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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故园,玉蔓关起了门,拉着小奚儿坐下:“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三个月前咱们就认识了。”重生回来与他相逢至今,也不过二十天的时间,说她怀孕也没人相信。
“可是前几天你寂寞难耐跑来偷窥我沐浴……”
话未说完,玉蔓在他脑袋轻轻敲了一指:“你才寂寞难耐呢!”
“是,我确实寂寞难耐,每晚一个人睡,以前都有琪花姐姐哄我睡觉,现在没人哄我睡觉,感觉整个人生都空虚了。”
他也太容易空虚了吧?又不是《西游降魔》的空虚公子。
玉蔓不愿与他胡扯,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偷窥我沐浴……”
“这一段省略。”玉蔓简直受不了他,不就不小心看一下吗?有完没完?
“虽然是我拿瓷片伤了自己,可是现在府里都以为是你伤了我,要是我们三个月前就认识了,我们感情应该很深厚了,你为什么还要伤了我呢?”
玉蔓暗暗沉吟,小奚儿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她需要把故事编得曲折一些。
“这样,就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前来找你负责,但你负心薄幸不肯负责,于是一怒之下我就伤了你。”
小奚儿大摇其头:“不行不行,这样有损我大元朝第一美少年的美名。”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想!”
“那就按我说的做。”
小奚儿极不甘心:“好吧!”
“接下来,咱们要把贾秀才给找出来。”
“你有办法?”
“引蛇出洞。”玉蔓在21世纪的时候曾经看过类似的事件,贾秀才刚刚骗了一千贯不久,应该还在杭州,她有把握能够引他出来。
“怎么引?”
“先去典铺,我需要几个人配合我来演一场戏。”
“不能找典铺的人。”
“为何?”
“你想,典铺是有规定的,但凡估价十贯以上的质物都要陆典管和苏朝奉其中一个过眼才能收的,如果估价一百贯以上的质物则须两人同时鉴定。六顺在典铺也干了好些年了,这些规矩他又怎能不懂?何况估价一千贯的质物,他又怎么敢随随便便地收下?就连陆典管和苏朝奉都要慎之又慎。”
玉蔓微微讶异,她没想到一贯游手好闲的小奚儿竟对典铺的规定这么了解,难道他平日只是装傻充愣吗?
其实,他也在默默地关心元家的生意?
玉蔓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不由感到欣慰,问道:“你是怀疑典铺藏有猫腻?”
“我不知道,但六顺起码很可疑。刚才在正院的时候,没听他们说吗?陆典管只是拿着手指敲了几下唐三彩,就知唐三彩是个赝品。说明赝品的仿制并不高明,他连胎骨的瓷化程度都没有处理好,应该刚刚烧制出来不久。真正的唐三彩流传到现在,随着岁月的侵蚀和沉淀,它的胎骨已经熟化,和刚刚烧制出来的赝品自然有些不同,内行的人只要一敲就能从声音中辨别出来。六顺怎么说也是陆典管的儿子,又在典铺干了这么些年,他会连这一点的基本常识都没有吗?”
玉蔓知道小的时候小奚儿读书并不认真,对于正统学问素来不求甚解,但对杂七杂八的旁门左道兴趣浓厚,因此他懂的东西很多,却没有真正精通的东西。
玉蔓有些莫名的喜悦,相比六年之前,他也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现在咱们要去揭发六顺吗?”
小奚儿轻轻地摇了下头:“就算揭发六顺,也要让他能够承认才行,所以还是要找到贾秀才,不过不能让典铺的人知道你的计划。——你刚才说是什么办法?”
“附耳过来。”
小奚儿警惕地望她:“你不会偷偷亲我一下吧?”
“想得美!”
玉蔓凑到他的身边,小声地将她的计划说了一遍。
小奚儿若有所思,继而又将她的计划重新设定一番,让他也能参与进去。
玉蔓有些小小的忐忑,毕竟她知道小奚儿是个多么不靠谱的人,凡事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没准神经一错乱,就把她的计划给搞砸了。
……
陆典管已经派出博古典铺的人出去打听贾秀才的消息,不过就算找到贾秀才,陆典管也没把握让贾秀才把钱吐出来,毕竟典铺是靠眼力的行当,看走了眼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他也只能借着元家的势力吓唬吓唬贾秀才,耍花样耍到元家的头上自然讨不了好,但如果他已离开杭州,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陆典管越想越是恼火,抓起六顺又打,一旁的苏朝奉急忙过来劝阻。
正在内堂闹着,就见店面的伙计来报:“两位爷,香哥儿来了!”
陆典管和苏朝奉担忧地对望一眼,每次小奚儿来到博古典铺总要撸一些东西走,而且撸的多半都是好东西,就像鬼子进村似的,一个月他只要来一次,这个月基本上就等于白干了。
但小奚儿毕竟是少东家,就连元老爷都管不住他,他们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苏朝奉急忙吩咐:“快!把值钱的物件全部收起来!”
接着又和陆典管硬着头皮前去前厅迎接小奚儿,小奚儿坐在厅上优哉游哉地品茶,边品边说:“茶分三等,一曰茗茶,一曰末茶,一曰蜡茶,似我这等直令天下脂粉无颜色的美少年,难道来到你们这儿也只配喝一杯末茶吗?”
蜡茶一般作为贡品,民间很难见到,末茶已经算是博古典铺最高的礼遇了。
陆典管为难地说:“香哥儿,这已经是这儿最好的茶了,你请将就一些。”
小奚儿将三才碗放到旁边的茶几,悠然跷起二郎腿:“最近可收了什么好玩意吗?”
陆典管赔笑着说:“香哥儿,店里最近没什么生意,这些天也就收了几年夜壶,不过都是唐宋年间的,你若要,我就给你拿去。”
小奚儿墨眉微蹙:“夜壶就罢了,上午你说的唐三彩在哪儿,拿来我看。”
“香哥儿,那是一件赝品。”
“我就看看。”
陆典管急忙命人将早上六顺收的赝品拿了过来,那是一件仿制唐三彩牡丹仕女卧俑,小奚儿拿在手里把玩片刻,笑道:“虽是赝品,但这仕女的屁股倒是烧得不错,羝奴,你看,有没有玉蔓姐姐的神韵?”
站在小奚儿身后的羝奴极为认真地盯着卧俑的屁股瞅了半晌,继而诚实地道:“香哥儿,小的倒没怎么注意玉蔓姑娘的屁股,不过这卧俑的屁股确实颇为勾人。”
小奚儿瞪他一眼:“下流!”
陆典管:“……”
苏朝奉:“……”
接着,小奚儿拿起卧俑就走。
苏朝奉急忙拦了过去,赔笑着说:“香哥儿,这卧俑虽是赝品,但契期没过,还不能完全算是咱们店里的东西。你要把它拿走了,万一当户来赎拿不出货,店里可是要赔给他双倍价钱的。”
“他是典是当是质还是押?”
苏朝奉心想他还真把典铺的规矩摸得门清,看来平日没少专研怎么打典铺的主意,笑道:“是当。”
“既是当,按照咱们店里的规矩,契期至少要在一个月以上,我先拿回去把玩一个月再给你送来。”
苏朝奉心想只要东西到手也从没见过他往回送的,继续笑道:“香哥儿,这是一件赝品,没什么可把玩的。”
小奚儿不耐烦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仕女的屁股烧得不错,我就光把玩它的屁股了,你有意见?”
苏朝奉冷汗下来,这是什么嗜好?
“没意见没意见,小人哪敢有什么意见呢?你请,慢点走,小心台阶。”苏朝奉送祖宗送瘟神似的将他送了出去,料想贾秀才也就不会来赎一件赝品,总比小奚儿再搜刮店里的其他东西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