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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丢丢气鼓鼓地鼓着圆脸,双手捏着拳头,目露凶光地盯着老实巴交地坐在唐凡身旁的方圆,彷如要把他给吃了一般。
方圆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紧挨着唐凡而坐,他低着沉重的脑袋,将视线放在脚上早已发白的黑色布鞋上,看的布鞋都生出了花。
“好了丢丢,你的眼神都快把他杀死了。”唐凡忍不住打破尴尬的气氛。
“哼!”丢丢单拳重重在桌子上敲打了一下,起身双手叉腰道:“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商量,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月钱归我管吗?就算你忘记了这事,难道你不记得我们现在全部身家才一百多两吗?就算你忘了我们究竟有多少钱,难道你不知道一家小小的书坊店铺只值二十两不到吗?”
唐凡也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像个披上了红盖头待出格的姑娘般低头而坐,双目盯在脚下的地板上,隐约见到几只蚂蚁正优哉游哉地爬过。
这几只蚂蚁方圆老早就注意到了!
丢丢眯眼瞧了唐凡一眼,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额……”唐凡一时无语。
丢丢理了理情绪又像没事一样坐回了位置,换了种语气,轻声问道:“唐哥哥,饿了没,我叫了好吃的!”
柳城鱼翅泡饭,长安醋血鸭,北城炸鱼肉,西川烤羊腿,手抓羊肉,苏州松鼠黄鱼,这些都是四海酒坊的招牌菜,丢丢却一个没点。
店小二来的很是时候,丢丢前脚刚提吃的,他便屁颠屁颠地端着两碗面跑了上来,其实他早就端着面准备过来,却见到桌上情况不对,机智的他急忙转身离去,躲在一旁寻找合适的上菜时机,待硝烟散去才又笑嘻嘻地走上前来,这年头当个伙计没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不行。
“客官,你们的面!”这声客官叫的极为响彻。
唐凡与方圆同时朝店小二投去感激的目光,来的真是时候!
三碗面上桌的那刻,唐凡眉头又蹙了起来,一眼望去偌大的一碗面里,竟然连一块肉都没有,仅仅是孤独地洒了几片葱花与白拉拉的面条相伴,甚是凄惨!
忍不住问:“丢丢,你这面没加肉吧?”
丢丢甜甜地笑了起来,解释道:“唐哥哥我算过了,长安的素面只要六文,加肉的话却要涨价到十文,可我在外面的市场打听了下,长安的肉价现在才十三文一斤,这样算来我们在这吃素面要划算许多。”
“……”唐凡哑言!
方圆却是一脸惊叹,暗道:此女子略加练习,假以时日,再过几年,必定会成为一名震四方,威震八方,威名远扬的抠门大婶,什么杨老抠,李小省必定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人一旦饿了管他是肉是素,管他暖的凉的,硬得软的,都吃的下,三碗面很快便一扫而空,接下来便该谈正事了。
丢丢极其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取出碎银,一两一两地放在桌面,待筹齐了五十两才一起推给唐凡,收好钱袋后又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唐凡二人。
唐凡接过碎银用两个钱袋装好分成两份,一份十两,另一份则是四十两,将十两银子的那份递给了方圆后说道,“这钱算是买下书店的定金,另外几十两等着那群蛮人来收账时我自会处理,从这一刻起那家书店便不再属于你,你把房契给我吧。”
方圆一阵感激,从怀中取出房契递给唐凡,唐凡大略望了一眼后,便将房契连同剩余的五十两一并转交给了丢丢,说道:“丢丢,这座书店虽然不大,却是你我在长安的第一座房子,现在我就交给你保管了。”
拿到房契,丢丢一扫方才的不悦,心里暗想着:唐哥哥吧房契交给了我,那我便是那栋房子的女主人,唐哥哥是男主人,我是女主人,那么我与唐哥哥岂不是……想到这,她小脸红晕一片,羞涩地低着脑袋,一副小女人的模样。
方圆将钱袋揣在怀里,紧张的说不出话,眼中早已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唐兄,我……”
唐凡打断道:“叫我掌柜!别以为替你付的这五十两是白给的,得还呀!”
“知道了,掌柜的!”
唐凡接着道:“你晚上还是回书坊住,明日我再去找你商量书坊的相关事宜,但有一点得跟你说清楚,若是让我知道你有卷着钱财逃跑的念头,我定不会饶你,别忘了我可是知道你家在哪,还有我爹可是户部尚书!”
唐凡发现有个老爹是户部尚书果然就连说起话来自信都多了许多,方圆唯唯诺诺地点头,又在客栈坐了一会便起身告退了。
夜里,唐凡躺在床榻上思绪飞回到了那个世界,他想着若现在还在那个世界,十年过去了,四十岁的自己是否还是孑然一身,又是否有人会成为那只愿意扑向自己这团火焰的飞蛾。
或许,孩子都有了吧!
可换一种角度,他又在想,自己的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自己是否还活着,若是死了,又是否有人会伤心难过!
坟头草都半米高了吧!
索性,好在,庆幸的是,在这里还有丢丢,还有那座与自己这具身体有着血脉相连的唐府,这或许是上天赐给自己最好的三十岁生日礼物!
“唐哥哥,你在想什么?”
丢丢在床榻旁边打了个地铺睡,她自小在狼群长大,那时的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早已习惯了用身体去触碰地面冰凉的习惯,被唐凡捡回来后,唐凡也试过去改变丢丢身上狼的野性,最终也大多都成功了,唯独在睡觉这方面很难改变。
至于二人为何在客栈只租了一间房间,那边要归于丢丢发扬节约之风上面。
唐凡思绪飞回,柔声回道:“没什么,只是又想起了那个世界的事!”
关于那个世界的故事,他并未对丢丢隐瞒,最早提及那个世界时,丢丢还小,只会咿呀咿呀地张嘴附和着,又或是时不时地蹦出一句‘为什么’,那时的她才刚脱去狼人的野性,又怎会懂得这些。
“对了我要你调查的那个人可有眉目了?”唐凡岔开话题问道。
丢丢摇头回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中秋前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唐凡若有所思道:“想必烟村村长王二麻子的信这些天也该到父亲手上,伍先生那边也该是觉察到我们离开烟村了,再有两日便是中秋,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找到那个人!”
中秋近了,八月中旬的夜有些清冷,也略带寂静,屋外寒风吹晓,天空中挂着即将满圆的月牙,像个被人咬了一口的烧饼。
丢丢卷着身子,像只花猫般,梦里她笑得很甜,她又梦到唐哥哥掀开她红盖头的那刻,那一刻她满脸红晕,像朵初开的青莲。
这一夜,夜色中带着丝丝肃杀之意,唐凡双目微闭,却未睡去,他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路的开端比他想象中来的要快些,有些事一旦节奏过快,便很有可能适得其反,甚至招来杀身之祸,故此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能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