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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就在毕轨与夏侯衡二人在营门外的树下闲聊之时,散步在营外的游骑欢呼着往营门处赶,隔开老远就高声招呼。c八』c八』c读』c书,■o↑
由于颜良的特别嘱咐,讨逆营虽然来到了邺城周边,但仍旧保持着操演,游骑更是与往日无甚两样,放出十里开外巡弋。
这一方面是要让手下养成无时无刻备战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加强防备应对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虽说郭图这个死对头已经被罢黜,而袁绍身边的几大谋主逢纪、沮授、审配、辛评等人与自己的关系都还不错,但麴义的例子在前,指不定袁大将军哪天又脑袋一热做出什么自毁长城的昏招来。
颜良前几天劳心劳力地为田元皓上下奔走,总算是起到了一点成效。
逢元图将那封沮授执笔,众人联署的建言书递给袁绍后,很是得到袁大将军的重视。
这封建言书由颜良与沮授二人仔细斟酌过,篇幅里基本不提过去之事,只论及当下形势,主论调就是如今曹军虽然势盛,但河北的综合实力更强,进入持久战后仍是河北略略占优。
而具体的操作上,则是围绕着前度南下侵夺的司兖二州大片土地做文章,在固守的前提之下,进行积极的防守反击。
因为司兖二州本是曹操掌控的疆域,所以在防守上哪怕是失去一两个城池也没有关系,但反击的力度一定要大,甚至于可以把战火继续往东引,烧到东平、济北、泰山、任城、山阳、鲁国等地去。
这个论调其实与田丰在去年末提出的持久战术如出一辙,但当时河北大多数人都被打败经年强敌公孙瓒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自信满满的想着一举克定中原,好跟着袁绍肇建基业,所以不为人看好,只有沮授等少数头脑清醒的人赞同。
但今时不比往日,旷日持久的官渡消耗战让很多人认识到了曹操的韧性,一场大败更如当头泼下的凉水,就连逢纪、辛评等力主速胜的人都对先前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加上颜良这个多面玲珑的家伙在其中穿针引线,终于让各个派系不同立场不同的谋主们改换了主意,转而支持持久战的论调。
自官渡大败之后,袁大将军的状况就不太好,当日吐血之后,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但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严重的是这场大败对于袁绍心理上的打击。
众所周知,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旧遍天下,当日若非袁氏对于董卓这个西凉武夫判断失误,如今怕是把持朝政的已然是袁氏,而汉帝只是个傀儡罢了。
而曹操这个宦官之后,昔日为了混入士族圈子里,几乎是跟在袁绍身后当跟班,在河东起兵后,曹操数度遭遇危机,也是袁绍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
早先朱灵投靠曹操这种事情,虽然让袁绍微感不快,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直到曹操奉迎天子,居然要自为大将军,而只命人交来太尉的任书,欲要爬到袁绍头上,这才惹毛了袁绍,直接拒绝任书,遣返使者。▲≥八▲≥八▲≥读▲≥书,√≧o
虽然其后曹操被吓得让出大将军的职位,只以行车骑将军事主政,但二人的隔阂已经产生。
不过当时的袁绍还没把曹操放在眼里,认为自己解决了公孙瓒之后可以轻易地搞定这个昔日小跟班。
袁绍不仅仅要打败曹操,更想要借着此战向天下人宣示,他袁大将军才是中原大地真正的霸主。
但事与愿违,一场实力悬殊的大战竟然以大败收场,让袁绍多年以来建立起的信心产生了动摇。
返回邺城之后,袁绍的情绪一直很消沉,对于军政事务的处置也不如往日那般积极。
尤其是刘氏经常在耳边告诉他一些邺城士族中间不太乐观的传言,让袁绍每每怒气填膺,想着这些昔日极力鼓吹南下的人现在竟然改换了嘴脸。
所以,这封建言书正当其时,让袁绍一看之下,重拾回了几许信心,更可以宣扬此论调来坚定河北的人心。
袁绍看到末尾有田丰的署名时也略感意外,先前袁绍的确因为抹不开面子所以不敢面对田丰,但如今田丰既然联署此文,袁绍不得不征询逢纪的看法。
逢纪与田丰之前多有龃龉,但得了沮授与颜良的示好,这一回逢纪并没有如原本历史上那般落井下石,而是淡淡地答道:“田元皓为人虽刚愎无礼,但其谋划倒也略有可圈可点之处。”
而辛评、审配、荀谌等人俱都为田丰代为求情,反倒是沮授因为避嫌没有多说什么。
有了众人美言,终于让袁大将军下定决心反省自己先前的谬误,而袁绍也堪为人杰,竟然出人意料地拖着病体亲自来到邺城狱中往见田丰。
袁绍的举动给足了田丰面子,又向邺城的士族们表露了态度,他袁大将军依旧是知人善任,是个有雄心干大事的雄主。
田丰见着袁绍拖着病体前来开释他,哪怕心里有再多的槽要吐,都憋在了心里没说出来,也因为自己终于可以脱离牢笼而高兴,便说了几句形势尚且有利的漂亮话,引得袁大将军当场宣布官复原职,更颁下重重赏赐。
在此事中出了大力的颜良却再没有趁机露脸,先前那封建言书上他就没有署名,就是怕太过招摇而受到袁绍的忌讳。
而那些找各种各样由头来拜访颜良的人,颜良也端起了架子一概拒见,只与往日打过交道的人小范围交往。
最后,颜良甚至不厌其扰,以整顿军务为名出了邺城来到平阳军营中驻歇。
颜良的来到,让原本安静的营垒热闹了起来,所有军将尽数来到营外迎接,而士卒们也大都集合起来见一见他们的将军。
这里边昌琦这个浑人最是兴高采烈,他刚才还在探听下一次会打哪里,然后就听说将军来了,还以为是立刻就能整军出发。
按说以颜良的地位,直接骑马入营便可,但颜良却没有这么多,在迎接人群面前下了马,然后与多日未见的手下们一一寒暄。
颜良拉着隗冉的手臂,问道:“进武,这几日休息得可好?”
隗冉答道:“一切安好,营中训练也没落下。”
颜良知道隗冉一向话不多,便也不多说,只是执着他的手臂与他一同往前走。
昌琦主动站出来问道:“将军此次前来,可是要出兵了么?”
颜良打趣道:“怎么?等不及了?要不要我在大将军面前说一句,把你安排到文伯屈或者苏文从手下去?那边儿现在可不缺仗打?”
昌琦尴尬地答道:“这……这就不必了,末将还是想跟在将军手下打仗。”
昌琦的吃瘪引得众人一阵莞尔,而颜良继续前行,一会拍拍某人的肩膀,一会停下步子说上一两句话,让众人都感觉得到了重视。
来到迎接队伍的末尾时,颜良发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他上前问道:“谯县刺客怎地也来了?”
夏侯衡出身谯县,又因为刺杀颜良而被讨逆营将士们记住,所以一些好事者便给他起了个“谯县刺客”的诨号。
一开始这个诨号乃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将士里有些人还十分鄙夷地向夏侯衡寻衅,但因为颜良对夏侯衡的照顾,他们也只敢光明正大地找他比试,而夏侯衡有几分能耐,比试中胜多负少,才让将士们对他多了几分尊重。
此刻听到颜良叫出这个略带调侃的诨号,夏侯衡不由又羞又恼,站在那里不说话。
倒是一旁的毕轨心思敏捷得多,他作为颜良的主记,经常跟在颜良身边,对颜良招揽夏侯衡的心思自然看在眼里,刚才也是特意把夏侯衡拉过来一同迎接颜良。
毕轨上前说道:“伯权兄与末吏先前在营门外闲谈,恰逢将军归来,伯权兄素来仰慕敬服将军的赫赫战功,故而末吏才擅自做主拉了伯权兄一同来迎接将军。”
夏侯衡的一举一动自然会由颜枚、毕轨、陈正等人传入颜良耳中,颜良早就知悉夏侯衡近来的行为变化,知道自己的怀柔手段起了效果。
颜良对毕轨点了点头以示肯定,又转过头对夏侯衡含笑问道:“汝近些时日来一直在我营中,遍阅我营中编伍整训之法,可有何见解?”
夏侯衡在陈留的时候,还有些妄自称大,以为自己父亲、伯父、姑父等人都是当世豪杰,他自然也认为自己与众不同,天生就是当将军的料。
夏侯渊也是看到了自己长子身上的浮躁之气,所以并未让他担任一官半职,只是带在身边历练。
而夏侯衡在陈留的表现也是如此,被轻易诱敌追击,导致浮桥被烧毁。
但在那场败局之后,夏侯衡被父亲派去随同文稷一同断后,让夏侯衡认识到了战场的险恶。
而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伍叔为了保护夏侯衡挡qiang而死,更是让夏侯衡瞬间成长了起来,从一个懵懂少年成为一个想要有所担当的男子汉。
虽然刺杀失败,夏侯衡并不后悔,其后被父亲抛弃的打击也在颜良的喝骂下清醒过来。
夏侯衡便极为认真地去观察,去揣摩这个接连打败曹军的强者,试图寻找到颜良获胜的秘密。
眼下颜良问及此事,夏侯衡想了想便答道:“将军治军有方,堪比条侯,厚待士卒,堪比吴子,虚实应变,堪比孙武,在下佩服之至。”
颜良也没想到夏侯衡说起好话来如此中听,把他夸得简直能上天,不由哈哈大笑道:“兀那小子,倒是会油嘴滑舌!”
身旁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跟着拍颜良马屁,不过军中大都是大老粗,可没有夏侯衡整个士族子弟马屁拍起来妙。
笑过之后,颜良问道:“汝在我军中吃闲饭也吃了许久了,可愿在我营中谋一份差事做做?”
夏侯衡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若是答应了颜良的请求,那就等于是加入了河北军,与父亲成为了敌手,日后难免刀兵相见,所以嘴巴张了又合,竟不知如何应答才好。
颜良将夏侯衡的反应看在眼里,从他先前拍的彩虹屁上看出来他的确是对讨逆营有了认同,如今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怎么面对自己的家族,便继续说道:“汝不用担心,若非迫不得已,本将不会命你去与夏侯家的人为敌。”
得了颜良的允诺,夏侯衡再无顾虑,单膝跪地,双手高揖道:“在下但凭将军差遣。”
颜良抬手一托,把夏侯衡拉了起来,说道:“汝新入我营中,本当从寻常兵卒做起,不过汝也是士族出身,身手勉强也看得过去,便先到我短兵屯中试为百将吧!”
百将只是不入流的小军吏,但作为颜良短兵百将却大不一样,放出去寻常部伍中起码可以做个屯长。
不过,以陈留太守夏侯渊的嫡长子来做一个小小百将,还是屈才得厉害,颜良乃是故意如此安排,想看看夏侯衡的反应。
若是在陈留时的夏侯衡自然会对这等微末职务有所不满,但如今经历了几度挫折的夏侯衡心性沉稳得多,默默躬身拜谢道:“在下遵命。”
颜良看夏侯衡面上表情不变,并未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也觉得很是满意,拍拍夏侯衡的肩膀道:“好好干,日后夏侯一族的门楣,就要靠你撑起来了,封侯拜将亦不为难也。”
这番话早前颜良就对夏侯衡提过,夏侯衡只当是安慰激励并未太当回事。
如今颜良当着众人的面再度提及,让夏侯衡感到十分讶异,但心里也不免对此情形有些期盼,他冒着可能背反家族的骂名加入敌方,或多或少是想靠自身之力闯出名堂,而封侯拜将无疑是最大的肯定。
夏侯衡压住心中的激动,再度朝颜良深深一拜,而颜良却并未再说什么,在隗冉等人的陪同下迈入了营门,与沿途的士卒们笑着打招呼。
身后,毕轨笑着用手肘支了支犹自看向颜良背影的夏侯衡道:“你说你日后要是真封了侯,该封啥来着?刺客侯吗?哈哈哈!”
“哎哟!你怎地打人!”
却原来夏侯衡并未回答他,而是恶形恶状地拎起拳头对着毕轨的肩膀捶了一拳,不过那拳头上的力气却不大。
但毕轨好似遭到了重击一般作势往一旁跌倒,倒是一直板着脸装正经的夏侯衡也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