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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头目叫阵时,江云亭一直在后方闭目养神。毕竟在金陵被围后他就没睡多少时间,极消耗体力。
等到山贼的骂声一停,江云亭睁眼走上城头,看着山贼离去的背景皱眉。
不同于江云亭,卢至书可是一直站在城墙上和周围的士兵共进退的。他见江云亭走过来,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好像长官视察的样子,就极为不爽,出言讽刺道,“江公子看出什么来了?”
卢至书这话说笑的意味多,但他没想到江云亭还真看出东西来了。
“山贼今晚会攻城。”江云亭这句话可不是没有因由的。山贼叫骂时他一直听着,山贼的语气从信誓旦旦到焦虑,这焦虑不只是叫骂者的,还有所有山贼的。两军对垒,被影响不只有金陵的士兵。
还有再算一算时间,顾景熙歼灭一部分山贼的事应该传到了这里,这群山贼得知自己所做的事没有一点效果,会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撤兵回援,还是打下金陵?
最后,让江云亭定下山贼将会攻打金陵这一事实,是因为很简单的道理,远水救不了近火。
山贼们想得到,他们急匆匆地回去救援,路途远回程需要两日不说,就是他们真回去了,可能兄弟们都被灭光了。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打下金陵,以金陵这方向朝廷求援,山里的兄弟们才会得救。
卢至书对江云亭的推断嗤之以鼻,但不妨碍如王千户为首的士兵相信,他们立刻上报给崔府伊。
崔府伊最后也是点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士兵们一直轮班戒备,并没有什么影响。
然而,江云亭第一次预言了山贼围城,金陵果真被围了。第二次说,山贼会进攻,没人敢不信。当晚,许多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城墙上,周围放了许多火油和火箭。
果不其然,太阳落下最后一丝光芒,山林中的鸟雀声渐渐平息,万物即将沉睡之际,山贼进攻了。
借着最后一丝余辉,所有人看见远处的山林里冒出一颗颗人头,从最先看见的一个人到数十人,再数百人,数万人。漫天的呐喊声如同潮水向着金陵的城墙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
所有人震惊了,他们纷纷看向江云亭,却见江云亭右手举着一张弓箭,左手手指上搭着一根箭,弦拉至满月状,正屏息凝神,目视着城墙之下。少年的侧脸凝着一层寒霜,微垂的眼眸闪烁着认真的神采。
卢至书看到撇嘴一笑,他手边正有一张弓,弯弓,搭箭,一连串的动作非常熟练连贯。射箭是他的强项,他有自信不会输给江云亭。
然而当卢至书瞄准后才发现,天光太暗,他只能隐约看见跑动的人影,如果要瞄准实在太难了。
他再转头看江云亭,却见江云亭一直难持着张弓的动作,神色依旧十分认真。
是装的吧。卢至书想着,然而下一刻,江云亭左手指尖一松,箭破空而出,如夜风般凌厉飞驰射向为首的山贼头目。
卢至书一惊,下意识跟着松手。
两支箭迸发,一支箭射偏了,一支箭插在山贼头目的眉心中。
山贼头目“啊——”的一声惨叫,从马上跌落。
所有人在火光中,惊恐地看着江云亭。所有人都看得到,射中山贼头目的箭正是从这名少年手中射出,在白天时他还说过,他会站在城墙上射一两支箭帮点忙,这那是一点忙,简直是大忙了。
所有人心里都隐约觉得,这少年料事如神,一语成谶实在是聪慧过人了。
江云亭面向众人微微笑了一下。
兵策之中,攻心为上。自江云亭有了前世的记忆,看事情看得更清楚明晰,这是他凭借两世的记忆而拥有了寻常人难有的目力和经验。
这山贼头目是打头阵的,由他带领手下的山贼攻打城门,而山贼们哪想到连城门的边都没摸到,已方就损失一员大将。山贼头目往地上一滚,跟在他身后的山贼都不由步下一僵,再也迈不动了。
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脚前的尸体,特别是射中眉心那死不瞑目的样子,让人不由想像如果这箭是射向自己……
这群山贼都是流民,因为家乡闹灾荒才不得不落草为寇。虽说平时打家劫舍砍砍人劫劫物资的没问题,但真正打仗的时候就不够看了。
他们这一停步,崔府伊看准时机,命城墙上的弓箭手齐齐举弓,并且箭头沾火油点燃。
数百支火箭齐发,灼热的火点在黑夜中发出令人炫目的光芒,划出一条美丽的痕迹,再毫不留情是指向山贼。
在前排发愣的山贼连回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火箭射中。
山贼头目不只一个,还有两人分别带领左右两翼准备上城墙,看到这情景不由大怒,命令山贼们顶着火箭攻城。
然而败局已定,冲在最前面的山贼倒了一波又一波,直到没人敢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
山贼头目不得不认清形式,鸣金收兵。
城墙上众人一阵欢呼。
这时,又有士兵来报,“西北两个城门的山贼已全部歼灭。”
众人有些不敢确信,再三询问确定之后又是一阵欢呼。在欢呼声中,江云亭冷眼看着一些小家族的族长眼珠转得飞快,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不由嗤笑一声,现在跑是能跑,但山贼很快再会派人围上,若是跑不掉命就丢了,若是跑掉了,这些人的家族在金陵城的基业都毁了。
突然的,江云亭觉得站在这人群之中有些无聊,便转身离去。兴奋的众人谁也没发现人群中少了一名青衣少年。
“公子?”祈雨跟着江云亭,有些担心地看着江云亭的神色。
“祈雨,趁现在多休息一会儿吧。”江云亭摸摸祈雨的头,“明天定是一场硬仗。”
“那公子,我们快些回去,祈溪已经准备好热饭热汤了,你一回去就能吃上。”祈雨催促道。
身边还有关心自己的人,江云亭忍不住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
两人匆匆上了马车,消失在一色夜幕之中。
深夜时分,空旷的街道上陆续出现了几辆马车,这些马车满载货物,车上还有女人和孩子。他们行至北门,发现守城的士兵都疲劳睡去,根本没人看守城门时,心喜若狂。
他们悄悄地打开城门,然而打开城门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守卫。
一名守卫惊醒,看到有人正打开城门,连忙上前阻拦,“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领头的小族长推开这名守卫,也不压制声音了,挥手道,“快出城。”
城门打开了一条能够马车出行的缝,其他人连忙挥舞马鞭,马车快速驶出金陵城。
更多的守卫被惊醒,他们看到这群人抢着出城,立刻上前阻拦,却阻拦不及。
那群人刚驶到城外,就见旁边跑来数百山贼,挥着刀冲进那队马车。还有一半山贼见城门打开,脚步一转往城门的方向而来。
守卫们被这一事故弄得惊慌失措,山贼脸上凶狠的表情使他们胆寒,顾不上那群往回跑的马车队,他们急忙关上城门,却也把那群小家族的人送到了山贼的刀下。
惨叫声不断响起,守卫们听得双腿发颤。
突然,城墙上有人一声喝令,“射箭。”
城墙上的弓箭手匆匆赶到,数箭齐射,这一回换成山贼的惨叫声了。又过了数息,城外一个声音也没有了。
守卫们正在发愣,就见崔府伊从城墙上走下来,见到他们质问道,“怎么不看守好城门?”
守卫们呐呐不语,被人打开城门是他们失职,但谁能想到在被山贼包围的情况下还有人敢逃出城的。
崔府伊见他们说不出话,便叹了口气,“算了,下不为例。”
“是。”守卫们立刻精神道。今晚这事情一出,他们就是困得要死,也不敢再睡了。
第二天一早,江云亭坐马车到南城门报道。
在马车上,祈雨说了昨夜北城门发生的事情。
江云亭听后有些诧异,“真的有人去了?”
他以为,那些人就是想想罢了,但真要去做是不敢的。但是,他们出城了,还死了。
江云亭不由皱眉,“这事只怕有古怪。”
“什么古怪?”祈雨问道,“难道那些人出城还是被逼的不成?”
江云亭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祈雨绞尽脑汁想了想,又问,“这难道是山贼的阴谋?”
江云亭还是摇头,“应该不是。”
两人到城墙上,又见城墙上剑拔弩张的样子,俯身一看,山贼也在城外摆起了架式。站在前排的山贼每人手里拿着一块木盾,一支火箭射上去,木盾泛起火星,又很快熄灭。
江云亭听到旁边有人说,“这个木盾应该用水淋湿了。”
城下的山贼也试探完毕,见火箭果然燃不起火星,就下令攻城了。
山贼这一回,再也不怕死,顶着一脸绝决大叫着冲上来。城墙上的众人脸色有些白,崔府伊依然让士兵射箭,一边令人准备石块。
江云亭也举着弓箭在旁边一箭一箭地射,虽然效果不大,但能守住城墙一点是一点。
有些许山贼倒在了进攻的路上,但更多的山贼已经冲到了城脚下,他们架起高高的木梯搭在墙城上,正四肢齐力往上爬。
这时,崔府伊命令士兵往下扔石块。石块扔完了旁边还有滚烫的火油,攻城战,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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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整整打了两天。
江云亭一直待在城墙的一个小角落,两天没有合过眼。他也如他先前所说的,手中的弓箭一支一支地朝下射,直到手臂酸了才停下一会儿,然后又继续张弓射箭。到后来,每一支射出去的箭都是颤抖的。
山贼数次攀爬城墙,但都被守城的士兵们用石头和土块砸了下去。
如此周而复始,江云亭看着士兵们手中的箭一点点减少到用尽,再换成石块,等到石块都丢完了又换成土块。他还听到山贼们用巨木撞击城门发出的一下又一下的巨响。
三天没合过眼的崔府伊除了命人加固城门别无他法,没有办法,金陵城中的士兵远远少于山贼的人数。他们除了死守,只有死守。
当最后一块土块丢完了,城墙上每个人手上都空空如也,所有人脑袋一空,俯身往下看去,趋于劣势的山贼精神大震,一脸狰狞地往城墙上攀爬。
所有人都慌了,有士兵把头盔拿了下来往城下丢,这个头盔正好砸中一名山贼的脑袋。许多人看见,纷纷效仿。
但是许多族长却在大喊,“援军呢?援军怎么还不来?”
“别慌,大家别慌。”崔府伊红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喊,他的声音很快盖过了那些族长。崔府伊一边喊一边受到士兵的启发,想着要不然把金陵大街上的青石板给撬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援军来了。”
援军!
所有人眼睛一亮,往远处望去,寻找着援军的身影。果然,前方树林的道路间尘土滚滚,红色旗帜的尖角醒目地穿梭在树林之上,林间隐隐露出人影。
突然间,出征的号角声响彻天空,山贼被这一声响齐齐震住,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后方。
远处的军队迅速跑来,大地轰鸣,城墙上的众人看到满身鲜红的骑士策马而来,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插|入山贼之中,所向披靡。
山贼们刚才还狰狞的面孔瞬间吓得煞白,他们脑中一片空白,等到终于想到要逃跑时却已被利剑刺中。
一名黑甲骑士气势如虹,破开一条血路直奔城门下,高喊道,“开城门——”
城墙上的江云亭看到顾景熙的身影终于释然,松了口气不再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转身下了城楼。
“崔府伊,快叫人开城门。”卢至书激动地认出熙王的身影,“那是熙王,快开城门。”
崔府伊被卢至书连崔了几遍才堪堪回神,连忙带着人冲下城墙,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金陵的城门一开,所有人眼前一亮,随后浓厚的血腥味直扑而来,血光之中,一名黑色的骑士手握重剑,一手策马行来。他的脸被头盔挡住,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众人能够相像,他的表情应该是冷酷的,因为众人感觉到这黑甲骑士的目光扫过他们身上如芒刺背。
众人强忍对血腥味的恶心,纷纷拥挤着上前给顾景熙行礼。
顾景熙浑身都湿透了,安徽的山贼刚清剿完毕,他就带军队一刻不停地往金陵城赶来。他不敢想像如果慢了一刻,金陵城破将会怎样。
顾景熙几乎五天没有合眼,眼中布满红血丝,他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来回搜索,可是一直找不到那个人的身影。顾景熙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恐慌,他在哪里?
眼前的人实在太多,顾景熙越找不到越急,不由策马在人群中来回奔走,可是前前后后都看了,还没找到那个人。
顾景熙手中缰绳一紧,坐下的黑马往城中跑去,他跑去的方向是江云亭所住的酒楼。
众人看着顾景熙绝尘而去,都不由愣住,纷纷疑惑,“熙王这是去哪儿?”
崔府伊比众人还多想了一层,“难道熙王收到消息,城中有什么不妥?”
卢至书心下奇怪,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但随后摇了摇头。
顾景熙骑马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一辆挂着江府族徽的马车,看马车慢悠悠驶的样子,他心下一松,连忙提速拦住了马车。
驾车的祈雨看见一个黑影突然冲过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抽出剑。然而下一刻,这个人脱下头盔,露出一脸英俊的容貌,“你家公子可在里面?”他说话是对着祈雨说的,但视线却落在马车的车门上。
祈雨见过顾景熙,知道这位王爷与自家公子认识便放下了心,但是放心归放心,要不要让他见他家公子另说。祈雨瞪着顾景熙小声道,“公子两天没合眼,刚刚才睡着。”
顾景熙一愣,明白过来江云亭守城守了两天,不由轻声道,“你家公子可有受伤?”
“公子一切安好。”祈雨回道。
顾景熙点了点头,放心道,“好,让你家公子好好休息吧。等他醒了本王再来看他。”说完,他策着马儿往旁边让了让,意示祈雨先驾车离去。
直到马车走远了,顾景熙才挥舞缰绳,重新往城门驶去。
城门口,众人等得望眼欲穿,才等到顾景熙回转的身影。见回来的顾景熙操纵着马停下,他的头盔脱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清贵并不如众人想像中冷酷的脸,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上前问好。
顾景熙深谙与这些世族的相处之道,骑在马上向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守住金陵城。”
众人立刻笑面如花,“不敢不敢,熙王殿下缪赞了。”
顾景熙脸上带笑,“城外山贼还末清剿干净,还请诸位为安全着想退后一些。”
“好好好。”众人退后一些距离,给顾景熙让出道。
顾景熙又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儿,说好定会亲赴他们的庆功宴,众人这才放顾景熙离开。
熙王的军队是天还未亮时来援,解决了山贼用了不超过一个时辰。
所以这天清早,金陵城的百姓发现金鸣相交的声音没有了,漫天的呐喊声也没有了,有些胆大的往街上一看才知道金陵城守住了。
江云亭沉沉地睡了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就头疼。见到祈溪就候在旁边,让她扶自己起来,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都中午了。”祈溪把江云亭扶起来,给他身后塞了几个绵软的枕头,“公子你都睡了一天多了,公子你坐着醒醒神,我把药端过来。公子你两天没睡觉,精神气儿消耗太大了,你一定要把药喝了。”
江云亭被祈溪唠叨得无奈,他发现凡是在自己身边待久的人都会越来越唠叨。就像祈雨,别看他寡言少语的,但在城墙上就念了他好几次……
祈溪端着药进来,盯着江云亭把药喝了,又奉上一杯清茶。
江云亭药喝了一口茶,又问道,“祈雨呢?他也陪了我两天没睡了吧。”
祈溪笑道,“哥哥昨天就醒了,现在站在酒楼门口呢。”
“怎么站在门口?”江云亭问道。
“有好多人想拜访公子,哥哥怕他们吵到公子就把酒楼大门给拦了,就连进酒楼吃饭的客人都不让进,怕他们吵到公子。”祈溪解释道,一边把热粥和小菜摆在江云亭面前。
“胡闹。”江云亭轻斥道,“他也两天没睡,怎么不知好好休息。”
“哥哥可没累着,就是饿着了,连吃了六碗饭才饱。”祈溪说着,直接把筷子塞进江云亭手里。
江云亭被迫握着筷子,然而他也着实饿了,便先忍着把饭吃了。等吃完才问,“外面怎么样了?”
“外面可热闹了,从昨天起城里的百姓就都上街了,街上张灯结彩,喜洋洋的。”祈溪道,“那些山贼余孽也都被捉起来了,现在都被关在城外的军营里。百姓们都在称赞熙王的军队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杀敌。”
“嗯。”江云亭问道,“还有吗?”
“还有?”祈溪想了想,“对了,公子你现在在世族中可出名了。你昏睡的时候就有好些世家世族派人送了好几车礼物来,当然我们现在可有钱了看不上这些礼物。还有就是世家公子们都想要拜访您,投贴都贴了好多。”
“嗯。”江云亭兴致缺缺,“就没有别的了?”
“别的?”祈溪苦思冥想,“对了,公子你都立了大功,金陵江府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公子你说是不是太过份了。”
金陵江府的消息让江云亭微微动了动眉,但他还是叹了口气,直接道,“有关于熙王的事吗?”
“熙王……”祈溪抬头摸下巴,“熙王的军队就扎在城外,对了,城里的世家贵族们在今晚给熙王准备了庆功宴。”
正说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遮住了门口的光,瞬间让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江云亭转眼看去,就见一个背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不由眨了眨眼睛,“顾……熙王殿下?”
“听说你醒了,本王来看看你。”江云亭还躺在床上,见顾景熙走进来正想起身行礼,顾景熙连忙把他按在床上,“无需多礼。”
跟着顾景熙进来的,还有跟进来瞪着顾景熙的祈雨,他在酒楼门口拦住了所有人,却独独这位没拦住。
江云亭看了顾景熙两眼,便让祈雨和祈溪出去了,然而两人一离开,房间里瞬间沉默下来。
过了半天,顾景熙打了一个呵欠,笑着说,“先前只睡了一小会儿,又被那些人闹醒了。”说着,他把江云亭往里推了推,“云亭,本王在金陵只有这么个熟人了,也只能找你躲躲清静,你可别拒绝。”
江云亭正奇怪着呢,就见顾景熙说完已经躺了下来,扯了他的一角被子盖在身上。
江云亭愣了愣,他正想到顾景熙时,顾景熙就出现在门口,并且看到这人完好无损,江云亭是欣慰的。但他很快想到顾景熙出现得实在太快了,不由微怒道,“你用影卫监视我?”
顾景熙笑了笑,没有否认。
江云亭又清醒了一些,开始赶人,“熙王殿下,您若要睡草民给您再安排个房间便是……”
顾景熙抓住江云亭的手腕,含糊道,“废话什么,云亭你也躺下陪本王睡会儿。”
江云亭不由瞪着顾景熙,但见他眼下浓厚的黑影,不由息了声。顾景熙闭着眼睛,暗暗使劲想把江云亭拽进被子里。江云亭盯着自己的手腕,半饷,还是选择出声,“殿下龙体尊贵,草民恐怕……”
顾景熙无奈只能松了力道,但还是抓着江云亭的手。
江云亭半靠在床上,只要顾景熙不让他陪他睡,他坐着陪他倒也无妨。
过了一会儿,顾景熙转了个身,江云亭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说,“云亭,谢谢你。”
江云亭把被子盖好,轻声道,“有什么好谢的。”
这次再也没人说话了。
江云亭靠在床上很无聊,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等他再睁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顾景熙已经不知踪影。
“来人。”他叫道。
门轻轻开了一条缝,祈雨往里看了看,确定江云亭醒着,才走进去,硬邦邦道,“公子你醒了。”
江云亭坐起身,问道,“熙王何时走的?”
“熙王刚走没多久。”祈雨答道。
江云亭摸了摸床边,如果还是温的。但就不知道顾景熙是什么时候把他放进被子里的,放了有多久了?
“熙王交待说,他去参加庆功宴了。”祈雨从怀里拿出一张请帖,“公子,我们也有请贴,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