾地瞪着她,她居然用往日的恩情来压制他?
武承帝抬脚想将她甩开,可她抓得紧,怎么也甩不掉,于是冷着脸怒喝:“松开!”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皇贵妃吓得把手放开,“皇上,您为什么不信臣妾?”
“证据确凿,你还想如何抵赖?你不但狠毒的害死淳儿,还三番四次的加害蔺儿,你叫朕如何信你?”以前的陷害就算了,这次毒害他居然还嫁祸给蔺儿,若不是有莫医师在,蔺儿只怕水洗不清。
皇贵妃清楚自己这次真的逃脱不了,当男人一旦放弃了你,所有挣扎解释都是徒然,何况自己现在于他,再没有利用的价值,反而知道了太多,成了他的威胁。
于是她一咬牙,道:“如果臣妾承认下毒害皇上,能让皇上心里好过些,臣妾不敢再辩,就当臣妾下毒的吧。只是这一切同凛儿无关,还请皇上不要迁怒凛儿。只要皇上高兴,无论叫臣妾做什么,臣妾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她这般以退为进,动之以情,武承帝倒犯了迟疑,拓跋蔺见此,嘴角清冷勾起,“贵妃口声声说自己是冤枉的,可你却忘了还有一个张太医。”
张太医?
皇贵妃眼睛急急一眯,一改刚才柔弱哀求的样子,疾口嘲讽道:“他人都死了,雍亲王殿下真是好手段,死无对证,你真是怎么编都可以?”
拓跋蔺淡定从容的说:“多亏皇贵妃娘娘的善良,没有干净杀绝,张太医福大命大,虽被刺了一刀,但仍吊着一口气,被过路的猎户发现,救了一命。”
张太医乃是太医院的院使,同时也是皇上近身御医,负责皇上的身体状况,在皇上中毒病发时,便诊到皇上身体有不妥,可没想到他将皇上的情况跟皇贵妃提了一下,没多久,他便被太医院以一个简单的理由给辞退。
回到家中他越想越不对劲,就让在太医院跟他要好的同僚陈御医暗中调查,但没想到刚开始有线索,陈御医便遭人杀害。
张太医意识到这是皇贵妃杀人灭口,赶紧遣散家中的仆人,带着家人连夜走水道逃离京城,可船开到江中心被皇贵妃派来的杀人追上,将他一家六口人全杀了。
当时凶手一刀刺向他左胸,掉到江里,飘浮到下游,被渔民救起,因他的心房在右边,仍留有一口气,昏迷了一个月才醒过来。
拓跋蔺会找到张太医,那是因为陈御医被杀,刚好赵振宇被提升刑部尚书,而陈御医又刚好与赵振宇乃是表叔侄关系,赵振宇觉得陈御医的死有蹊跷,便让自己信得过的属下暗中调查。
结果发现张太医这条线索,他觉得此事重大,查下去恐怕牵连甚广,再加上他与拓跋蔺的关系,就将事情跟他汇报。
拓跋蔺派严烨去暗查,几番周转,查到张太医出事的地方,又顺着往下查,找到了张太医。
何况,他查皇贵妃不是十几年后今天才开始调查,所以在宴会前,他就知道武承帝身体状况,但没想到他们会趁皇上昏迷,嫁祸于他,来个一箭双雕,而他就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下毒的人。
皇贵妃被拓跋蔺的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里更涌起了惊涛骇浪。
张太医的确知道她太多秘密,又让他发现皇上身体状况,怕他会坏了自己的事,便将他赶出太医院,不想他非但不怕死,还让陈御医继续不依不扰的追查下去,才会杀人绝口,以绝后患。
但她万万想不到,张太医不但没有死透,还被拓跋蔺找到了,此时此刻的皇贵妃,再找不到任何语言抵赖了。
拓跋凛的确是的好儿子,就在武承帝准想着如何置她的罪时,带着伤冲了进来,后面的内侍想抯拦,可又不敢抯拦。
若是武承帝没有盛年时期,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出现,可偏偏内侍眼瞧着不久要换主了,太子一天没有被废,仍是有机会是这宫殿的主,因此,那些心思灵活的人就乐得做个人情。
“父皇,求父皇明察,母妃绝不会下毒害父皇的,以她的聪明,更不会将毒药藏在寝宫里让别人搜到。”拓跋凛一进门就扑倒在武承帝跟前。
“凛儿。”皇贵妃大声喊住拓跋凛,一个劲地给他递眼色。
拓跋凛虽不知内情,可他也知道不能继续求情,但不求情,作为人子,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母妃被置罪吗?
“父皇,母妃对你的情义如何,难道父皇这些年没有感觉到吗?她绝不会给你下毒,别让一些有人蒙蔽了双眼啊。”
“混帐!”武承帝勃然大怒,指着拓跋凛道:“你的意思是说朕昏聩?这里有人证物证,难道朕会无原故的冤枉你母妃不成?”若不是身体力不从心,此刻的拓跋凛肯定被他踢开,而不是任由他跪在跟前碍眼。
“父皇……”
“凛儿!”
拓跋凛仍想尽一分为人子女应尽的责任,可皇贵妃怕他越说越激怒武承帝,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事到如此,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保住儿子,他的路还长,不能因为她而被连累。
拓跋凛望向皇贵妃,顺着她的眼睛看向武承帝,他心里一沉,明白自己被拓跋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武承帝现在相信的不是他,自己任何一句说话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更激怒武承帝。
武承帝在心里叹息,当时立太子时,考虑到周家和皇贵妃这边实力和威逼,才让拓跋蔺回朝,给他权力和重用他,从而遏制太子,却不想他这样做反而逼得他们对自己狠下毒手。
这个太子一个很有手段的人,皇贵妃所做的一切,他不相信太子毫不知情,如果他知情,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那他太可怕了,若他一旦坐上他现在的位置,后果便不堪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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