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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司空,今日之难,若无骠骑将军千里驰援,必将动摇我大汉国本。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小皇帝不满地瞪了杨彪一眼,心里面对于这个只会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家伙鄙夷到了极点。王允敢在如狼似虎的西凉兵面前侃侃而谈,从容就义,他杨彪敢么?只会像一只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没人了才敢出来蹦跶两下的人,无胆无谋,又岂能指望他辅佐自己中兴汉室?
杨彪心里一震,缩了缩脖子退到了一边不敢再说话了。别的本事差点意思,但是对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却是杨彪的拿手好戏,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小皇帝已经对他心生反感了,这个时候再凑上去说东道西的无异于自讨没趣。所以,这个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传旨骠骑将军,若是他能打退城外的西凉贼兵,朕就把大将军的印信赏给他!”
急需安全感的小皇帝,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韩俊的身上,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吝惜自己的赏赐,更何况于他而言,这大将军让谁来做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韩俊接到皇帝旨意的时候,正带着数十个亲卫在长安街上溜达。骚乱已经平息了一段时间,不少百姓都打开家门壮着胆子上街了,毕竟除了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绝大多数平民百姓还是要为了填饱肚子而努力的。尤其是在董卓小钱导致的经济危机最严重的关中地区,几乎每一户平民家中都是没有存粮的。生命虽然可贵,但被乱刀砍死和饥寒而死都是死,所以哪怕只是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曙光,就没有人愿意继续绝望地等待。
沿路之上,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家的大门上挂着白幡,屋内也隐隐地传出痛苦的哭喊声。很显然,这便是家里有人死在了骚乱之中。刀枪无眼,长安城丢得太快,导致很多平民百姓根本就来不及躲避便遭了兵灾,这也就让韩俊的心里面越发痛恨李傕等人。王允执政或许不能让大汉重新回归到正路上,但至少百姓也不需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啊!
若不是手里的兵马太少,韩俊真恨不得坑杀了那些降兵,但是没办法,对异族他下得去狠手,也很少有人站出来指责他嗜杀残忍。但是只要他敢在天子脚下杀俘,等待他的一定会是铺天盖地的责难。白起,项羽的前车之鉴,让韩俊虽然满心痛恨,但也只能强忍住自己的欲望。
长安乱后,百废待兴,饥民灾民嗷嗷待哺,但这本和韩俊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就没想过要在长安久驻。但是,缠绕在脑海中怎么也消散不去的嚎哭声,让韩俊心里紧绷的的那根弦终于还是松了下来。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去把皇甫嵩给我叫来。”
皇甫嵩,“凉州三明”之一,东汉名将皇甫规的侄子,在剿灭黄巾之乱中立下大功,董卓死后被任命为征西将军。虽然皇甫嵩德高望重,但他毕竟名义上是韩俊的下属,因此韩俊此举也并不算僭越。
行至西市口附近,韩俊远远地看到一处府邸门口处漫天飘舞的白幡,悲痛欲绝的痛哭声更是充斥着他的耳朵,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心中好奇努努嘴吩咐王凌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大会功夫,王凌满脸尴尬地走了回来,犹豫着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韩俊瞪了他一眼,正打算亲自上前去探个究竟,却听王凌吞吞吐吐地道:“是,是蔡伯喈正在,正在入殓……”
“哦?”
韩俊想了想,这才回过味来,呵呵笑着问王凌道:“彦云,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王凌浑身一颤,匆忙跪倒在地,诚恳道:“主公对凌有知遇之恩,凌对主公更是一向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动摇!哪怕叔父在世之时,闲聊之时,涉及到并幽两州军政民情也从不敢有半分泄露!”
韩俊扶起了王凌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我对彦云,自然是信任的,否则的话,也不会把你带在身边了。子师公于国于民有大功,但是毕竟他如今已经不在了,能否将太原王氏的荣耀延续下去,就看你能不能挑起这千斤重担了。”
王凌感激道:“主公大恩,凌必永世不忘,愿为主公肝脑涂地,虽死无悔!”
韩俊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伯喈公乃是我大汉文坛领袖,不得不说,子师公有些武断了啊!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上前送伯喈公一程吧!”
王凌自无不允,随着韩俊在悲痛欲绝的祭文声中走上前去。
要说蔡邕和王允之前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不过相比于王允的老谋深算,他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书呆子。董卓死后,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他傻乎乎的感念董卓的恩情,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董卓的尸身嚎啕大哭。王允当时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哪里容得下这个?虽然杨彪,马日磾等朝廷重臣都为蔡邕求情,但王允却是咬着牙一意孤行,最终还是处死了这位名满天下的文坛领袖。
王允掌权之时,蔡家人虽然悲痛,但也只能是强忍着,终于捱到了今天王允身死宣平门,这才大张旗鼓的为蔡邕入殓发丧,而仰慕蔡邕风采或者曾经受到过蔡邕点拨的学子书生不计其数,听到消息之后,纷纷赶来为蔡邕送行,这也就导致了刚才韩俊看到的那一幕。
韩俊一行人的到来,自然是惊动了恸哭的众人。刚刚经历过一场兵祸,正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群明火执仗的兵卒,众人自然是纷纷让路避开,唯恐惹祸上身。
韩俊一脸沉痛地走到棺橔前,微微叹了一口气,旁若无人的俯首一躬到底,心里面五味杂陈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位将军,敢问高姓大名,可是和家父有旧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凉的声音,似高山流水,又像莺穿柳浪,悦耳至极。
韩俊苦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来拱拱手刚要开口,眼前却是一亮,心神也不由为之荡漾。
韩俊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三国最美的女人都在他的怀中承欢,但仍然情难自禁的被眼前的这个戴孝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
白衣如雪,黑发如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搭配在一起,看在眼里心里面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梨花带雨偏偏又孤冷自傲,目光清冷却似乎又透露出无限的柔情。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韩俊傻子一般地愣在了那里。
韩俊不会猜不到这个女人是谁,他之所以走过来吊唁和他从无交情的蔡邕,内心深处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作祟。
蔡琰,蔡文姬。
当然,这个时候的蔡文姬,还无需避讳那个路人皆知的司马昭的名字,她的表字还可以叫做昭姬。
韩俊猪哥一般的表情,似乎也触怒了蔡琰,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反感,冷冷开口又道:“家父一生最恶刀兵,如果将军祭拜已毕,还请抬步离开。”
蔡琰不加掩饰的逐客令,也让韩俊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拱拱手道声打扰了,转身就要离开。
蔡琰的眼角闪过一丝讶异,她心里面其实已经做好了触怒对方,玉石俱焚的打算,却没有想到韩俊脾气这么好,竟然真的就乖乖离开了。
“昭姬,你太过无礼了!”
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出一个老者,胡子头发都全白了,可精神头还算旺盛,气呼呼地瞪了蔡琰一眼道:“我记得伯喈生前,曾不止一次赞誉骠骑将军的文才,若是他泉下有知,你看他能轻饶了你不?”
不等蔡琰开口,老者就急走两步拉住了韩俊的袍袖挽留道:“骠骑将军既然前来吊唁,想来是对伯喈神交已久,又何故匆匆离去?”
韩俊转过头来,依稀记得在宣平门城头上见过这个老者,犹豫了一下干笑道:“请恕小子眼拙,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哈哈笑着摆了摆手道:“老头子马日磾,当不得骠骑将军一问。”
韩俊笑了笑,拱拱手道:“原来是翁叔先生,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话锋一转,韩俊又道:“后进末学本应聆听先生教诲,但无奈长安初定,诸事繁杂,实乃是脱不开身。来日小子必定亲自登门拜访,当面向先生叔翁先生谢罪!”
“你,便是做出《出塞》《晋阳雪》的韩俊韩伯颜么?”
蔡琰的声音再度响起,但仍然没有什么礼貌,想来也是受到了那个书呆子老爹的影响,和他老爹一样的书生意气。要知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依韩俊现在的权势以及长安的形势,想要让蔡邕死了也不得安生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马日磾想来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得不站出来替蔡琰打圆场,却没有想到蔡琰这一句话就很有可能让他所有的努力化为流水。